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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琉璃美人】 文 / 貓小貓

    帶著一身的血跡,從修羅的烈火大道走到了鬼界的漫漫黃泉路。

    他像極了一個罪犯,服刑而來,奈何,這天地之間,並沒有人奈何得了他,奈何得了他的是只有六道輪迴,天地規則,這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少個日月,終於看到了他熟悉的顏色,彼岸花的妖紅,而後便是孟婆婆客棧的燈火。

    他這時候才緩過神來,將緊握在手中的天地史書藏入袖中,抬起頭來。

    隨著他的走近,身上的血跡漸漸消失,又是那麼乾乾淨淨的妖紅,純粹的妖紅。

    「好久沒來了。」孟婆婆迎了上來,淡淡問道。

    「她怎麼樣了?」他脫口而出,失魂落魂一般。

    「她?」孟婆婆蹙眉,一時間不知道這孩子問的是什麼人,琉璃,還是曼珠羅華。

    「丫頭怎麼樣了?」他喃喃問道,果然是失了魂。

    「你都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是把她一個人丟在妖界了吧?」孟婆婆急了。

    他一怔,立馬清醒,泛著妖紅流光的手瞬間在控制劃開一道裂痕,妖界的一切盡收其中。

    「在哪裡啊!」孟婆婆急急地尋找,好一會兒才看到了一個山洞。

    彼岸的手有些顫,一動不動地。

    「看點進去瞧瞧!」孟婆婆急急催促。

    「她會不會死?」他喃喃問道,像是個一無所知的孩子。

    「啪……」孟婆婆一掌打在他肩上,厲聲,「你到底怎麼了,這一千年你去了哪裡?」

    是的一千年。

    從修羅烈火大道到鬼界黃泉路,他走了一千年。

    他也不知道他怎麼了。

    「我好想丫頭。」他喃喃自語,緩緩抬頭,那鏡面介質裡山洞的一切便頓時顯現在眼前了。

    只見山洞裡一直小白貓蜷縮在一堆茅草上,整個山洞濕漉漉冷冰冰的,山壁上還凝結了好些冰晶,現在正是妖界的寒冬。

    「她不會是冬眠了吧!」孟婆婆驚詫地問道,見了琉璃好好的,這才放心。

    彼岸沒說話,重重跌跪下去,低頭,什麼都不看,彷彿還沒有從自己的世界裡緩過神來。

    而孟婆婆話剛說完呢,便有驟然驚叫,「彼岸,她在做什麼?」

    只見,小白貓的身影開始幻動,一會兒幻出了一個小丫頭的人身,同它一樣是蜷縮著的,又一會兒,幻化成了一隻黑色而有些醜陋的貓又,匍匐在地上,猶如一頭受傷的小獸,又一會兒,又幻出了一個人身,卻是一個女子,身體曼妙,奈何看不清她的相貌。

    她似乎很痛苦,四種幻象,一而再變化,越來越快。

    而她,似乎越來越痛苦。

    孟婆婆聽不到聲音,只覺得這麼個小小的軀體,根本承受不住四個形體的變化,尤其是那女子之身,琉璃現在的修為根本就幻不出自己的人身來。

    可是,她似乎很奴隸,一直不放棄。

    「彼岸,你究竟讓她做什麼了!」孟婆婆怒聲。

    「可以放棄嗎?」彼岸喃喃而已。

    「當然可以,你早該放棄了!」孟婆婆都快大叫了,「這一千年,你究竟做什麼去了!」

    他是不是把琉璃一個人丟在妖界一千年了呢?

    「滅了修羅。」彼岸說著,揚起頭來,而與此同時,那鏡面一般的介質瞬間消失。

    孟婆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為什麼這麼快,比你計劃中要快幾千年!」

    彼岸看著她,還是不說話,轉身就要走。

    「站住!」孟婆婆怒聲。

    彼岸止步,依舊不言不語,沉默地令人憤恨。

    「你要做什麼,我管不了你,我只能告訴你,不要後悔。」孟婆婆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如今的這個彼岸,或許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孩子了吧。

    彼岸無聲而走,甚至有些急,就一眼,他也看得清楚,琉璃所作的那個山洞,並不原本的山洞。

    不知不覺,過了千年,她究竟在妖界怎麼過的。

    他怎麼可以忘記了時間。

    以前,他只有自己一人,現在他有了他的丫頭,他怎麼可以忘記了時間?

    須臾而已,他便到了山洞前。

    琉璃的修為似乎精進了不少,一下子就察覺到了有人靠近,立馬幻成了小女孩的樣子,戒備地握出了一把幽幽藍流光長劍。

    只是,當她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而來的時候,她隨即丟了長劍,撲了過去!

