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91 正業先停復酒宴 文 / 野和尚
凌書瑤得理不饒人,冷哼道:「不是說我你沖誰說呢?」說著狠狠瞪了秦少秋一眼,心說一定是他告訴這個村婦自己沒生養的,可自己並不是生不出來,而是不願意生,轉念一想,也不對,自己沒跟秦少秋說過自己的家庭情況,他沒理由知道呀?
黃翠芬訕笑道:「我……我沖……我本來是要衝秦飛燕說的,不過她今天沒來。」
秦少秋聽到這裡頭大如斗,狠狠的瞪了黃翠芬一眼,心說這娘們整天不幹好事,就會給人搗亂,這要是叫凌書瑤知道秦飛燕每天過來伺候自己的事情,還不得譏諷自己?
凌書瑤卻偏偏沒理會秦飛燕是誰,只道:「下回罵人帶上眼睛再罵,別給自己找沒臉。」說完沉著臉轉身回了屋裡。
黃翠芬被她這話弄得下不來台,臉色十分尷尬,卻也知道惹不起人家,只能忍氣吞聲。
秦少秋聽了凌書瑤這話,心中非常解氣,見黃翠芬臉色難堪,暗裡好笑不已,歎道:「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也是村幹部,說話注意文明,別到處罵人。你家的飯我就不去吃了,你走吧。」黃翠芬哀求道:「那怎麼行?秦科長,你必須得給我這個面子,要不然你就是瞧不起我。」秦少秋心說,我就是瞧不起你,想了想,就把凌書瑤拉出來當擋箭牌,道:「凌主任剛剛做飯已經給我做上份兒了,我要在家裡吃。你回吧。」
要是秦少秋一個人在家裡,黃翠芬還敢厚著臉皮跟他拉扯,不過如今凌書瑤在屋子裡看著,就沒那個膽子了,既不能用強,人家也不吃軟,也就沒有辦法,只能悻悻的離去。
秦少秋回到屋裡,凌書瑤當頭問道:「剛才她說的那個秦飛燕是誰啊?她過來幹什麼?」秦少秋哪知道她剛才不問現在問,本以為躲過一難,實則未能僥倖,在腦子裡組織了下語言,說:「哦,秦飛燕是村南張立文的老婆,我在幫著張立文找脫貧致富的路子,他非常感激我,就讓他老婆過來幫我洗衣裳做飯。我當然不能接受了,就讓她回去了。」凌書瑤嗤笑道:「你倒是好福氣。敢情我不在這兩天,有專人伺候你呀。」秦少秋道:「哪有,我根本就沒接受。」凌書瑤道:「你真傻,人家主動上門伺候你,你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你又不是白受,畢竟你幫人家扶貧了呢。」
秦少秋有些訝異,問道:「你說真的呢還是逗我玩?」凌書瑤道:「我說真的呢。正好我也跟著享享福,嘿嘿。」秦少秋義正言辭的說:「那怎麼行,咱倆作為下鄉扶貧幹部,幫著貧困戶脫貧致富是咱倆應該做的本職工作,怎麼能因此接受人家的回報?那不成了作威作福的官老爺?不行,絕對不能那麼做。」凌書瑤撇嘴道:「切,你這個人看著精明,有時候也傻得可以。從古至今,老百姓從來不嫌官老爺作威作福,只要官老爺能為他們做主,幫他們辦實事就行了。你連這個都不懂?」
秦少秋點頭道:「你說的這一點很有道理,可這是為什麼呢?」凌書瑤邊炒菜邊道:「為什麼?很簡單,因為咱們中國是官本位社會,從古至今,任何一個朝代,官老爺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善良軟弱的老百姓根本就惹不起。既然惹不起,對於官老爺們的做派又哪敢嫌棄?只能忍了。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哪個官老爺胡吃海喝的時候還惦記著老百姓一點,對於老百姓來說,就已經是極大的幸福了。你可以說老百姓容易知足,官老爺們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就感激涕零了。你也能說老百姓太傻,只關注自己既得的利益,至於頭頂的官老爺們如何作威作福,他們就選擇性失明了。可我卻覺得老百姓們都太賤,奴性已經根植在骨子裡,根本不知道平等公正自由的概念,甘願被官老爺們騎在脖子上欺壓。」
