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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修羅裡的活人】 文 / 貓小貓

    當琉璃有一次站在須臾境地的四岔路口時,她已經不會在去想起她第一次站著這裡的心情了。

    當年勸說她的人,已經化成了一盞明燈,長留地獄,而當年她逃避的人,早已已經逝在流光中。

    當年,她不過是好奇,卻不曾想過有會什麼糾葛的人,此時卻站在她身後,輕輕地擁著他。

    他變得好溫柔好溫柔,真的什麼都答應她,她想做什麼,他想都沒想就點頭,說,「好。」

    站了許久,吹著這四岔路口終年不斷的微風,琉璃終於開了口,淡淡道:「魔頭,我們先去哪裡呢?你替我做一回選擇吧。」

    「妖界。」昊天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為什麼呀?」琉璃問道。

    「不為什麼,你不正面對著妖界嗎?」昊天笑著,哪裡的那麼多為什麼呀?

    她該是怕了,也習慣了吧,過往的盡萬年,她的生命中充滿了無數的為什麼,甚至連偶遇到一個人,都可以問一個為什麼,為什麼會遇到,為什麼會這個地方,這個時間遇到。

    只是,當初她什麼都沒有問,如今才都恍然大悟,原諒都有緣由。

    「魔頭,彼岸為什麼就這麼癡呢,這萬年他該花了多少心思。」琉璃淡淡說道,站了這麼久,一直不想想起那個人來,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起。

    其實,六界各種太多太多他的影子了。

    「萬年就為了一日,可惜他千算萬算,算不到自己的命。」昊天淡淡說道。

    「魔頭,其實我不恨他,」琉璃的語氣仍舊是淡淡的,整個人都依偎在昊天懷裡了,沒有來的累,靈魂似乎漸漸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

    「恨他作甚?恨就恨你的男人無能。」昊天的聲音很低很低。

    「傻!」琉璃重聲。

    「不說這些了,好不好。」昊天喃喃而已。

    「走吧,去妖界逛逛。」琉璃說著,想拉昊天的手,她很喜歡這麼拉著他到處跑,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拉著一個大哥哥,天真爛漫。

    只是,她再也拉不動昊天了,只得乖乖地讓他牽著,十指相扣,跟著他往那崇山峻嶺走去,一步便翻山越嶺,彷彿兩旁的一切都化成了流光從身旁呼嘯而過,而她卻分明覺得自己不過是在慢步。

    幾步路便穿山越嶺,到了黑水湖前。

    如今的妖界,外圍不見任何妖獸,一片荒蕪,連土地都是黑色的,寸草不生,隨處可見的一具具巨大的屍骸,有破碎的,有完整的,燒焦的味道充斥在空氣裡,越往裡頭走,這味道便越濃。

    他們止步在黑水湖前,曾經那妖嬈的水妖黑水姬早已不知所措,或許,輪迴到了六界的某個地方,或許,灰飛魄散而去。

    黑水湖的水還是一如既往的黑,只是,青煙不斷從裡頭冒出來,散發出了另外作惡的味道,逼得琉璃連連後退,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昊天急了,隨即要帶她走,只是琉璃卻是急急地掐住了他的手心,不肯走。

    她從來就沒有認認真真的看過那滅世之火燃燒過的六界,從來就沒有認認真真的看清楚她犯下的罪,或許,見過六界的荒蕪慘絕,她便不會在怨這天的譴責了吧。

    乾嘔了許久,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本就蒼白的小臉,此時慘白地駭人,猶如那千年不曾見過陽光的吸血魔者。

    「魔頭,我們去花海瞧瞧吧。」終於,她氣喘吁吁地開了口。

    昊天想拒絕,他終於知曉她所謂的遊逛,並非遊玩,而是來審視自己的罪孽的。

    他想拒絕,想抱起她,立馬回到他們恆溫的新家去,可是他還是忍了,雙唇咬得緊緊的,逼迫自己忍下來,答應過她的,不是嗎?

    不管是他有意還是無心,都曾好幾回失言於她,他不想再失言了。

    他攬著她,一路往妖界花海而來,這裡曾經是一整片向日葵,是妖界最美麗也是最有生命氣息的一個國度。

    此時,他們就站在花海岸邊,琉璃卻是忍不住抽泣了起來,海沒有乾涸,花沒有燒焦,一切都還在,只是,花卻全都蔫了,枯黃的花兒花葉有如水草一樣,浸在水中,更是想一具具失了靈魂的屍體,浸泡在水中,浸泡了一千年,不腐朽,也不再開花。

