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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2.今年,他又是一個人了 文 / 緋夜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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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焱最近又犯了失眠頭疼的毛病。

    每天輾轉反側到深夜仍舊毫無睡意。吃了兩片安眠藥,好不容易闔上了眼睛,昏昏沉沉間又總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漂浮間,他看見沈若初滿頭大汗蜷縮在床上,臉色蒼白,神情痛苦。鮮血順著她的腿間流出,很快染紅了一片。

    她抬起一雙淚意朦朧的眸子望著他,滿是乞求和無助。

    「景焱,我害怕……」

    「景焱,你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景焱……景焱……」

    他焦急地想要過去抱她,腿上忽然遇到了小小的阻力。他頓住步子,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小嬰兒正趴在自己的小腿上。

    來不及震驚或是害怕,

    「爸爸,你為什麼不救我?!」

    景焱猛地睜開了眼睛。

    頭疼欲裂,他氣喘噓噓地盯著漆黑的天花板,只聽見耳邊心跳如擂鼓。

    伸手從床頭櫃上摸過手機摁亮了看了眼時間……剛好凌晨3點整。

    他翻身動了動,感覺腿上發沉。

    藉著微弱的手機光亮一看,大白狗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摸進臥室,還跳到了床上。白乎乎毛茸茸的一大團,此刻歪著頭趴在他腿上,睡得正酣。

    景焱皺眉。

    最終看在它的睡相和某個人十分相似的份上,寬宏大度地沒有將大白狗直接踢到地上。而是連被子一起把它弄到床的另一邊。

    床頭櫃裡有兩條沒有開封的香煙。

    景焱撕開包裝抽了一根出來,銜在唇間點燃。

    黑暗中紅色光點閃閃爍爍。他狠狠吸了兩口後感覺頭疼緩解了不少,走到落地的床前一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今晚的月色很好。

    只是那皎皎的白光穿透玻璃射進屋內,憑白添了幾分淒冷。

    景焱想起了半個月前,也就是沈夫人生日後第二天的早上。

    他將沈若初送到了她的公寓樓下,可她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急著下車離開。只是沉默地坐在那兒,透過擋風玻璃盯著外面的某一處,眼神有些飄忽。

    送她回來的這一路上,她就一直是這副心不在焉的狀態。

    「若初……」他剛叫了她一聲,她便跟著輕輕開口……

    「景焱,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

    她又是一陣沉默。

    而他心頭一動,覺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大概過了十幾秒,她輕聲笑了出來,「景焱,今年春節早,大概還有一個多月。等春節過後,我會把我們兩個離婚的事告訴我父母。」

    他有那麼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然後,他聽見自己用平靜到不能在平靜的聲音對她說:「那是你的決定,不用告訴我。」

    「算我求你,麻煩你從此刻開始,不要在以我丈夫的身份出現在我父母面前。我會慢慢把消息滲透給他們,不然我怕來得太突然……」

    「好。」他打斷了她後面的話。他感覺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團,在抑制不住地隱隱發抖。就像是三九天泡在了冰水裡。

    「謝謝你。」她終於轉頭看了他一眼,神情疏淡而疲憊,「景焱,從今以後不要在聯繫了,做對陌生人吧。再見。」話音落下時,人已經推開車門毫不留戀的離開。

    香煙燃盡,燙到了手指。

    景焱回過神,不緊不慢地把煙頭在煙缸裡摁滅,又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根。打火機不在手邊,他轉身去拿,正好對上一雙眼睛。圓溜溜地,裡面泛著綠光。

    大白狗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和自己的主人對視了幾秒後,「嗖——」地起身跳下地,依偎到了他腳步。還不忘了討好地在景焱腿上蹭蹭了頭。

    景焱站在原地沒動。

    低頭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後,緩緩蹲下身,破天荒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起了它毛茸茸的狗頭。

    大白狗受寵若驚,趕緊配合地抬起頭,瞇起眼睛在他手上蹭啊蹭。

    「呵……」他看著它那副討好的模樣輕笑,「真不知道這副狗腿的樣子,你們兩個是誰學得……」話還沒說完,忍不住歎了一聲。

    大白狗彷彿感應到主人情緒忽然低落,「嗚嗚」地哼唧兩聲,老老實實地低頭趴回地上。

    景焱再也沒有心思逗弄它。起身點了煙,透過繚繞的煙霧看著外面的夜色,眼中漸漸有了濕意。

    她說自己又夢見了那個孩子,心疼像是要死掉。

    他又何嘗不心痛。儘管它的到來本就是個錯誤,儘管曾經讓他那樣始料未及。但到底是他的骨肉。它的身體流著他一半的血,將來它會和他姓一樣的姓,他甚至在知道它到來的那刻起,就開始想它的名字。不管男孩兒女孩兒,他都會把它疼到心坎兒裡。