秦少秋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道:「最後一句話要慎言!」凌書瑤續道:「有個詞叫『牧守一方』,取自於『州官為牧,郡官為守』,就是守護治理一方百姓的意思。州官為什麼命名為牧?這個很有意思。說簡單點,就是皇帝不把老百姓當人看,是當牛羊牲口看了,派個大臣任命為州牧,其實就是讓他去地方上放牛放羊去了。怎麼放羊?拿鞭子抽!羊敢反抗嗎?不敢!實際上,放羊者用鞭子把它們鞭打趕到草地上,它們能吃上一口青草就完全滿足了。只要能吃到草,填飽肚子,放羊者抽得再狠它也記不得了,還會心懷感激。古語有云,『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還有個成語叫做『逐鹿中原』,是把老百姓比喻成了鹿,這其實是一樣的道理。」
秦少秋讚道:「復旦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樣,懂得可真多,引得頭頭是道,我算是服了。」凌書瑤接著說:「引申一下,羊群裡面也分三六九等。羊群裡的頭羊,也有管理羊群的能力,就會被放羊者授予一定的權力,幫著放羊,這就是州官手下的官吏;羊群裡一些健壯聰明的羊,總能找到最好的草地,吃上最好的食物,所以往往吃得最肥,這其實就是人類社會中的地主、貴族階級。可惜這些羊並不知道,往往在它們變肥了以後會被宰了吃肉;羊群裡還有一些羊,懶惰無能,只會跟在大隊伍後面吃人家吃剩下的草皮,更有甚者連人家吃剩的草皮都吃不到。這樣的羊發育不良,骨瘦如柴,卻甘於現狀。你知道這些羊代表著什麼人麼?」
秦少秋微微一笑,心說這女子真是冰雪聰穎,講了一大套社會知識,似乎有些跑題,可最後卻又巧妙的回到了自己二人目前的環境裡邊,這駕馭思維的本領當真了得,道:「還用問麼,就是類似小龍王村這些懶惰消極的貧困戶的一群人唄。」凌書瑤讚許的看他一眼,道:「聰明!」續道:「現在,你我就是放羊者,面對的就是這樣一群懶惰的羊。我們幫它們找草吃,讓它們不致於餓死,它們因此想要報答咱們,完全是天經地義。你又何必跟它們客氣?」
秦少秋哈哈笑道:「你既是講故事的高手,也是歷史人文政治學大家,佩服佩服。」凌書瑤白他一眼,道:「我沒跟你說笑話。我在告訴你,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對於這種人,你完全沒必要憐憫同情。」秦少秋愕然道:「我沒有同情他們呀。」凌書瑤淡淡地說:「那以後,再有人上門給你洗衣服做飯,你就大可以接受下來。」秦少秋道:「我主要是怕影響不好。」凌書瑤呵呵一笑道:「輿論在咱們手裡控制著,何必擔心影響?」
她已經蒸了一鍋米飯,又炒了兩個菜,午飯這就算做好了。飯菜上桌,兩人面對面坐下,這就開吃。
沒吃兩口,秦少秋就接到了縣委辦主任蔣文軒的電話。蔣文軒向他傳達宋超凡的意思,縣委縣政府已經修訂了縣內扶貧小額貸款的申請辦法,文件已經下發到各鄉鎮,並督促各鄉鎮盡快落實。也就是說,擋在張立全等貧困戶面前的貸款申請難的問題即將解決。
掛掉電話後,秦少秋跟凌書瑤說了此事。凌書瑤道:「看來要開始忙了。」秦少秋說:「也不會太忙,畢竟咱倆只負責居中協調。你要是病還沒好,就留在家裡休息,我一個人在村兒裡跑就行了。」凌書瑤嗔怪道:「你病才沒好呢。」秦少秋失笑道:「我說領導,我這可是一心一意為你考慮,你怎麼還怪我?」凌書瑤哼道:「用不著,你為你自個兒考慮就行了,少為我考慮。」
她越是這樣冷淡不近人情,秦少秋就越想征服她,心中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要讓她臣服於自己。此時她對自己的冷淡,彼時要讓她千百倍的償還!
