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如詩般的碰撞 文 / 咪尤
大副用崇敬的目光注視著葉賽寧上校的背影！是時候給這幫愚蠢的同盟海軍來點刺激的了！他邁著輕快的步伐轉身去向艦隊下達命令。
指揮艙裡的通訊值官轉過身來，「長官，同盟海軍又發來電報，要求我們回復確認。」
「很好，立即回電，措辭要優美一些……用排比句！務必押韻。請他們關閉通訊干擾設備，我們的接收信號很弱，無法辨析他們的電報內容。」
指揮艙裡的海軍軍官們都咧開嘴無聲的笑了。
唯獨通訊值官苦著臉，上校總是會下達類似這樣附庸風雅的命令，讓他格外頭疼。急智之下，他費盡心機，熬死了數個腦細胞，一篇電文瞬間寫就。
今與貴部喜相逢
你來我往路不同
通訊干擾要不得
接收電報轉頭空
「上校……不知道電文合適不？」通訊值官知道上校有親自批改電文的習慣。
「……」葉賽寧上校一手捏著電文稿件，一手背負在身後，立身於艦橋之上。此時的他如同登臨孤峰絕仞之巔，滿目蒼穹。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深遠，帶有一絲詩人般憂鬱黯淡的情操。
他拿起大筆，在電文後一揮而就，遞給通訊值官，「發！」。
就這樣，結尾以葉賽寧上校點睛神來之筆收尾的一篇電文，在指揮艙高聲叫好的呼喊聲中，在葉賽寧上校毫不謙虛，藐視文壇，孤傲自得的淺笑中，化為通訊信號消失在茫茫的宇宙星海……
不知所云風將起
支離破碎煙雨中
……
同時接到電文的帝國海軍運輸艦編隊的各級海軍主官，看罷過後和他們的夥伴們都驚呆了。
他們都熟知這位聞名帝國海軍的葉賽寧上校，但凡這位對上古中華詩詞極為癡迷的長官開始散發出風騷的文青氣息，他就會絕壁做出令人目瞪口呆的二百五行徑……
果然！
「十一分鐘過後，告訴他們，帝國海軍掘墓者之役的返航運輸艦隊要求他們立即按照返航優先的星際航行規則，停航避讓！並對帝國海軍的功勳運輸艦編隊致以相應的禮遇！」
……
十一分鐘過後，帝國海軍編隊將以提速百分之二十的超頻速度，在四分鐘不到的航行間距內頭對頭的與同盟海軍迎面相撞！
這相當於兩列高速列車，在同一軌道上對向行駛……只要有億萬分之一的航向偏頗，這兩支人類星際艦隊瞬間就會在宇宙星域中灰飛煙滅。『支離破碎煙雨中』正是那個時刻的現實寫照……
直到此時，帝國海軍官兵們才知道葉賽寧上校在詩詞方面獨到的天賦，正所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眾人皆對上校的大才歎服不已。
同時卻又興奮到大汗淋漓！
他們不能不興奮！因為……在沒有阻力、摩擦力的宇宙真空中高速航行的星際戰艦，想停下來……談何容易！
通俗的講，在宇宙空間裡，你用多大的勁兒跑，你就得用多大的勁兒停。
關閉動力引擎，踩一腳剎車，來個急停甩尾……在星際航行中卻沒有類似的概念。
…………
要麼你停，要麼大家一起撞死。
二百五葉賽寧上校，根本沒有給同盟海軍第三個選擇。
這也難怪在接到命令的當時，龐大的帝國運輸艦編隊的每一艘艦船中帝國海軍瘋了似的嗷嗷叫著，幾欲掀翻了艙頂。
在他們眼裡，這甚至比高速機車的搏命對沖更刺激百倍！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狹路相逢，瘋子勝！
他們每個人都激動的滿手是汗，太來勁了！即便是同盟軍尿了，想要停航避讓，不到四分鐘的航程時間他們甚至於連預熱啟動減速引擎的時間都不夠……
來吧！同盟的廢材們！
讓我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瘋子！
…………
「同盟海軍回電！上校！」
「打開艦隊通訊頻道，給弟兄們唸唸！」
「是！同盟海軍電：我部通訊干擾系統並未開啟，貴部需檢測自身通訊系統的運行正常。」
「暫不回復！」葉賽寧上校微微翹起的下巴，讓他嘴角那一顆碩大的黑痦子顯的騷情極了。
…………
「同盟海軍來電，上校！」
「念！」
「……他們用了『請』字，上校！」
「嗯，繼續靜默！」
…………
「同盟海軍電：懇請貴部迅速排查通訊障礙，收到電文請立即回復。」
…………
「同盟海軍電：同盟軍海軍，第四星際艦隊凱文少將率同盟海軍戰列艦編隊，戰列艦三艘，巡洋艦十一艘，驅逐艦十七艘，並輔助補給運輸艦向帝國海軍致意。貴部電文收悉，辭藻華麗，氣勢磅礡，歎為觀止。我部意，貴我兩部，不期而遇，實屬難得。可否在安全距離各自停航，凱文少將將率同盟海軍諸將官登艦拜會，以彰帝國掘墓者之役大勝之威。」
「時間到了，上校。」旗艦大副在葉賽寧上校身側小聲的提醒著十分鐘時間已到。
「加速。」
「上校，」通訊值官扭過身來，「這電文……」
「按之前的安排，擬好發電！」
「是！」
隨即，在一片『帝國萬歲』的呼喊聲中，在宇宙星域裡，一艘艘帝國戰艦拉起耀眼的尾焰，如同一個龐大的流星群一般，前呼後擁的向前方激撞而去……
…………
「瘋子！神經病！不可理喻的一幫該死的土匪流氓！」同盟戰列艦指揮艙內，當一眾同盟海軍將領聽完帝國海軍發來的訊息之後，在他們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凱文少將大聲的咒罵著，一把抓下自己的軍帽，狠狠的摔在控制台上。
「少將！」
「少將！」
「少將！現在怎麼辦？！」
