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乘龍快婿 16 文 / 野和尚
許光吃飯的時候不說話,速度也很快,這就導致宋超凡、蔣文軒與秦少秋等人也必須加快吃飯速度。結果一頓飯只用了二十分鐘就結束了。
許光這次來青雲,純粹是因公,因此也沒跟秦少秋談話,飯後沒有休息,直接趕往下一個目的地,位於青雲縣東部的臨縣,繼續微服私訪。
送走許光後,宋超凡把蔣文軒與秦少秋叫進了辦公室,三人簡單開了個小會。
宋超凡直言不諱的把許光對自己的批評講了出來,最後問道:「這種事件,可一可二絕對不能可三,再發生一次,不用等許書記批評,我自己就要引咎辭職了。你們說一說,該如何避免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
秦少秋聽得驚惶而又忐忑,真是想不到,未來岳父許光居然是因為這件事親自跑來青雲私訪詢問,連他老人家都驚動了,可想而知自己這次捅出的簍子有多嚴重,也就害得老闆被批評,甚至產生了晦暗的念頭,他這個老闆要是出了什麼事,自己這個縣委一秘也就完蛋啦,嘶……自己這回可是玩得太過火了。
蔣文軒聽得眉頭緊皺,緩緩搖頭,道:「這種事,不可能完全避免。畢竟人家在暗,擁有主動權,咱們卻是一直處於被動的。」宋超凡道:「我們共-產黨-員做事情,要學會抓事物的主要矛盾,主要矛盾才是推動事物不斷向前發展的動力,對事物具有決定性作用。拿洪國防這件事舉個例子,我覺得,我們要搞清楚,是誰對他下的手,以及為什麼要向他下手。弄明白這兩點,我們才能從根本上有效的避免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
秦少秋聽得一臉汗顏,也不敢插口說話,就悶著頭聽著。
蔣文軒問道:「那書記你的意思是?」宋超凡問道:「縣公安局能否使用技偵手段,查出對洪國防下手的人是誰?」
秦少秋聽到這裡,差點沒嚇尿,雖然明知道這件事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怕是誰也查不出來,可到底做賊心虛,生怕被查出來,在老闆如此盛怒的前提之下,要是查出來始作俑者是自己,自己還想有好兒嗎?下意識脫口說道:「不能查!」
宋超凡與蔣文軒一齊看向他。
宋超凡問道:「為什麼不能查?」說完已經有所醒悟,歎了口氣,道:「是啊,少秋提醒的對,這種事絕對不能查,一旦各方面證據都指向目標人的話,反而會引發更多的尷尬與矛盾,還可能導致班子團結出現大問題。」蔣文軒眉頭一揚,問道:「目標人?導致班子團結出現大問題?書記,難道你已經有了懷疑目標?」
秦少秋見蔣文軒問出這個問題之後,老闆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就知道這個問題讓他為難了,是啊,就算他明明已經懷疑到了陳向東頭上,卻怎麼好意思當著蔣文軒的面說出來呢,搞不好會鬧出大笑話來的,既然他為難了,那就讓自己這個馬前卒給他出面接下來吧,便搶著道:「我懷疑是陳副書記。」
蔣文軒聽得臉色一沉,轉臉瞪向他,道:「不要亂說。你憑什麼這麼講?」秦少秋小聲道:「我聽說,陳副書記在縣裡經常整人,甚至整人整出了名聲,誰跟他不對付,他就要整誰。他與羅縣長不睦久矣,完全有理由藉著對付洪局長來打壓羅縣長。」蔣文軒聽得差點沒笑出來,嗔怪道:「胡說八道!沒有證據,絕對不能亂講。這也就是書記跟我聽到了,要是旁人聽到,還不得笑話你無知輕狂?」秦少秋陪笑道:「我這也就是當著您兩位領導胡亂說說,在外面我可是從來不敢說的。」
宋超凡點了點頭,道:「文軒啊,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是覺得少秋的話有些道理。你可能不知道,向東書記最近剛剛因為龍口鄉常務副鄉長的人選跟我發生了矛盾,而他上次常委會上的表現又很異樣,所以,也不怪少秋懷疑他。」