吃過飯,秦少秋給縣扶貧辦主任王耀才撥去了電話,詢問他有關新的小額貸款申請辦法的落實情況。
王耀才那邊傳來的消息不容樂觀。他說,雖然縣裡有心盡快落實這個新政,不過,這個新政本身落實起來就有些難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落實下來的。比如說,新增的一條扶貧小額貸款申請辦法,是要縣扶貧辦將省裡下撥扶貧資金的一部分與貧困村所在鄉鎮政府劃撥出的部分扶貧資金聯合存儲到銀行裡當做擔保金,表面上聽起來很簡單,但具體執行起來就麻煩了。縣扶貧辦確實掌握著一定的扶貧資金,但這筆扶貧資金不是用來當做擔保金使用的,想使用就要跟省裡打招呼,不打招呼就是私自挪用扶貧款,就是違紀違法。就算跟省裡打了招呼,還要請縣長簽字,去縣財政局申請,縣財政局也肯定不會痛痛快快放款,也要耽擱一陣子;至於貧困村所在的鄉鎮政府,具體到小龍王村這裡就是龍王廟鄉政府,人家根本就沒有這筆資金,想撥出來就要從別的資金裡挪,但鄉財政本就捉襟見肘,又哪裡能夠輕易找到這筆錢?
秦少秋聽到這個情況立時就懵了,呆了一陣子,問道:「那這個落實下來還要多久?」王耀才說:「樂觀的估計,最少也要兩周,一周跟省裡打招呼,一周跟縣財政局磨洋工。這還只是解決了我們縣扶貧辦的問題,鄉里能不能出、肯不肯出這筆錢,還要兩說呢。如果鄉里不出錢,不配合,那麼貧困戶們能貸到的款子就要大打折扣了。」秦少秋皺起了眉頭,想了想,道:「不是還有另外一條新增辦法嘛,可以經由擔保人貸款?這個最快速度落實下來沒問題吧?」王耀才道:「這個應該沒問題,不過,小龍王村裡都是貧困戶,誰能做這個擔保人呢?」
掛掉電話後,秦少秋心情非常沉重,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發呆。凌書瑤看著奇怪,就問了兩句。秦少秋將情況跟她說明,她也蹙緊了柳眉,道:「這貸款的問題解決不了,咱倆還能回縣裡嗎?」秦少秋苦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過了一陣子,秦少秋忽的站起身來,惡狠狠的道:「實在不行,我給張立全他們做這個擔保人,幫他們貸出款子來。」
秦少秋是知道張立全的底細的,自從張立全從古墓裡得到那條金龍之後,儼然已是一個隱藏的百萬富翁了,再搞蠍子養殖不過是打個掩護罷了,賠也賠不了多少,就算賠了他也絕對能還得上,所以才敢說出為他做擔保人的話來。至於同樣願意為另外那幾個小伙子做擔保人貸款,是覺得他們所搞的產業應該不會賠錢,就算賠了,以自己目前的經濟實力也能為他們還上貸款。反正自己那點錢來得容易,花出去也不心疼。
凌書瑤卻不知道這些內情,聞言非常驚訝,定定的看了他一陣子,道:「你可要想好嘍。你級別跟我一樣,都是副主任科員,一個月也就是兩千多塊工資。你一下子給他們九戶做擔保人貸款,如果他們賠了,銀行可不找他們,而是找你。你估摸著你還得上嗎?就算還得上,你還過不過日子了?」秦少秋哈哈一笑,說:「這裡我要套用你一句話,為你自個兒考慮就行了,別為我考慮。」凌書瑤瞪著他道:「你傻了呀?這不是開玩笑了,這是動真格呢,裡面牽涉到錢了!」