    「彼岸……嗚嗚嗚……彼岸,你去哪裡了?」

    「姐姐,我還以為你丟了我了!都一千年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

    她還是像小時候那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往他身上蹭,哭得像是個淚人兒似得。

    「我一直都在,只是睡著了。」他淡淡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太多的波瀾洶湧,在她面前,他總可以如此的安靜,也不知道是他本身的力量,還是她給予了他安靜的力量。

    「睡著了?」琉璃連忙揚起頭來,一臉狐疑,她的眼睛越發的漂亮了,激動起來,收斂不住那幽幽藍光。

    「嗯,睡著了,都一千年了,你怎麼還這麼小呢,小丫頭。」他笑了,笑得如此溫和。

    「我一直在努力,可以幻出屬於自己的人身的,不過還是個幻影罷了,這兒也沒鏡子,不知道什麼樣子的,等我自己先瞧了,再給你瞧瞧!嘿嘿。」琉璃樂著,笑得兩個小梨渦隱隱浮出。

    「還是我先看吧,若是不好看,你再重新修一個。」彼岸笑著說道。

    「才不呢!你都不知道修成人身有多難,一般的妖修一千年就可以修出人身了,我估計真的不是妖,我從記事開始到現在,都已經上萬年了吧,至今還是修不成。」琉璃無奈說道。

    「你特殊嘛。」彼岸笑著,拉起琉璃的手,正要說話,卻見她手臂上滿滿的全是一道道彷彿被鞭打出來的傷疤。

    「怎麼回事?」他大驚!

    「被打的!妖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這裡是遇到樹妖傷的,這兒是花妖傷的。」琉璃說著,坐了下來,挽起褲腳,白皙的小腿上全是一個個花印形狀的傷疤。

    「還有這兒,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妖,不過,他能傷我,就是殺不了我,彼岸,我真的很奇怪,好像沒人囊殺了我!上個月我還遇到了一直巨莽,那時候我正在打坐,它就冷不防闖到洞裡來了,把整個山洞都堵了,拚命地咬我,我就讓它咬,趁機滑到它肚子了,那裡頭可髒了,我差點被熏暈了,也不知道過了幾天,反正那蛇又把我吐出來了,我還是好好的。」琉璃說得興奮,這千年來,輾轉了好幾個山洞,遇到了好多好多事情,正想一一都同彼岸說了。

    只是,彼岸卻緊緊抱著她,很緊很緊,緊得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掙扎出,道:「嘿嘿,我厲害吧,彼岸,你睡的真死,萬一我怎麼了,你豈不也跟著我遭殃?」

    「修羅凌王沒來吧?」彼岸這才淡淡開了口。

    「嗯,沒有感覺到那種氣息,全都是妖界這些畜生!」琉璃罵道。

    「以後,會有人替你報仇的,妖界……」彼岸喃喃而已,聲音很低很低,低得琉璃根本沒聽到。

    「彼岸,我已經修出人身幻影了,接下來要怎麼做?」琉璃笑著問道,雖然這修行很艱難,有了成果,她還是興奮著。

    彼岸看著她無奈笑著,並沒說話,而與此同時,他身後的洞壁上,竟是緩緩變得清晰,不一會兒一面鏡牆就展現在他們面前了,映出了清晰的人影。

    「鏡子……」琉璃驚呼,明白彼岸是什麼意思。

    「你辛苦得來的,我們一起看好不好。」彼岸淡淡說道。

    「只能出現一會兒,堅持太久我會難受,熬不住。」琉璃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關係,我幫你。」彼岸笑著說道。

    那你先轉過身去,先別看,琉璃有些害羞,這在彼岸面前還是很少見的。

    彼岸見她低頭,白皙的臉上一抹羞紅,竟是有些怔,只是,很快便笑著轉過身去了。

    整個山洞都安靜著,也不知道琉璃究竟在做什麼。

    好一會兒,一個清脆已久,卻透著更明顯的慵懶而成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這是彼岸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長大了的琉璃,他一直藏在靈魂深處的琉璃。

    「彼岸,好了,轉過來看看我吧!」琉璃笑著說道,聲如碎玉。

    他還得淡淡地笑著,緩緩轉身,而就在見到她的瞬間,他怔了,淡淡的笑就這麼凝固唇畔。

    眼前,是一個妙齡女子,一身白紗長裙,束腰魚尾,將曼妙的身姿襯托到了極致,一頭墨發隨意挽著,隨意得慵懶,略微蒼白的臉上,五官精緻得猶如上蒼專門雕琢出來的,傾城傾國來形容眼前這個女子都不夠,他想了一個詞來,顛倒眾生。

    「怎麼樣?」她笑著問道,藍眸靈動得猶如幽幽藍的琉璃珠子。

    她都不敢看鏡子呢,先問了他。

    「琉璃……」他喃喃出聲,第一次覺得這個名字是如此的適合她,猶如天生是為她準備的一樣,琉璃……

    「怎麼樣!」她有些急了。

    「琉璃美人。」他笑了,難得一見的朗聲大笑,不似她眼中的大姐姐,倒像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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