《》第一卷 江南卷 439.第439章 心懷不軌而來(二) 文 / 臘月初五
「嚴侍郎的人品,蘇某還是信得過的,」將手中的官文收好,蘇墨軒冷眸看著站在身前的嚴楷睿,簡潔的話語中,只有淡漠。
官文上所寫的內容,他不用看,便已然是猜得七七八八,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向來嚴肅沉寂的嚴楷睿,遇到事情,居然會沉不住氣到這種地步。
「那就還請蘇侍郎按照吳尚書的意思,即刻收拾一下行李,同蘇夫人一起,打道回府吧。」
嚴肅黑沉的臉龐上沒有絲毫的笑意,嚴楷睿說出口的話雖然平靜的沒有絲毫起伏,然而卻就是有本事,能令人聽到之後,覺得無比的刺耳。
「嚴侍郎,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到話頭不對,站在一旁的嵐風便忍不住地出聲問道,誠然她平日裡並不是這般多嘴多舌的性子,然而嚴楷睿那暗含挑釁的話語落在耳中,卻還是讓她心裡有些發急。
「我的話能是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轉頭瞥了一眼嵐風,嚴楷睿倒也並沒有因為她的忽然出聲而有所生氣。
「吳尚書的官文上,已經說得非常清楚。蘭崖城一案,原本就是分到我手中負責的案子,眼看著案件已經有了不少的線索和進展,卻不知緣何陰差陽錯的,被轉交到了蘇侍郎的手中。
雖說蘇侍郎和蘇夫人在這蘭崖城中也費心費力的調查了一段時日,但是,這案子總歸是先落在我的職權範圍內的。
現下我再度將負責案子的權力從蘇侍郎的手中轉接回來,只能算是『物歸原主』,也並不能算是什麼不合規矩的行為。
至於這兩日蘇侍郎和蘇夫人的辛苦調查,案件偵破之後,我嚴某自然是會有所犒勞,當然,也不會落下嵐風捕頭你,我嚴某做事向來還算妥帖,這一點,嵐風捕頭,你就不用擔心了。」
不緊不慢地對著嵐風解釋出聲,嚴楷睿的目光卻是盯在蘇墨軒的身上不曾挪開分毫,餘光裡掃過安然坐在屋中喝茶的顧白羽,他那滿是嚴肅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嚴楷睿臉龐上一閃而過的情緒,自然是沒能逃得過顧白羽那銳利的目光。
儘管她此番前來蘭崖城偵查案件,算是同蘇墨軒一起奉了刑部之命,然而說到底,她卻並不是真正歸屬於刑部的官員,更何況先後兩任皇帝給她的「第一仵作」賜封擺在那裡,此刻她沒有起身去見嚴楷睿,倒也是件無可挑剔的事情。
只不過,坐在屋子裡的她,卻並沒有當真閒著喝茶,而是仔細觀察著嚴楷睿的一舉一動,然後一點一點的,印證他們昨日裡分析出的猜想和結論。
「話雖如此,但是嚴侍郎,不管怎麼說,這蘭崖城的案子,現在已經是蘇侍郎和顧仵作在接手辦理,並且在兇手的身份和藏身位置方面已經有了不小的進展,您在這個時候將案件再度要回到手中……」
並沒有被嚴楷睿那看似平淡的話語所迷惑,向來聰慧的嵐風,又怎麼可能沒有聽得出他話語中的諷刺之意?
既然如此,那她便也沒有什麼可再遮掩的,稍稍上前了半步身子,話語頓了頓的嵐風,對著嚴楷睿繼續出聲,道:「等到案件偵破之時,就不怕別人從旁指指點點,懷疑您是拾人牙慧、白白撿了蘇侍郎和顧仵作的便宜嗎?」
話語中的不滿和挑釁之意盡顯,素來不甚計較這些的嵐風,今日卻是頗為反常的同嚴楷睿針鋒相對起來,然而站在她近旁的蘇墨軒,始終是淡漠著容顏,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身為刑部侍郎,能夠破案抓凶,才是最為重要的,至於旁的人怎麼說,嘴長在他們身上,本侍郎也無能為力,也不屑於同他們計較,嵐風捕頭,本侍郎還是剛剛那句話,你考慮的,實在是太多了。」
竟然沒有被嵐風那明目張膽的挑釁和反駁所激得生氣,嚴楷睿仍舊是嗓音平靜的回聲說道,只不過那面容上一閃而過的冰冷和厭惡之色,卻是分毫不落的,映入了顧白羽的眼簾。
嚴楷睿他,果然是心懷鬼胎啊。
低頭喝著手中溫熱的茶水,顧白羽在心中默默地感歎出聲。