秦少秋收起笑容,鄭重的說:「你以為我想這樣?還不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宋書記派咱倆過來搞扶貧試點工作,這都快半個月了,一點成績都沒有,我急你急可是宋書記更急。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必須馬上做出成績來。因此,我自己付出一點也沒什麼。再說,張立全他們搞的產業都不複雜,沒有太多技術含量,只要搞起來就很難賠錢,所以我才敢這麼說。」凌書瑤冷淡的目光從他臉上劃過,道:「我提醒你,別只關注眼前有沒有成績,你還要通盤考慮。咱們這是扶貧試點,咱們的扶貧經驗以後要全縣推廣的,你覺得別的下鄉扶貧幹部也有你這個魄力給貧困戶做擔保人嗎?」
秦少秋大義凜然的說:「身為黨員,身為領導幹部,就要時刻把三個代表記在心上,也要有魄力,要富有犧牲精神,甘願為……」凌書瑤忍不住笑,斜他一眼,擺手道:「得得得,少跟我上綱上線,大道理我比你會說。哼,反正啊,我怕你鬧來鬧去,最後鬧個裡外不是人。」秦少秋笑道:「那你還會幫我嗎?」凌書瑤道:「你少跟我套話,我不會給誰做擔保人的,我可沒那麼多閒錢。」
兩人正在說笑,秦少秋接到了縣文物局陳副局長的電話。陳副局長在古墓發掘現場給他打來的電話,告訴他,古墓發掘工作即將開始,市電視台的攝制組也已經準備現場直播,問他要不要過來看個新鮮。秦少秋左右也是無事,就答應下來,問凌書瑤去不去。凌書瑤也無事可幹,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從家裡出來,駕車奔了村西的小陵山,下車往山上爬去,趕到古墓所在的半山腰時,發掘工作已經開始了。市電視台的攝像記者剛剛做完外景拍攝介紹,跟考古隊員走進了墓道裡。
到這裡,在警戒線外圍站著的看熱鬧的普通老百姓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想看只能鑽到墓道裡去看,但是警戒的警察是不會允許他們進去的,因此一個個的只能看著黑黝黝的墓道入口胡思亂想。
秦少秋與凌書瑤卻有進入墓道的特權。二人從警戒線下面鑽進去,與陳副局長趙局長他們一起,跟在攝像記者的身後,慢慢往墓道裡走去,並親眼目睹了打開棺槨蓋子的全過程。
秦少秋的注意力並不在棺槨與陪葬品上面,從走到墓室門口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盯住了墓室裡的一個工作人員。
墓室裡已經通了電源,四角都搭起了亮亮的白熾燈泡,將墓室裡照得燈火通明。也因此,每個身在墓室裡的人都無法遁形,全部清清楚楚的落在秦少秋的眼底。他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高挑苗條的書卷氣美女小芳,儘管她跟昨天一樣的打扮還戴著口罩,無法辨認面目,但那股子形體的風-流氣質卻是無法被掩蓋的。
她跟負責發掘陪葬品的市考古隊員混在一起,正在做文字資料記錄,看她一絲不苟的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姿態嫻靜柔美,如同一道動人的畫卷,簡直是一種享受。
秦少秋看得口乾舌燥,心下暗想,這種氣質美人兒可是絕對不能錯過的,可是怎麼找個機會跟她認識呢?