聽他這麼一解釋,蔣文軒也想到了,上次常委會討論決定龍口鄉常務副鄉長人選的時候,陳向東竟然沒有反對羅海濤的提法,這在以往可是完全無法想像的,眾老常委誰不知道,陳向東在常委會上發表意見的原則,不是看誰對誰錯,也不是看誰好誰孬,而是「只要是羅海濤支持的,我就一定反對;只要是她反對的,我就一定支持」,尤其是在提拔任命領導幹部的議題上,他幾乎從來都是跟羅海濤對著幹,這麼一想,點了點頭,皺眉道:「是有幾分道理。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理由對洪局長開炮啊,還是有些牽強。」
三人討論了這一陣,卻還是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宋超凡非常著急,喝水的時候喝到嘴裡一顆茶葉末,咀嚼的時候卻一下子咬到了嘴裡子肉,立時就給咬破了,疼倒是不疼,血也流的不是太多,也知道這是由於心裡著急上火所激發的自然身體反應,非常的無奈,連連歎氣。
秦少秋看他一副憂慮焦急的模樣,心下越發自責。
蔣文軒對此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跟宋超凡大眼瞪小眼的對著發愁。
秦少秋寬慰老闆說道:「要我說,這完全是洪局長咎由自取,他要不是自己屁股不乾淨,別人想害他也害不了啊。您卻要因此擔上責任,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按我的想法,您完全不用操心這些小事,那些小人物愛怎麼搞就怎麼搞,您只需用心發展扶貧開發事業就足夠了。等您做出了成績,就算類似案件再多,也無損您的光輝形象啊。」
這話自然是有一些道理的,宋超凡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還有,以後工作中,要注意方式方法與團結班子成員了。從自己做起,盡力避免此類事情的再次發生。接下來,我再找海濤縣長談一談。」
秦少秋明白,他這番話一說,此事到此也就算告一段落了,與不了了之差不多,但還是有一些區別的,想到自己給他造成了這麼大的困擾,心裡暗自給自己敲響了警鐘,以後,可絕對不能再這樣肆意胡來。
到了晚上六點多,宋超凡從辦公室出來,道:「少秋,今晚就不在食堂吃了,你找個特色飯館,我們換換口味。」秦少秋猜到他可能是心情煩悶,存了趁吃飯出外散心的想法,便大著膽子說道:「我笨嘴笨舌的,也不會說話,您跟我吃飯一定很悶。要不我找個人給您解解悶,順便讓她請客?」宋超凡今天心情煩躁得不行,只想著散散心放鬆放鬆,聞言很高興,心說這小子有眼力價,善解人意啊,問道:「哦,你打算讓誰來請客?」秦少秋道:「縣文物局的張鳴芳張局長。她可會說話了,也很能解悶逗樂,讓她給您聊聊有關文物方面的軼聞趣事。」宋超凡道:「好,你看著安排一下,我回去準備準備。」
等他走進屋裡,秦少秋一個電話就撥給了張鳴芳,將自己的想法跟她說了一遍。
張鳴芳又驚又喜,撒嬌也似的叫道:「哎喲我的好老弟,你怎麼對我那麼好啊,你現在在哪啊,我真想親親你,嘻嘻。」秦少秋對她沒有半點邪惡念頭,因此聞言沒有跟她調笑下去,道:「你看著安排安排吧,不用太鋪張,但是有兩個條件,一個是要有特色,另外一個就是要僻靜。」張鳴芳道:「這也冬天了,應該多吃點羊肉滋補滋補。關廟那條街上有個涮羊肉,用的是木炭火鍋,口味特別棒,要不咱就去那兒?就是不知道宋書記喜歡不喜歡涮鍋兒?」秦少秋道:「你等著,我馬上進去問問,電話不要掛。」說著就往裡間走去。
宋超凡聽到秦少秋的問詢後,臉上立時現了笑容,道:「這個張局長的提議真是於我心有慼慼焉,想一想,坐在關帝廟的旁邊,吃著老式的炭火鍋,再喝二兩小酒,一定很有味道。」
秦少秋笑了笑,馬上返回自己的辦公室,拿起手機跟張鳴芳道:「就這麼定吧,我們馬上趕過去。」張鳴芳嗔道:「哎呀老弟,你可千萬別急,給我兩分鐘,我化化妝。」秦少秋差點沒笑噴,卻也理解她的想法,道:「淡雅一點就好,沒必要化得太濃。」張鳴芳道:「嗯嗯,那就過會兒見吧。」
打完這個電話,秦少秋跑到秘書科,借了輛車,拿著鑰匙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宋超凡已經準備好了,忙收拾一番,拎起公文包跟他下了樓去。
