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六四章 泥鰍（六） 文 / 咪尤
不得不承認，上述段落中大部分的細節描寫，均來自於極富文藝氣息的葉賽寧上校自身的腦補……畢竟老炮的口述即便條理清晰，言語間還是稍嫌粗糙了些。
上校當然明白此刻羅伯特那糟糕的心情。
羅伯特的少言寡語以及那股無法掩飾的焦慮，均來自於他此刻並不清楚母親手術後的恢復狀態……
……
一支煙燃盡，並用不了太長的時間。
碾滅指尖的煙蒂，上校看了老炮一眼，隨口問道，「那麼，你呢？老炮你又是因為什麼來到這老鼠籠子一樣的貨運飛船上？」
見上校問到了自個兒，老炮臉面整肅了幾分，挺了挺自己的癟肚子，「那您可問著了，長官！」
葉賽寧上校見他這副摸樣，不由得笑了笑。
「要說我老炮，手裡摸過、侍弄過的星艦主炮可多了去了！說句當著您面不該說的話……您也別說我老炮狂妄。咱這獅子頭勳章，要說我老炮得不著，放眼看第九艦隊！那任憑誰得，我老炮當他面張嘴也就倆字兒！」
「不服！」
「愛誰誰！」老炮撇著嘴角兒，朝那根本就沒人的旮旯角兒翻了個大白眼兒。
「可您說說……自打我老炮十八歲上艦，直到退伍……」老炮面帶遺憾的搖了搖頭，「這些年月，除了正常作訓演習……您也別嫌我老炮說話帶把兒……我他嗎就沒正經沖誰開過一炮！」
這一句，直叫葉賽寧上校也不由得笑出了聲兒。
可不，自從上一場席捲人類的大戰之後直到現在，即便是國與國之間小規模的衝突不斷，但確實也從未上升到大規模成建制的星艦集群對決的程度。這百年間，屬於人類和平相處的黃金年代！
銀河系以外的外星域，人類在xj－1、xj－2兩個域外星球上與怒族作戰將近兩個世紀之久……卻僅限於大氣層內的戰鬥。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面對怒族橫亙在星系內的那一艘充滿未知宇宙科技力量的超大母艦時，動過轟上一炮試試的念頭。
老炮說的沒錯。
在接近兩個世紀的時間裡，除了正常作訓，甚至很多星艦指揮官都未曾下達過對敵開炮的命令……
老炮激氣的揮動了一下粗短的臂膀，「既然這位嘟嘟答應我，一定能叫我老炮正經的為主炮充能，轟轟烈烈的來上一炮！我就得來！」
「我老炮這輩子，必須得用咱們的主炮陣列轟掉些什麼才算完！」
一股凌然的豪氣頓時從老炮的凹胸癟肚子裡蒸騰了起來。
……
就在葉賽寧上校開始對老炮這個大喇叭印象有所改觀的挑起眼眉之際，羅漢推搡的力道大了些……老炮一個栽歪，懸點跌到一邊……
「瞎白活啥呢……你個老賭鬼！借了賭場高利貸……要不是嘟嘟替你轉了帳，現在還被拘在賭場地下室裡，連**都被人拔了去……」羅漢鄙夷的啐了老炮一口，「老沒羞臊的，說啊，給長官說道說道！這些是不是你昨天親口給我們白活的？」
「你……你！」老炮這下叫羅漢交了個底兒掉，那張吊掛三角眼的老臉卻一絲不紅，只是張口結舌的接不上話。
「哈哈……」葉賽寧上校沖面前這二位擺了擺手，示意不礙事，誰人還沒一些放不到檯面上的齷蹉事兒呢。
……
「長官……一直沒好意思問，您是怎麼來到這兒的？」羅漢踅摸著這上校長官免費煙卷也抽了不老少根兒，試著套個近乎問了這麼一句。
……
「咳咳……」葉賽寧上校捂著嘴，咳了幾聲……
邊咳邊向自己的艙室位置挪步，似乎掙扎著丟下一句，「羅漢……你這煙太劣！咳咳……費嗓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羅漢！沒個眼力界兒的蠢貨！
……
回到自己居住艙室的葉賽寧上校，緊蹙著眉頭，只是不停的低頭在這侷促的空間裡踱步。
他根本坐不下來，也躺不倒。
如果之前，他被莫名其妙的帶上船，對自己所面對的一切是迷茫、疑惑、憤怒和不解的話，那麼，此刻他已然被深深的震驚了。
