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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章 息事寧人 文 / 夜纖雪

    皇上聽到胡老太爺要告卿奚,眉梢微動,看了眼表情瞬間僵硬的卿軻,問道:「你要告他什麼?」

    「老臣要告他目無王法、仗勢欺人、肆意羞辱官家女眷。」胡老太爺道。

    皇上對前兩個指控,不以為意,京中各府的紈褲公子都有目無王法、仗勢欺人的毛病,而第三個指控,就值得深思了,卿奚在女色方面,沒什麼不好的傳言,這次他怎麼會惹上胡家的女眷?「胡大人,你把事情原由詳細的說出來。」

    胡老太爺沒有添油加醋,也不需要添油加醋,卿奚在案發的第一時間就出現在店裡,本來就令人懷疑。

    等胡老太爺把事實陳訴完畢,卿軻一邊暗自責怪卿奚做事不夠嚴謹,送個這麼大的把柄給人家抓,一邊走到玉階前跪下為他辯解道:「皇上,小兒路過,見店中發生命案,擔心衙役遲來,會致使罪犯逃脫,方進店盤問,也正因為如此,才能將下毒之人當場擒拿,方府尹才能這麼快審清案件,還死者一個公道。小兒行事雖然過於嚴苛和強硬,但是情有可原。」

    「卿大人,此言差矣。卿奚在刑部當差,熟知律法,他明知官家女眷,非十罪不上堂,可是在問清原由後,還是要強行押送安姑娘去刑部,即使方府尹趕到,他也不肯交人,堵在城門口爭執不下。若非惇王爺和函王爺路過,將事情處理妥當,定會鬧得不可開交。」胡老太爺駁回卿軻的辯解之詞,轉身朝皇上行了一禮,「皇上,卿奚的所作所為就是公然藐視王法,肆意羞辱官家女眷,此惡劣行徑,不可原諒,必須嚴懲,以儆傚尤。」

    卿軻瞄了胡老太爺一眼,道:「皇上,胡大人他非案中的當事人,此番言語,不知有何居心?還請皇上不要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皇上,安將軍奉皇命,帶次子振威副尉安康,前往酒泉剿匪,他的長子安康是翰林院的侍讀,還無有面聖的機會。安姑娘與老臣的孫女有同門之誼,這家店也是她倆合夥開設,因老臣的孫女有孕在身,不曾去店中,安姑娘恰好去店中小坐,卻遭受這無妄之災,她不堪受辱,傷心欲絕,回到家中後以淚洗面,幾次三番要尋死,多虧下人防範得當,才沒有發生悲劇。老臣不避嫌疑為安姑娘告御狀,確有私心,老臣是不希望同樣的事發生在老臣的孫女身上,還請皇上明鑒。」胡老太爺坦蕩承認有私心。

    惇王沖小龔爺眨了眨左眼,揚聲道:「皇兄,臣弟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皇上聽到惇王和函王路過,就知道這件事沒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惇王和卿軻私下不合的事,他早有所聞。

    「皇兄,人家安將軍雖然不在京中,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家閨女吧。要是不嚴懲卿員外郎,在外為國效力的將領們會感到憂心吧,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輪到自家的閨女。要是萬一下人沒防範得當,人死了怎麼辦?」惇王歎了口氣,「臣弟雖然還沒做父親,可也知道,這喪女之痛,猶如剜目割肉,懇請皇兄還安姑娘一個公道。」

    說完這些,惇王不等皇上說話,扭頭看著卿軻,面帶挑釁地問道:「卿大人,本王說幾句公道話,你是不是覺得本王也有不良的居心啊?」

    卿軻恨恨地瞪了瞪惇王,眼中怒色一閃而過,憤然低下頭,沒有接話。

    「父皇,兒臣附惇王叔所議。」小龔爺也站了出來。

    皇上皺了皺眉,眼見又有幾位朝臣要站出來,不想引起大爭論,清咳一聲,阻止了他們的行為,道:「卿奚行為失當,念其初犯,罰俸一年,杖刑三等,閉門思過七日;卿軻教子不嚴,罰俸半年,閉門思過三日。」

    皇上當機立斷的給了卿奚一個無關痛癢的處罰,胡老太爺等人,雖覺得皇上偏袒,可聖意如此,沒人敢提出異議。

    處理完這件事,散了朝,皇上去慈寧宮見太后。半個時辰後,慈寧宮的方女官,帶著一車太后賞賜給安意的東西,去了安家。

    方女官到達安家時,安意正帶著杏仁和桃仁,在閣樓裡搓藥丸子,聽到通傳,微微愣了一下,太后派人做什麼?會是什麼事?

