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六章 意在字外 文 / 夜纖雪
到了村口,安意又把菌子給了新柳。羅德全捉了兩隻幼兔給巧兒,其餘的幾隻幼兔送到了安家,「大姑姑,晚上你帶著喜兒妹妹和栓子過來吃飯。」
「我們就不過去了,家裡過年的菜還沒吃完,再放下去就要壞了。」羅氏接過裝兔子籠子,「哎呀是小兔子啊。」
「給喜兒妹妹養著玩。」羅德全笑,「大姑姑,我讓您過去,您不過去,等晚上我讓我爹來叫您吧。」
「全子,別讓你爹過來了,我說了不去的。」
羅德全沒接話,笑著跑走了。
還沒到吃晚飯,羅冬生和李氏就過來了。
羅氏推脫不了,只好帶著安健兄妹過去吃了一頓晚飯。
五隻小野兔每天都要吃一筐草,羅氏見安意執意要挖草藥,就不讓她去割草,怕她天天做這活弄粗了手,不好繡花,喂兔子的草就讓安健放學回家的路上割些。
餵了兩天兔子,這天放學回來,安健湊到安意面前,道:「妹妹,小兔子是你要養的,可草是我割的,等小兔子長大了……」
「我就吃一個兔腿,其他的全歸你。」安意大方地道。
「不是說這個。」安健嘿嘿笑,「妹妹,你給我做雙鞋吧。他們的鞋子都是姐姐妹妹做的,你也幫我做一雙好不好?」
「我還沒學做鞋。」安意眨眨眼睛,「我給你做個荷包。」
安健想了想,勉為其難地道:「好吧,你先給我做個荷包,等你學會做鞋,再幫我做雙鞋。」
「好。」安意滿口答應。
「我要藍色的荷包,上面要繡花,還要繡上我的名字。」
「繡什麼花?」
安健撓撓頭,「現在是春天就繡桃花。」
安意剛好學會了繡桃花,道:「那名字是繡安健,還是繡栓子?」
「健字的筆劃太多,太難繡,你繡栓子。」安健挺為妹妹考慮的。
「好,過幾天做好給你。」
「謝謝妹妹。」
「不用謝,應該的。」
羅氏見安健向安意討要新鞋,抿嘴直笑。要知道安意並不喜歡做針線活,她更願意出門挖草。這雙鞋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安健才能穿得上。
春天雨多,晴不了兩天,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清晨,新柳背著她七個月大的小弟弟朱勝,冒雨前來。
羅氏看著瘦小的女孩背著同樣瘦小的嬰兒,心中著實不忍,臉上不禁流露出憐憫的神色,上前幫新柳解下背簍,拍拍手,慈愛地笑道:「勝崽乖,來來,嬸子抱抱。」
小朱勝不認生,裂開沒牙的嘴,伸出小手讓羅氏抱。
「喜兒,鍋裡還有點白米粥,你盛碗出來給勝崽喝。」羅氏道。
安意去灶房把白米粥盛了碗出來,遞給羅氏。
羅氏接過去,坐在屋簷下的木凳上,餵給小朱勝喝
安意把新柳帶到裡屋,拿來石板、水和小木棍,問道:「你的名字,會寫了嗎?」
「會寫了。」新柳拿起小木棍沾了點水,在石板上寫下她的名字,「喜兒,寫得對不對?」
「字沒寫錯,筆順錯了。」安意又教了她一遍。
新柳照著正確的筆順寫了一次,咬咬下唇,道:「喜兒,你今天教我認頂樑柱這三個字吧。」
安意垂瞼,掩藏起眸底那抹鄙夷的神色,安康的小名叫柱子,她為了「合理」學寫他的名字,還真是費盡心機啊。
這三個字,頂字和梁字筆劃較多,柱字相對來說比較簡單,可是前兩個字,新柳寫了三次就不再寫,柱字卻是一寫再寫,寫得格外的認真,一筆一劃都很用力,彷彿要把字刻進石板裡。
安意冷冷地看著新柳,覺得她既可恨又可悲。
石板上全是水漬,新柳拿起另一塊石板,上排寫著「頂樑柱」,下一排寫著「朱新柳」,柱在上,柳在下。
安意見新柳盯著石板,抿著嘴瞇瞇笑,心中已惱,臉色未變,伸手拿過石板,用粗布邊抹去水漬,邊道:「這六個字,你已認得,也會寫了,明天你有空就過來,我再教你認別的字。」
新柳一驚,抬眼看著安意,見她神情如常,鬆了口氣,笑道:「好,明天我會抽空過來的。」
安意勾了勾唇角,放下石板,送新柳出去。
羅氏逗得小朱勝咯咯笑,見兩人出來,把小朱勝還給新柳,去灶房用油紙包了幾個豆渣粑粑,又拿了兩個雞蛋給新柳,「這雞蛋給勝崽吃。」
「謝謝嬸子。」新柳沒有推辭,接過粑粑和雞蛋,向羅氏道了謝,背起背簍,撐開那把打著補丁的油紙傘,帶著小朱勝頂風冒雨地走了。
羅氏看著新柳微駝的背影,長長地歎了口氣,轉身對安意道:「新柳想認字,你就教教她吧。」
安意輕輕地應了一聲,低垂的眼眸裡是冷冷的寒光,會教她的,會教她怎麼寫死字。
午後雨越下越大,安意不能出門挖草藥,從碎布包裡選了塊淺藍色的布,給安健做荷包。
第二天依舊細雨霏霏,新柳帶著小朱勝又過來了,羅氏接過小朱勝,盛了碗白米粥餵他喝。
「一年有四季,我們今天就學,春夏秋冬。」安意不想順著新柳的意去教,省得她盡學些能跟安康聯想在一起的字。
新柳求著安意教她認字,也不敢有異議。
等新柳認完字離開,羅氏給了她幾個豆渣粑粑和一小碗白米。
安意皺緊雙眉,教新柳認字是為了就近瞭解她,可是沒想到還有這等麻煩;常言道,救急不救窮,長貧難顧。安家也沒有豐厚的家底,那裡經得起天天送東西給外人。可是她也知道,攔不住羅氏,在羅氏心中,柳嬸是救女兒的大恩人,別說送點東西,就算把家搬空了也是願意的。
翌日,天色陰沉,但沒有下雨,吃過早飯,安意拿油紙傘出了門。走到新柳家附近,就看見她家大門敞開,哭聲從裡面傳出來。
安意想了想,悄聲走到門口,偷偷地往裡看,院子裡一個披頭散髮的婦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新柳抱著小朱勝,還有她的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站在婦人身旁。
見此情形,安意知道新柳今天是沒空學認字了,退後兩步,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