上車後,秦少秋說道:「老闆,我家裡有幾瓶酒,雖然比不上茅台五糧液,也還不錯,要不我先回家一趟拿上?」宋超凡道:「不要麻煩了。我們就入鄉隨俗好了,那家涮肉店裡有什麼酒就喝什麼酒。」秦少秋道:「呵呵好,過會兒我陪您喝兩杯。」說著話,已經把車駛出縣委,往關廟駛去。
張鳴芳家距離關廟很近,因此一刻鐘後宋超凡與秦少秋二人趕到的時候,她已經在涮肉館門口等著了。說起來也怪,今天白天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到了晚上,空中竟然零零散散的飄蕩起了小雪糝。所謂雪糝,就是比雪花還要小一點的雪粒子,有句詩說的就是這種感覺,「白雪紛紛何所似,撒鹽空中差可擬」。
宋超凡下車後,望望關帝廟內那殿閣樓宇在黑夜中聳立的輪廓,再看看這空中飄蕩的雪糝,心中油然而生一種空曠清遠的意境,情不自禁就笑了出來。
穿著一件深藍色長款羽絨服的張鳴芳迎過來,俏美的臉上帶著盈盈的淺笑,敞著懷,露出了裡面上身的白色毛衣與下身的黑色西褲,腳上則蹬著一雙高跟赭石色尖頭皮靴,笑著沖宋超凡點頭示意,道:「謝謝書記今晚賞光。」宋超凡之前已經見過她了,早就見識過她的美艷姿色,但是今天晚上,在這漫天飄舞的雪糝中,在那股子特有心境的影響下,忽然發現,她比之前那次更美了幾分,身上也多了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心情瞬間開朗起來,笑道:「不要客氣,今晚這裡沒有書記。我叫你鳴芳,你喊我超凡就行了。」
三人寒暄一番,在張鳴芳的帶領之下走進那家涮肉老店,進了最裡面一個僻靜的包間。
落座後,張鳴芳親自起身給宋超凡倒茶。秦少秋有心給她表現的機會,看著她給宋超凡倒上水,而等她要給自己倒水的時候,忙起身從她手裡搶過茶壺,道:「張姐您就別伺候我了,你快坐吧,我自己倒。」說著給她與自己分別倒上。
張鳴芳笑著看他一眼,側頭給宋超凡介紹道:「這個涮肉店,開了有一百多年歷史了。」宋超凡果然大為驚奇,瞪大眼睛道:「哦?」張鳴芳見他感興趣,就繼續說了下來:「這家店的老闆姓關,是正兒八經的滿族人,滿族大姓好像是什麼『瓜爾佳氏』,一百多年前,因為躲避戰亂,也是家道中落,就從京城難逃定居到了咱們青雲。當年的關氏家主曾在御膳房當過差,精於涮食,所以來到青雲以後,就操起了涮肉生意,沒想到生意一炮打響,從此成為了咱們青雲的名吃。這一百多年來,關家一直經營著這家涮肉店,他們結合老北京涮肉的特點,根據咱們青雲本地人的口味進行了改良,形成了更加符合咱們青雲人口味的特色涮吃。這家店最大的特色,就是全部原生態。你譬如羊肉,羊羔選的都是山區農戶自家放養的原生態羊,徹底摒棄了那種吃飼料長大的羊群,而且所用配料也都是精挑細選自己加工的,什麼麻醬、韭菜花、糖蒜,全是他們自己秘法調製或醃製的,口味純正,回味悠長,我保證您吃一次就會來吃第二次。」
宋超凡呵呵笑了起來,讚道:「想不到鳴芳你對這家涮肉店的來歷如數家珍一般,看來是這裡的老顧客了。」張鳴芳謙虛一笑,道:「主要是這家店是咱們青雲的老字號,我出於職業習慣,每次來這兒吃飯的時候就會多打聽一些。說起來,這家店的字號完全可以申請省級著名品牌商標了。」說完恍悟一般叫道:「呀,怎麼光顧聊天了,還是先點肉吧,呵呵,書記……」宋超凡笑道:「還叫我書記?」張鳴芳訕笑道:「我不好意思叫您名字啊。」宋超凡道:「那就叫我一聲宋大哥好了。」張鳴芳欣然叫道:「好,宋大哥,那就點肉吧。」
秦少秋起身走出包間,叫來服務員。服務員將菜單遞給了宋超凡,在旁邊準備記錄。
張鳴芳將羽絨服脫下來疊好,放到旁邊椅子上,走到宋超凡身旁,指指點點的給他推薦這裡的美味。宋超凡跟她身子相貼,可以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還能聞到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女兒香,又看到她那纖長白皙的手指,心頭一動,不由自主就抬頭看了她一眼。張鳴芳對他嫣然一笑表示回應。
秦少秋將二人這一幕看到眼裡,心下鬆了口氣,看來老闆今晚上不會像午後那麼鬱悶發愁了。
三個人,點了兩盤肥羊、一盤肥牛、各色蔬菜一大拼盤,還有魚丸蟹棒之類的小吃,又要了一碗三顆糖蒜,又點了兩瓶本地產的白乾兒燒酒,這就算點齊了。