    可終究,它沒能來到這個世界上看一眼,沒能叫他一聲爸爸。甚至,他都沒能送它最

    後一程。

    當他得到消息,匆忙從美國趕回時,已經是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

    那天他走進病房,就看見她昏睡著。

    醫院的薄被蓋到胸口。他離開之前還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平坦。巴掌大的臉兒,白的沒有半點血色。

    失去那個孩子之後,沈若初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

    他以為她會和他哭鬧。因為他幾乎可以肯定,江心悅那聲呼喊,她是聽見了的。

    可她彷彿對一切都不為所知一樣。沒有懷疑,沒有指責。她只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難過,安安靜靜地流淚。

    其實他更想她來質問自己,這樣他就可以和她解釋。

    許多次,他都想主動和她開口。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知道從何說起又有什麼用?!

    沈若初的指責遲來了將近3年。

    然而三年後,他依然只能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當年他遠去美國的確是為了生意,而不是為了江心悅。

    但是至少有一點,沈若初說的沒有錯……那時候他畢竟是她的丈夫。而在她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他終究沒能守在她身邊,而是守在另外一個女人身邊。

    天微微亮時,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是祁煬打來的。此刻他人在美國,安得就是吵人清夢的心思。只可惜有人半宿沒睡。

    「有事麼?」他煙抽的多了,嗓子有些嘶啞。

    「我後天回國。最近比較閒,新年要不要一起聚聚。」

    「我考慮下。」

    「考慮個毛線啊!反正你今年也是一個人,有什麼可考慮的。」

    景焱沉默不語。

    「老趙的傲雪山莊新年開業。他請客,泡溫泉,去麼?」

    「好吧。等你回來再商量。」不等那邊的人在說什麼,便掛斷了電話。

    景焱握著手機,抬頭看著天邊微露的晨曦重重地吁了口氣……是啊,還有一個星期就跨年。可今年,他又是一個人了!

    …………

    沈若初這幾天又開始瘋狂的在網上投簡歷,找工作。

    可眼看就是年底了,有幾家公司會在這個時候招工。而再堅持一個月年終獎倒手,也沒有哪個員工會選擇這個時候突然離職。

    不過好在她暫時不缺錢,實在不行還可以刷沈行之的副卡。

    沈若初是個典型的工科女。

    想當年她也稱得上b大計算機系一霸,刷題刷的高年級學長都甘拜下風迷糊。就算現在沒成為什麼頂級黑客,在b城這個圈子裡多少也小有些名氣。

    和景焱結婚之後她也沒出去找家公司正經上班,都是閒的無聊了接些報酬豐厚的私活兒。

    幾年不開張,開張吃幾年。說的就是她這樣兒的。

    所以她趕著這會兒找工作,也純粹是閒的蛋疼。

    沈若初一大清早5點多鐘沖了杯咖啡,邊啃麵包邊在網上又往各公司投了一遍簡歷。也不管專業職位對不對口,凡是差不多的都投了一遍。

    麵包啃完了,也差不多都騷擾完了。頁面一關,打開遊戲開始刷副本,打boss。

    玩兒到正high的時候,扔在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沈若初坐在電腦桌前分神瞟了一眼,硬是沒動彈,就那麼任由它沒玩完沒了的叫喚著。直到把**oss徹底pk掉,再存好檔,然後才慢慢悠悠地到床邊拿起手機。

    先後一共3條未接來電。

    第一條是個陌生號碼,後兩條都是譚家輝的。

    那個陌生號碼她沒理會,沈若初點上譚家輝的號碼給他回撥了過去。

    電話幾乎是即刻接通的,迅速的她都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才起床?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沒有,我早就起來了。」

    「你這可真夠早的!」譚家輝有點驚訝,「現在也才不到8點,你不會5點多鐘就起床了吧?」

    「差不多。」

    「前段時間我去了外地,阿姨生日也沒去祝福下,你別介意。」

    「又不是什麼80大壽,你太客氣了。」沈若初嘴上客氣,心裡卻想著……幸虧你沒去!那天那場面,你要是去了,我就真的一頭撞牆上,直接撞死算了。

    「你找我有事兒麼?」

    譚家輝笑了聲,「沒事就不能找你?」

    沈若初抿了抿嘴,沒說話。

    「我昨天聽行之和我說,沈叔叔領著阿姨出去度假去了。所以想問問你,新年打算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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