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國家興亡天下事 第七十一章 他之所行,因已種下,所結之果,他年畢現 文 / 重複的點
傍晚時分,劉洪親自將陶州弼送出臨淄城。雖然李炳德離開之前曾言當務之急乃是穩定軍心,即便陶州弼相勸暫時不宜與嚴冬爭鋒,可是劉洪不能容忍自己被一個毛頭小子一再的相逼迫,特別嚴冬還是自己仇人嚴順開的兒子。
既然李炳德說嚴冬可能再次偷襲其他郡縣,而陶州弼也肯定了這個想法,那麼劉洪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既是陶州弼說此行他沒有必勝的把握,可是劉洪不在乎,只要這一戰不落下風,不像谷封平似的大敗,哪怕敗了,重創嚴冬也好。
這樣也能警告嚴冬,我青州,不是無人!
回到書房,劉洪有些坐立不安,自己怎麼就到了今天這種地步,之前計劃的那麼周翔,怎麼臨了就變成了這樣。不過劉洪並沒有被眼前的困局所擊潰,事情就擺在眼前,無論是成是敗,是好是壞,都要道最後才知曉。
而且劉洪也不相信,自己多年積累下來的權利和財富,會在嚴冬率領的平叛大軍下不堪一擊。
士卒,死了就死了,逃了就逃了,青州幾百萬的人口,只要自己想,隨時都可以徵集十幾萬的大軍,而劉洪之所以沒有這麼做,一來是顧忌自己的名聲,二來則是冒然的徵兵很有可能引起百姓的怨言,特別自己還是叛亂。一旦引起民怨,很容易後院起火,引起反抗。
名聲對於劉洪來說很重要,正是自己之前較好的名聲,才吸引到了陶州弼前來投靠自己,或者說得直白一些,名聲對於每一個想要成大事者,都很重要,當然,在這片大地上,成大事,無非封侯拜相,霸立一方。
想要封侯拜相,就需要良好的名聲。為將者,英勇善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而為官者明斷是非,察舉毫末,調度有方。
只有名聲彰顯,才能聞名天下,引起皇帝的注意,百官才能信服。否則即便是洪武帝想要提拔一個無名之輩封侯拜相,百官也會殊死相諫。
所以古人很注重自己的名聲,因為這是很多人登堂入室,一步登天的必備之物。當然,這名聲,有好亦有壞,多數人行善舉,留善名,也有極少數人劍走偏鋒行惡人一舉而天下共討。
不過行惡舉之人,絕非劉洪之流,想要諸侯一方的人,必須留下善名,因為他所掌管,絕非一城一軍,而是一郡乃至一州,這麼廣闊的土地,需要人治理,如果他盤剝百姓,魚肉鄉民,天下聞之,還有何人會投靠他,估計就連他所轄之地內,稍有才能的人,也會背井離鄉,避之而逃。
而且想要諸侯一方的人,心中皆有廣大的報復,又豈會偏居一偶,可想要走出去,那就需要賢士相助,這賢士,單一人還不夠,必須是多人,只有這樣才能使得自己所治之地富強,軍力強盛。
是故胸有大報復者,多在意自己的名聲。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名聲,恐怕劉洪早就派人去殺了谷封平,十萬大軍,一夜之間灰飛煙滅,劉洪面色坦然,那都是做給李炳德和陶州弼看的。
巡視了一遍郡城,不覺天色已暗,李炳德被谷封平拉著吃了一頓酒宴,這才屋子,此刻他正在搖頭歎息:谷封平!呵!
毫無疑問,李炳德是厭煩谷封平的,像谷封平這樣的將領,之前自己往往都是避之三丈,見面而不言,更不要提重用谷封平,奈何偏偏谷封平得到了平王的信任。
想要處置谷封平,以振軍威,但是李炳德怕因此而得罪平王,況且這東平陵城中,不少都是谷封平的親信,處置他,只怕會引起將領們的不滿。
當然,在李炳德看來,城內的所有將領,都應該得到處罰,敗了就是敗了,敗了就應該承擔責任。
也許有人看來,李炳德可能過於嚴苛,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是對於這句話,李炳德嗤之以鼻,殺人不過頭點地,是啊,頭點地那是償命,殺人償命,那是罪有應得,又豈能拿這句話做他人開脫罪責之言。
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應該承擔責任,可谷封平呢?全無承擔之舉,更是大行開脫之言,這讓李炳德對他的評價,更是低了三分。
凡事向前看沒有錯,但是前事還未完結,職責還未承擔就侃侃而談未來之希望,這樣的人,多半是徒有虛名,只會花言巧語的無能之輩。
也許一時能夠蒙蔽些許無知之人,但是終究會被人們認清楚其本質,為世人所厭罵。
想著,李炳德苦笑,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和谷封平較真上了。他之所行,因已種下,所結之果,他年畢現。自己何必這時候和自己過不去,厭惡,煩惱又能如何?難不成現在一劍去殺了他?似乎又有些小題大做了,再說,谷封平與自己何怨何仇,又值得自己這般在意呢。