並且這如同重墨般濃郁的根本化解不開的震驚，已經讓他感覺到了恐怖的意味。
……
因為，他看到了當嘟嘟這個名字出現他們口中的時候，他們眼神中的那份坦然。
沒有絲毫的遲疑，這是一種程度比較低的信任。
作為戰艦指揮官的葉賽寧上校自然非常熟諳人與人之間信任的建立所必須的步驟及歷程。即便是這種低等級的信任，已經讓他驚詫不已……因為這些人，毋論是那幾位喪心病狂的前海盜團成員，亦或是帝國海軍退伍軍人，他們根本連嘟嘟是誰，甚至這位嘟嘟長啥摸樣的影像資料都沒有見過。
對等的基本信息的溝通和瞭解，是信任建立的基石……但是，葉賽寧上校目視可見、雙耳聽聞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的部分認知。
……
從表面上看，其實這位神秘的嘟嘟所做的一切，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奇，或者值得稱道的地方。
葉賽寧上校終於明白，這位嘟嘟所使用的手段從根本上講，其實乏善可陳。
只要是人，就有人性的弱點和缺點。
找到最合適的切入點，突進去，那麼只需要用合適的方式，付出合適的代價，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沒有什麼人是不可以收買的。
這也就是除了他之外，這艘貨運飛船上其他所有人匯聚在這裡，開始這一趟未知的旅程的原因。
然而，讓葉賽寧上校感覺到震驚的卻並不是這方面的內容。他已經非常清楚，這艘貨運飛船上的乘客，應該是這位嘟嘟悉心挑選出來，他認為最為合適的人選。
既然是挑選，那麼這位嘟嘟他的挑選到底是基於在什麼樣的範圍？挑選的人員基數到底有多大？
如同老炮這樣獲得帝國海軍獅子頭勳章的全能炮兵，本身在海軍中就已經不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這樣的比例……可以說萬里挑一絕不誇張！
令葉賽寧上校震驚之處就在於，如此龐大的挑選人員基數，這位嘟嘟如何能準確的獲知這些人可以被收買的那個最合適的切入點？顯而易見，這些人的那些人性中的弱點或者說生活中苦痛，很可能即便是他們身邊最親近的人也不會知曉！
那麼，這位嘟嘟，是如何獲得隱私程度如此之高的信息？！
這位嘟嘟到底是誰？
在他身後究竟是一個多麼驚人，多麼龐大的機構或者團隊在運作？
葉賽寧上校此刻決計不相信這個嘟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那根本不可能！
這個宇宙中，有能力這麼做的，葉賽寧上校相信……恐怕只能是掌控帝國一切信息、無所不在的帝國超級光腦可汗本身！
難道是帝國監察部？
……
葉賽寧上校的腳步，在艙室裡挪動的並不快。
忽然，葉賽寧上校停下了腳步，他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
收買？！
他開始狂笑！
既然是收買，那麼他倒要看看……
他！
葉賽寧.腓特烈西亞！
現役帝國海軍上校！
帝國皇家第七艦隊乙種巡洋艦特遣編隊指揮官、天罡級巡洋艦天哭星號旗艦艦長！
已經獲得海軍准將題名，即將步入帝國榮耀的將星之列！
帝國海軍上將，皇家第七艦隊指揮官，有著帝國海軍女沙皇之稱的葉卡捷琳娜.腓特烈西亞的親弟弟！
這個貌似不可一世的嘟嘟，和他身後的神秘組織到底能用什麼來收買他！
……
葉賽寧上校想到這裡，忽然覺得這一趟旅程似乎也沒有那麼乏味和枯燥。
他的內心中，已經開始充滿了好奇，甚至隱隱的有幾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