    琉璃無聲轉身,昊天靜默地護著她,不再說話。

    「魔頭,我們該去修羅了。」她哽咽著,化成了一隻小白貓窩到了他懷中。

    修羅,如今的修羅,除了泥土是燒焦的,宮殿樓宇是坍塌的,一切還是同先前一樣,滅世火浪退去,烈火大道兩旁的紅蓮烈火也退了,火燒滅了火。

    如今,不管是什麼人,都可以隨意步入修羅。

    琉璃和昊天走在烈火大道的遺址上,琉璃面無表情,而昊天複雜的雙眸裡隱著沒有人能懂的情緒。

    這條路走到了盡頭,還不見任何生機,一日當初她和小主子一起逃進來一樣。

    只是,當初是空曠死寂,如今卻是陰森恐怖,連天都是暗的。

    他們一步一步往那坍塌的廢墟而去,祭拜若離,可是,若離連一座墓都不曾留下。

    琉璃突然止步了,緩緩轉身,喃喃道:「魔頭,我還未為小主子立墓呢!」

    怨靈在現,一直都是一片混亂,她根本沒有心思,她連喘息的世間的不夠,根本沒有時間來處理這件事。

    「在前面,走吧。」昊天淡淡笑了,習慣地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劉海。

    「你?」琉璃驚了。

    「去裡蜀山見到展顏之魂的那一次,讓七夜帶到這裡來安葬了。」昊天淡淡說道。

    琉璃那帶淚的小臉,終於緩緩地展開了一朵笑靨,「他最適合這裡,他的家就在這裡。」

    若離的墳墓就安在修羅主大殿中,如今也不知道有沒有被火浪燒燬。

    昊天將琉璃護在身旁,揮手一揚,頓時,所有坍塌而下的碎石、石柱、木樑,全都飛揚而起。

    就這時候,一道火紅的身影卻從這飛揚而起的廢墟中,一掠而過!

    「什麼人!」琉璃驟然大驚。

    昊天沉默,不離琉璃身旁,揚起的手狠狠一落,頓時,週遭憑空出現了四面紫流光之牆,攔住了那火一般的小身影。

    「是個孩子……」琉璃很快就看清楚,驚得目瞪口呆。

    只有修羅王族的孩子,才有這與生俱來的本事,一身上下燃燒著耀眼的紅蓮烈火。

    昊天亦是驚,戒備的揚起的一手還懸在空中,犀眸冷冷地看著不遠處那站得筆直筆直的小火人,居然是個孩子,修羅王族居然還有遺孤!

    「聖君!不要!」

    突然,熟悉的聲音傳來,是撕心裂肺的叫喊。

    「夕顏!」琉璃脫口而出,只見右側牆界之外,一個衣衫凌亂,蓬頭垢面的女子趴在牆界上,拚命地捶打著。

    竟然是夕顏,她還活著。

    那……這孩子……

    琉璃下意識地拉下了昊天的手,一臉驚慌不知所措,又驚又喜,話都說出不口了,就這麼傻傻地,不斷看回頭,看夕顏,又回頭,看那孩子。

    夕顏還是不停地敲打著那牆界,昊天緩過神來,這才撤了牆界,下一個動作便是護住琉璃。

    而夕顏化成了寒光直直衝了過來,落在了孩子面前,卻怎麼都不敢靠近他。

    她是魔,孩子是修羅,天生的冰炎兩極,孩子在腹中她尚可承受,可是,她究竟是怎麼將這孩子帶大了的呀!

    她不過站了片刻,便直直跌跪了下去,一身都沒有力氣,蓬亂的長髮之下,是一張油盡燈枯的臉。

    琉璃想睜開昊天的手,奈何他擁著緊緊的,明顯是在警告她有危險。

    那火孩子,站著遠遠的,一身上下全是火,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只知道是個男孩。

    他似乎跟夕顏沒有多少感情,又似乎不認識這個母親,戒備地看著她,和他們。

    「怎麼回事?」昊天冷聲。

    夕顏背對著他跪著,似乎都沒有力氣轉過身來了,她一開口,琉璃便驚了,聽得出這聲音的虛弱,都不知道她方纔那一聲大喊是怎麼發出來的,難道這就是母性。

    思及此,琉璃禁不住撫上了自己那籠起的肚子。

    「琉璃,他是若離的孩子……是修羅僅存的血脈……琉璃,你已經害了若離了,你走……你沒有資格到這裡來……你走!」夕顏氣息不穩地說道,隱約還可以聽到怒意。

    「你……你……」即便已經猜測到了,琉璃還是一臉不可思議。

    「你滾……不要再來傷害我們……毛東西沒說錯,你是煞星……你是修羅的煞星……」夕顏說著,整個人都癱在地上了。

    她被困在天庭雲牢裡,未完全坍塌的雲牢讓她躲過千年前那一劫,她逃出來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到修羅界來,她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早就懷了身孕,身子的虛弱讓這孩子一直都沒有被察覺到。

    她在修羅裡,一躲就是千年。

    一忍也就是千年,孩子出生了,她卻再沒有力氣養育他了。

    「你如何帶大這孩子的,魔者孕育修羅之子,沒有人照顧,你根本養育不了他!」琉璃的聲音凌厲了起來,看著那孩子至今仍舊是一身火焰,心下隱隱的不安了。

    夕顏卻是笑,冷冷地笑,根本不理睬琉璃,而是看向了昊天,她說,「聖君……你妻子的罪已經……很重很重了,你不為她積德……也要為她肚子裡孩子積德……修羅最後的血脈……你若再下手,你……你要小心……小心自己的孩……」

    話還未說完,她便暈厥了過去……

    ……

    給讀者的話:新書定於這個月10號發,全新的書,貓貓出品,精彩保證哦,琉璃完結會在月底,這個月繼續沖榜,有點艱辛啊,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投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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