雖然並不曾同嚴楷睿打過什麼交道,然而就他那種渾身散發著冰冷戾氣的模樣,識人頗為精準的顧白羽便也知道,嚴楷睿的性子裡,多少有些剛愎自用的味道。
剛愎自用之人最見不得別人說自己的功勞是拾人牙慧,而此刻本該怒火滔天、甚至於直接翻臉的嚴楷睿,卻是對著嵐風連一句「以下犯上」的訓斥都沒有,倘若不是內心有鬼想要盡快的息事寧人,顧白羽倒當真是想不出來,究竟還有什麼原因,能夠讓他沉靜忍耐至此。
「可是……」
「嵐風,」清冷淡漠的嗓音忽然響起,蘇墨軒打斷了嵐風尚未說完的話,卻是並沒有再對她出聲說些什麼下文,護短之意昭然若揭,嚴楷睿也並不計較的,繼續神色嚴肅的站在蘇墨軒的面前。
「既然嚴侍郎願意操勞此事,蘇某自然是樂得悠閒,」冰冷淡漠之色依舊,蘇墨軒的話語中,卻是帶了幾分似真似假的緩和之意,「我與夫人喜結連理不過月餘,能夠得到這樣的空閒,自然是好的,案子的事情,就請嚴侍郎你多費心吧。」
眉宇冷峻,蘇墨軒將話說完之後,神色間的送客之意,便是再為明顯不過,卻是沒想到嚴楷睿居然不肯就此罷休的轉身離開,而是又靜立了片刻,冷不丁地對著蘇墨軒開口,說道:
「此番嚴某前來,隨行之中有馬車一架,聽聞蘇侍郎是騎馬而來,若是蘇侍郎不嫌棄的話,就暫用嚴某的馬車,回到長安城之後,再讓他們回來候著嚴某便是。」
只是將案件的偵破調查的權力拿在手中還並不覺夠,嚴楷睿得寸進尺般的,想要親自確認蘇墨軒他們是真的離開了蘭崖城,自以為是的提出這一點,卻是想不到,蘇墨軒竟然在瞬間同他翻臉臉色。
「調查案子的權力,蘇某已經全權交回了嚴侍郎你的手中,雖是同朝為官,但素日裡,蘇某與嚴侍郎你並無交情,此刻竟然是想連蘇某和夫人的行蹤都要插手一管,嚴侍郎,麻煩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說話!」
毫不留情地出聲駁斥了嚴楷睿的話,蘇墨軒甚至不加掩飾地,將他想要監視他們行動的意思挑明了出來,英俊的眉宇間冰冷之色更深,他看著嚴楷睿,繼續出聲,道:
「嚴侍郎,你莫怪蘇某多嘴,這案件自到了蘇某手中,才發現疑點重重,紕漏百出,也不知道是這蘭崖城的捕快辦事不利,還是嚴侍郎你自己年事已高、精力不足所致。
看在同朝為官的份兒上,蘇某勸你一句,既然有這份精力攙和蘇某和我家夫人的事情,在意我和自家夫人究竟是回長安城,還是在這蘭崖城中多遊玩幾日,嚴侍郎你不如去跟進一下案子,也好在破案之後多少能夠讓別人信服,這案子之所以能夠被偵破,也不全然是你嚴侍郎撿到我蘇某的恩惠才是。」
先前沉靜淡漠的態度驟然而變,蘇墨軒說起諷刺的話語來,也是足以令人噎住半晌,雖然是有意用話刺激一下嚴楷睿,然而蘇墨軒挑選的時機、理由恰好,卻是讓人覺得,他不過是因為嚴楷睿插手了他和顧白羽的私事而有所發怒,又變回了從前那個諸人不敬的蘇墨軒而已。
「嚴某也是好心一片,蘇侍郎既然不樂意就算了,也不用將話說的那麼難聽,你我還要繼續同朝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話說到這種地步,終歸是不好。」
嚴肅的臉龐上顯然也是有了幾分慍怒之色,剛愎自用的嚴楷睿先前已經能忍得了嵐風的挑釁,便已經是艱難不已,此刻又被蘇墨軒戳穿了臉面、破壞了目的,自然,是多少有些繃不住。
他這麼略略有些繃不住,蘇墨軒心中的目的,便是已然達到。
「好不好的,不就是那個樣子,最多也就是原本的沒交情,變得更加沒交情罷了。」冷冷地從口中拋出一句,蘇墨軒即刻轉過身子,將房門緊緊地合在一起,便是毫不留情地,將嚴楷睿關在了房門之外。
回身抬頭,看向坐在屋內神色自若的顧白羽時,蘇墨軒那前一刻還冷意森然的眸子裡,這一秒,便已然是帶了幾分得逞的神色。
輕輕地搖了搖頭,端著茶杯的顧白羽,對眼前這個忽然就變得跟小孩子一般的蘇墨軒,滿心滿眼的,充滿了無奈之情。
只不過,這樣刺激嚴楷睿一下也好。
人最容易犯錯的時候,就是生氣發怒的時候,更何況他這般剛愎自用之人。現下讓他生生悶氣,發發脾氣,甚至是做出點什麼衝動的事情,惹得他露出幾分端倪來,對他們而言,也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