服務員走後,很快有男服務員捧著冒著火苗子的銅火鍋走進包間,放到桌上。銅火鍋裡面已經放了底料,認得出的有蒜瓣薑片枸杞等,認不出的也有一部分。男服務員又端來一大壺高湯,汩汩的澆到火鍋裡,再把蓋子蓋上,準備工作就算完事了,過會兒肉菜上來就可以涮了。
此時,外面的雪明顯大了,從窗戶望出去,藉著外面的路燈,可以看到雪花漫天飛舞,洋洋灑灑不知幾千萬。夜也更深了,外面也更寂靜了。
那邊張鳴芳與宋超凡聊得暢快,這邊秦少秋接到了董麗麗的電話,不方便當著二人接聽,就走出包間到外面接聽了。
董麗麗這個昔日凶狠刁蠻的女上司,今天一上來卻是撒嬌,嬌滴滴的說道:「你今晚來不來啊?」秦少秋小聲道:「去,當然去,等我跟老闆吃完飯,馬上就趕過去陪你。」董麗麗道:「你們吃什麼呢?」秦少秋說:「吃火鍋呢,炭火鍋,不過肉菜還都沒上,暫時沒涮。」董麗麗道:「讓你說得我都想吃了。」秦少秋道:「這還不好說,改天我陪你過來吃。」董麗麗悻悻的說:「好吧,那你快點,我等你。」
掛掉電話,秦少秋沒有立即回到包間裡,而是故意給了張鳴芳一個與宋超凡單獨相處的機會,管他們會聊什麼,只要他們彼此開心就行。
這家涮肉店經營了一百多年,面積還是不小的,最裡面有個天井,天井連著內跨院,儼然一個大戶人家。秦少秋抱著尋幽覽勝的心思,信步走進天井,欣賞起天井裡面的景致,心裡面卻有些懷疑,不相信這家店真的能開一百多年,小小的縣城能有這種老字號嗎?
天井與內院的建築都帶著老輩子的建築風格,古香古色的,在這雪花飄舞的夜裡,給人一種穿越回到古代的感覺。秦少秋伸手觸摸著空中的雪花,眼睛卻望著內院屋頂的斗角飛簷,暗想,這要是古代該有多好啊,自己娶了曉南為正房正妻,再娶了陸雪妃為偏房,生活該有多幸福?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給陸雪妃打個電話,哪怕只跟她說幾句也好,也能表現出自己是記掛著她的,忽聽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從側前方的角落裡響起:「別再騷擾我了好嗎,離了就是離了。我跟家人吃飯呢,別煩我,就這樣,掛了吧。」
一時間,秦少秋簡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若非如此,自己怎麼會聽到遠在省城的暗戀情人田菁的聲音,捏了捏臉頰,疼,心裡也明白,自己怎麼可能在做夢,天上的雪花可是時不時打在臉上留下水痕的,一時間都快高興瘋了,失聲叫道:「菁菁?」
從角落裡走出一個苗條的影子,慢慢接近秦少秋,似乎在打量他,不過夜色中看不大清,儘管天井裡也亮著燈,只是燈光太散亂太弱。
秦少秋問道:「菁菁,是你嗎?」那人不再猶疑,快走幾步站到他面前,道:「你怎麼在這兒?」秦少秋此時已經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心目中的女神田菁,只高興得差點暈過去,叫道:「真是你啊。」田菁平靜的說:「我下午剛回,還沒來得及聯繫你呢。」秦少秋撲上去就要抱她。田菁大窘,伸手推了他一把,罵道:「邊兒呆著去,也不看看在哪。」秦少秋嘿嘿傻笑,道:「天哪,你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我正想著什麼時候去省城看看你呢。」田菁瞧著他,臉色不喜不悲,淡淡地說:「我離婚了。」秦少秋笑道:「好,呵呵,離得好!」
田菁翻了個白眼給他,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秦少秋道:「你怎麼在這兒呢?」田菁道:「一家子過來吃飯,我爸也在。」秦少秋喜道:「我去給他敬杯酒?」田菁罵道:「滾吧你!你算幹什麼的呀你去給他敬酒?」秦少秋呵呵笑道:「以後我就是他不記名的女婿了。」田菁冷冷斜他一眼,卻也沒說別的,問道:「你幹嗎呢。」秦少秋小聲道:「我陪我老闆過來吃飯,真是打死都想不到會在這兒碰上你,你看,咱倆就是有緣呢。」田菁扁扁嘴,道:「青雲這麼小,到哪都能碰上,有什麼稀奇了?什麼有緣,牽強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