發掘開始後不久,省文物局、省文物研究所與省考古隊的領導突然駕臨了古墓。
這是趙局長與曹隊長他們意料之中的事,因此對於他們的驟然來訪,眾人沒誰吃驚。
陳副局長與趙局長作為東道主,對他們表示了歡迎,但是否是真的歡迎,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簡單寒暄過後,這六七位領導進入古墓,實地瞭解墓葬情況。
市電視台攝制團隊的小組長邀請來自省文物研究所的一個專家給直播節目加一段對陪葬品的點評,這位六十多歲頭髮花白的專家欣然應允。
他從已經發掘出的陪葬品裡隨手挑了一件暗色石頭做的玉人,等攝像記者把鏡頭對準他以後,就開始侃侃而談:「我們首先來看這件玉器的質地。我們仔細觀察,這件玉器,顏色發青發暗,玉色深重一致,玉質溫潤滑膩,硬度很高,應該是典型的和田青玉。」
他有意停頓了下,對著鏡頭續道:「和田青玉,整體呈現剛勁之氣,寓意著基業長青,所以從古至今一直都是國璽的主要選材,歷代封建王朝的傳國玉璽均為青玉材質,民間百姓反而用得不多。從這一點上看,我們可以試著判斷,這座古墓的墓主,應該是皇室子弟。」
秦少秋心中讚歎不已,專家就是專家,只通過一件簡單的玉器就能判斷出墓主的身份,要是換成自己,至多只能猜出這件玉器的價值。
專家續道:「下面我們來看一下這件玉器的年代。我們首先應該注意它的陰線加工,它的陰線加工裡,有一種很粗很大的陰線使用,傳統把它叫『漢八刀』,就是說在製作小玉人時,用八下就能磨出一個玉人,可見它簡練的程度。再有一種就是它的細陰線的加工。細陰線加工往往出現這樣一種現象,陰線很細,但是它的線條斷斷續續的。一些鑒定家或研究者,稱這種現象叫『跳刀』,好像用一個刀在上面跳動著刻出來的。西漢琢玉工藝上常用這種陰線雕飾,以粗細陰線巧妙搭配,疏密有致、浪漫飄逸而剛柔相濟,是一種對後世玉器有著深刻影響的手工藝技法。因此,我們可以斷定,這件玉器來自於西漢。」
專家邊介紹著,邊將那個玉人攤在掌心裡,對著攝像機鏡頭展示,續道:「漢代玉器,從用途上,可分為禮玉、葬玉、飾玉和陳設玉四大類。我手中拿的這個,很明顯屬於葬玉的範疇。漢代葬玉裡面,玉人製品是相當多的,但是流傳於世的很少。我手中這件玉人,可以命名為『和田青玉玉跪人』。那麼這個人為什麼要跪著呢?我們先看他的裝束,身穿漢朝官袍,腰纏玉帶,很明顯是個官員。官員要對什麼人下拜呢?有幾個選擇,皇帝,王侯、將相。我們這個墓肯定不是皇帝幕,因為規格級別都沒到。將相墓嗎?也不是,將相墓不敢使用這種下跪玉人。因此,我們可以判斷得出,這是一座王侯墓。漢朝王侯在各自勢力範圍內,就是土皇帝,官員見到當然也要跪拜了。這些王侯死了以後,在陰間沒有人服侍可不行,所以子孫就刻了這種玉跪人,送葬的時候作為陪葬品放進墓穴,算是甬葬的一種。」
說到這裡,他略有幾分自得的指著玉跪人的下巴道:「再仔細看他這裡,下巴上光溜溜的,一根鬍子都沒有。要知道,古代男子是要蓄須的,其中漢朝男子從十六歲開始就要蓄須。鬍鬚與頭髮一樣,都是受之父母,在那個年代是很珍貴的東西,輕易不會剔除。這個人沒有鬍子,就很耐人尋味了。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宦官,專門伺候王侯府宅內務的。」
眾人見他通過一個玉人就分析出這麼多東西出來,無不是暗暗歎服。
現場直播主持人笑著問道:「您給我們講了這麼多我們不知道的知識,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不過我相信,咱們電視屏幕前面的觀眾,還是更關注這個玉人的價值。聽說這座古墓是先被盜墓賊炸開的,差一點就把墓裡的陪葬品盜搶一空。那麼我想問問您,如果這件玉人被盜墓賊盜走以後賣掉,能賣多少錢呢?」
專家笑道:「前年,在香港的蘇富比拍賣會上,有一個同樣出自西漢的和田青玉玉人,拍出了九十萬的高價。那個玉人品相不如我們現在這個好。我估計,我們這個玉跪人,可以賣一百二十萬或者更多。」
此言一出,眾人咂舌不已。
區區一件玉人,就能賣一百二十萬,要是整座古墓裡的所有陪葬品全賣出去,總價值還不得過億啊?