輕拍額頭,李炳德拋卻腦海中那些瑣屑的苦惱的之思,逐漸正色起來,開始思索當前之困局。
就在李炳德沉思的時候,東平陵城外的平叛大營。
燈火闌珊,火把與火盆將這片大地點亮,按理說來,此時應該是人馬安歇的時刻,可在這燈火之下,一隊隊士卒輕悄悄的走出營帳,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下,走出大營,向濟水方向前行。
一片片甲冑磷光之中,嚴冬與童顏等人相對。
「童將軍,三日,三日之內必有答覆。」嚴冬再次鄭重的說道,神色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異常的莊重。
「將軍放心,末將定當牽制住叛軍,三日之內,決不讓其離開東平陵一步。」童顏拱手,亦是沉重的說道。
「好!童將軍,軍師,告辭了。」嚴冬說著,一拱手,調轉馬頭,跟上前方大軍。
高其昌見此,面色中夾帶著些許興奮,朝童顏和姚景拱手道:「童將軍,姚軍師,告辭!」
「保重!」
看著嚴冬和高其昌離去的背影,童顏久久不語,直到離開的士卒都已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他才出了一口氣,看向姚景。
「童將軍,這裡可只能夠靠我們了。」姚景笑著說道。
「呵呵,還望軍師多多出謀劃策。」童顏拱手笑道。
「童將軍,請!」姚景笑了笑,伸手。
「軍師請!」
一早,李炳德就開始巡視城牆,律人律己,想要要求別人做些什麼,自己必須要先做到,這樣才不會給別人以口舌。而且作為一個將領,親自巡視城牆,也算是和士卒們拉近關係的一種方式。
走走停停,時不時的和士卒們交談幾句,李炳德對於城中士氣已經大致有所瞭解。雖然前兩日大敗,但是士卒們對此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恐懼,也許是他們太久沒有經歷過戰爭的殘酷。
對於戰爭來說,一場仗的勝敗,算不了什麼,因為往往戰火燃起,都要經歷數月,甚至數年之長久。
而在這過程中,會有越來越多的百姓們捲入戰爭,被逼著衝上戰場,而戰爭的範圍,也會逐漸的擴大,就好像每一處大地,都會流滿鮮血。
而眼前的士卒並不恐懼戰爭,那是因為不知者無畏,他們並不瞭解戰爭的殘酷,他們這些人之中,從一個地方參軍來的並不多,都是從大漢各個州郡徵集分配來的,而且常年習慣了在營地內舞刀弄槍耍耍樣子,並沒有真正的見過血。
真到了戰爭殘酷的時刻,他們就會看著自己往日的袍澤一個個死在自己的面前,只有那時,他們才真正的心無懼意,因為他們的內心,都被那滿滿的憤怒所佔據。
李炳德還從逃來士卒的無心之言中聽出,平叛大軍似乎並不熱心殺戮他們這些逃亡的士卒,也許,他們還念著同為大漢的緣故,亦或者,那個嚴冬有信心在死傷無多的情況下,收復青州。
如果真是這樣,那李炳德不得不對嚴冬有些看輕了,戰場之上,哪還有那麼多的情分,兄弟相殘,父子相殺,這在以往的戰事中,也會時常出現。如果只是因為那些情分而手下留情,那些死的,就只能是自己。
巡視一圈後,李炳德來到平叛大軍所正對的西門,遠處的大營中,炊煙裊裊,營地上空滿是煙氣,好似一片翻騰的雲霧。
見時辰還早,李炳德來到城樓之中,等待著平叛大軍的舉動。
不久之後,谷封平也來到了城樓,和李炳德交談著,但是話語中,無時無刻不投露出對嚴冬等人的恨意,甚至隱隱希望李炳德能夠派自己出城,與他們交戰。
對於谷封平隱晦的意思視而不見,李炳德閉上了眼睛。
陶州弼對於劉洪的命令說不上牴觸,其實在他的心中,對於劉洪並沒有多少的真誠,他之所以投靠劉洪,那是因為他得知劉洪暗自訓練新軍,知道劉洪必會叛變,其實無論是誰,只要和大漢作對,他就會幫助,他的目的,只是報仇,毀滅大漢。
毀滅大漢,滅了劉氏皇族,說來似乎天方夜譚,但是對於陶州弼,對於他們這一脈的陶家人來說,這就是他們畢生誓言。
陶州弼作為陶家的一份子,更是從小就被教養要報仇,而這仇,就是大漢,就是劉氏子孫,幫助劉洪,也只不過是為了更好的達到目的罷了。真當大漢滅亡之時,也就是劉洪身死之刻,不,或許還能讓劉洪多活一些時日,以好接管士卒。
為了這些誓言,陶州弼甚至改變了自己的性格,習慣,變得沉默寡言起來,甚至開始滴酒不沾,這都是為了避免洩露身份或者無心之言被劉洪察覺。
他一向信奉,多說多錯,少說,至少不錯。所以陶州弼很少與人交談,往往都是呆在府上,軍營。也很少有人邀請陶州弼做客,因為他們都知道陶州弼最是厭惡酒宴,那會讓他短暫的失去理智。這對一個心有亥世一舉的人來說,絕對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