「給我擬文，給我向第四艦隊總部匯報！向海軍總部匯報！……要他們向這該死的帝**部控訴這種下流無恥的行為……」
「少將！」凱文身側的副官低聲提醒道，「現在怎麼辦！來不及了……請下達命令吧。」他的身形在顯示屏中如同一群惡狼般狠狠衝撞而來的帝國艦隊面前微微的顫抖著。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難道要我們同盟海軍也要像這幫帝國敗類同僚一樣，拔掉衣服甩開膀子衝上去？」大口的喘息著，凱文少將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命令艦隊恆定現有航線，不要做出任何規避動作，立即停航！讓這幫瘋子過去！」
「停航！」
「立即停航！」
「啟動減速引擎，最大效能！」
……
頓時，同盟軍戰列艦編隊的各艘戰艦上，吼聲一片。
上帝保佑！
每一位同盟海軍官兵都緊緊盯著顯示屏幕，心中默默的祈禱。祈禱這些不要命的帝國瘋子們航線策畫計算的足夠準確，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偏頗……心裡這麼想的同盟海軍們都悄悄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
同盟海軍乙級戰列艦編隊，在宇宙空域深處的航線上，噴勃著耀眼的光芒漸漸的將速度減了下來。那自艦首後端發出的恢弘的光亮是減速引擎在全力的開動著。
保持著行進的三叉戟陣型，同盟艦隊絲毫不敢偏離既有的航道。
……
最後的兩分鐘，同盟軍戰艦裡一片寂靜。
包括凱文少將在內，每個人都屏聲禁氣的伸著腦袋，注視著屏幕上那黑暗無聲冰冷的宇宙空間。大氣兒都不敢出。即便是永葆恆溫的達到人體最舒適溫度的艦內控制系統也無法阻止大滴的汗珠從很多海軍官兵脖頸間滾滾而下。
誠然，不是隨便哪個人就可以承受如此緊張刺激的一幕。勇氣、榮譽這些東西與不要命相比還是稍嫌文藝了些。
…………
自詡極富詩人氣質的葉賽寧上校，緊緊握著拳頭。
他昂立於指揮艙的艦橋之上，在這最後的時刻大聲的吟誦著他最為心儀的詩句。
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生命屬於人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
當他回首往事時，
不會因虛度年華而悔恨，
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恥。
這樣，臨終前他就可以自豪地說，
我已經把自己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宇宙間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為帝國而奮鬥！
他被自己深情激昂的朗誦深深的感動了，甚至在末尾加上了這首詩的出處，「來自於偉大的斯拉夫詩人，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星艦是怎樣煉成的》！」
「烏拉！」他率先喊道。
「烏拉！」
……
不管身上是否具有斯拉夫族的血統，帝國旗艦天哭星號上的帝國海軍官兵們齊聲大喊。一時間如驚濤拍岸，壯懷激烈。
……
指揮艙內，大副與領航員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上校！一分鐘後接敵！」
「啊？……」葉賽寧上校頓時有些興致索然。按照他的本意，要將時間卡的非常精準，要讓這些同盟海軍同僚們在他滿懷的激情的朗誦中顫抖！
既然如此，他只好下令，「切換宇宙實景！」
在一艘艘帝國戰艦的大屏幕上，浩瀚的宇宙空間頓時展現了出來。
就在艦隊劍鋒所指的前方空域中，肉眼望去，依舊是一片虛無。但此時，所有的帝國海軍官兵們興奮的臉都憋紅了。
彷彿那漆黑無光的夜晚，湖邊飄然而出的小小的螢火蟲般。幾團近似於虛無的亮點在遠方空域中閃現。
下一刻，就忽閃不見。
…………
頓時，帝國戰艦內紛紛爆發出一陣轟天的大笑聲。
在顯示屏上，慢速回放著這幾乎不到萬分之一秒的交匯過程。影像中，一艘艘體型龐大的同盟軍戰艦，艦尾推進器全部熄火，艦首的減速引擎瘋狂的嘶鳴著。慌亂異常的降低著航速。而那一隻隻鋼鐵怪獸般的巨艦，如同被沒種的主人勒住脖子的獒犬，委屈羞辱的顫抖著……
亂鳥投林般，一艘艘帝國戰艦風馳電掣的在極為危險的距離上飛速的掠過。在慢速的播映中，這一過程竟然持續了很久。足以久到將這份羞辱深深的烙印在他們同盟軍同僚的內心深處。
…………
「各艦回報，無一損傷，上校。」大副朗聲向葉賽寧上校匯報道。
「很好。」葉賽寧上校嘴角的痦子，黑的發亮。
「聽我命令！各艦無指向發送如下訊息信號！」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眾將官對葉賽寧上校熟稔上古中西詩文的深厚文學底蘊，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諳服不已。
想必這承載著葉賽寧上校文青餘韻的訊號短波，會去往宇宙的極深之處。截獲訊號的宵小們，必將會為這一往無前的豪邁之息深深的折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