可惜,大家都明白,就算這些陪葬品的價值再高,也是屬於國家的,個人無權佔有出售。也因此,大家只是震驚,沒人為此歡喜。
秦少秋盯上了這個專家,心想,抽機會給他看看自己得到的那個黑色玉球,讓他判斷一下價值。至於另外兩件,金獸與金鑲玉的鏡子,就不必給他看了,因為兩件都要送人,價值高低就無所謂了。
秦少秋看了一會兒發掘,後來就沒了意思,於是走出了古墓。
陳副局長追上來,說道:「秦科長,你跟凌主任晚上就不要做飯了,咱們晚上去鄉里,宴請省文物局的領導們。」秦少秋笑道:「又要沾光了。」陳副局長搖頭道:「怎麼是沾光?秦科長,說心裡話,我很佩服你跟凌主任,放著縣裡悠閒體面的工作不做,心甘情願下到村裡搞扶貧,不懼艱難,甘於吃苦,更讓我感動的是,你們每天都堅持自己做飯,幾乎從來不去飯店大吃大喝。這種吃苦耐勞的精神實在令我汗顏啊。」
秦少秋被他誇得非常不好意思,心裡卻對他產生了濃濃的好感。
兩人客氣兩句,晚上的飯局就定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凌書瑤從古墓裡走出來,找到秦少秋後問道:「你出來怎麼不叫我?」秦少秋開她玩笑道:「我出來上廁所,叫你你來嗎?」凌書瑤也不生氣,壓低了聲音,驚奇的說道:「你說那麼一個小玉人,黑不溜秋的,比個小貓也大不了多少,嘿,竟然能賣一百多萬。要不是聽專家親口說的,我還真不信。」秦少秋說:「你還不知道麼,在咱們中國的文物裡面,就數玉器瓷器字畫最貴。金銀什麼的反而沒有太高價值。」
凌書瑤忽然間想到了什麼,眉飛色舞的說:「要是把這個玉人賣了,賣一百多萬,發給村兒裡這些貧困戶,每家最少能分一萬塊,不就可以瞬間脫貧了嗎?」秦少秋好笑不已,點頭道:「沒錯,別管以後行不行,最少今年是暫時脫貧了。好主意,我支持。你去跟陳副局長他們說吧,看能不能說服他們賣掉這玩意。」凌書瑤扁扁嘴,道:「你才是負責人,我只是給你幫忙出主意的。主意我出了,具體實施由你去做,少拿我當槍使。」
晚上六點多,還是在龍王廟鄉最大的那個飯店內,陳副局長大排筵席,宴請省文物局來的領導。市電視台攝制團隊的工作人員也受邀參加了這次酒宴。
省文物研究所與省考古隊,都是省文物局下屬的事業單位。因此,說省裡來的這些人都是省文物局的人是沒有問題的。此次,他們一共來了七人,帶隊的是兩個處級幹部,一個是文物保護與考古處的處長,一個是博物館與社會文物處的副處長,各自帶著一個下屬,另有文物研究所裡的一個專家,還有考古隊的兩個墓葬發掘高手,陣容也算非常強大了。
有了這些頂著省廳級單位光環的「大人物」來到,市文物局的趙局長就再也不可能坐在首位了。他淪為了陪客,在酒席上只坐了個第四位。連他都坐得這麼靠後了,縣文物局的陳副局長與秦少秋、凌書瑤這些人,更是沒有什麼好座位了,都作為陪客,陪在這些貴客的下首,席間吃喝敬酒也以這些人為首。
秦少秋對此倒是沒有一點怨言,泰然處之。另外,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些人身上,而是又飄到那個美女小芳身上去了。小芳還是跟她的同事們坐在一桌,旁邊則是市考古隊的酒席。說起來,今天他們這些人可是發掘古墓的大功臣,沒有他們,古墓裡那些數量龐大的陪葬品可不能全部完好無損的從墓裡出土。因此,陳副局長還是特意又把他們叫上,一起赴宴。要不然,他們哪有資格出現在宴請省裡領導的酒席上?
酒席過半,秦少秋餘光瞥見那個小芳走出了屋去,心中一動,假意也要方便,起身走了出去,往外走的路上,心裡一直在思慮,如何跟她堂而皇之的搭訕,既不能讓她覺得自己輕佻孟浪,還要讓她對自己產生好感,這可是一個不易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