    「姑娘還是趕緊換衣服吧,別讓方女官久等。」香芹催促道。

    「好。」安意洗了手,到樓下臥房,換好見客的衣服,帶著濃郁的藥香味,去順宜堂見方女官。

    方女官沒有聽到皇上跟太后說的話,看到神情如常的安意,沒有感到詫異。

    彼此見過禮,分主賓坐下,婢女奉上茶水。

    安意舉茶笑了笑,淺啜一口,問道:「不知道方女官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前些日子,廣東府進貢了一批盆景和首飾,太后娘娘命我送些來給姑娘。」方女官笑道。

    安意放下茶杯,起身行禮道:「還請方女官代小女謝太后娘娘賞賜。」

    方女官笑了笑道:「太后娘娘還有句話,讓我轉告姑娘。」

    「方女官請講。」安意垂首,做出恭敬聆聽的姿態。

    方女官起身道:「人活一世,草生一秋。萬事不惱,長生不老。心懷怒懟,不得善終。」

    「太后教誨,小女銘記。」安意聽完,眸光微轉,太后是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讓方女官來說三句諺語,她要表達什麼意思?

    等方女官走後,安意細細一想,就知道太后此舉的用意,冷嗤一聲,讓婢女們把東西登記在冊,送進了庫房。

    傍晚,安康從衙門回來,告訴了安意,胡老太爺告御狀,以及皇上對卿家父子的處罰。

    安意也把太后派方女官,來送東西的事告訴他。

    上位者的意思很明確,他們要息事寧人,甜品店下毒一事,就此了結。至於雙方是否真得會聽從上位者的意思,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四月初七是尚書府請謝恩宴的日子,安意找借口沒有去,在家裡碾藥材,做藥丸。

    午後,赴宴回來的羅氏,衣服都沒換,就急心火燎地到明珠閣找到安意,「喜兒啊,店裡出了人命案子,你怎麼不告訴我?」

    「娘,案件都已審清,死的又不是我,告訴您做什麼?又不是什麼喜事?」安意笑笑道。

    「呸呸呸,亂說話。」羅氏舉起手,輕輕打了安意肩膀一下。

    安意摟著羅氏的胳膊,撒嬌地喊道:「娘。」

    羅氏幫她把垂在額前的秀髮挽到耳後,笑問道:「你在家做什麼呢?弄得這一身的藥味。」

    「做藥丸子,明天拿出去賣錢。」安意笑道。

    「是要賣給四少爺嗎?」

    「不是,要賣給別的人。」

    「你可別把自己弄得太辛苦,家裡有你爹爹和你兩個哥哥的俸祿也夠用了。」

    「知道,您放心,我不會累著自己的。」

    母女倆閒聊了一會,羅氏回了井籬園。

    安意把前兩天晾乾的藥丸裝進木盒裡,第二天準備帶著芳蓉和香芹,去了鼓家巷賣藥,在門外,遇來了來找她的白無名。

    「安妹妹。」白無名翻身下馬。

    安意眸底閃過一抹疑惑,「七少爺。」

    「你這是要去哪裡?」白無名問道。

    「你來有什麼事嗎?」安意迴避他的問題。

    白無名看了眼芳蓉和香芹,道:「我師父昨日進京,他要見你。」

    安意思忖片刻,道:「你進來稍等一下,我換身衣服,騎馬隨你過去。」

    「好。」白無名笑道。

    安意回到明珠閣,換上寬鬆的道袍,在左臂上裝好袖箭,用髮帶束緊頭髮,戴上遮面的薄紗,留香芹在家,帶著芳蓉騎馬跟著白無名去見江惟平。

    安意數日不曾來外城,今天出內城門時,發現守門的士兵多了好些,一路行去,見大街小巷內都有巡查的衙役,他們還不時攔住可疑的人盤問。

    「因為周邊各國朝貢的使節團在下個月,就要抵達京城,所以街上才會有這麼多衙役。」白無名為安意解惑。

    「哦。」安意佯裝剛知此事的模樣,點了點頭。

    到了外城的八仙樓,白無名熟門熟路的帶著安意直接上三樓。

    安意便知八仙樓亦是青衫門的產業。

    上到三樓,白無名有節奏地敲了敲包廂的門。裡面傳來江惟平的聲音,「無名,進來。」

    白無名推開門,走了進去。

    安意緊隨其後,見江惟平端坐在桌邊,手裡拿著個茶盅,「江大俠。」

    江惟平微微一笑,道:「小十九來了,坐下說話。」

    安意在椅子上坐下,問道:「江大俠是不是已查到我師父的消息?」

    「在你傳信之前,我已知道你師父失蹤一事,我去嶺南查問過,你師父於正月初五啟程進京,身邊帶著兩個啞奴一個侍女。你師父行事一向縝密,在沿路都留下了暗記,我追尋到杭州後,就找不到她留下來的暗記。毒先生她們不知道她是否收到帶『請』字的鐵柬,無法確定,她的失蹤和其他武林高手的失蹤,有沒有關聯。」江惟平是寡言之人,難得說這麼長的話,有點口乾,端起茶盅喝完茶水。

    白無名提壺為他倒了一杯,又給安意倒了一杯。

    「依照時間來推斷的,師父進京,是為了給我十八師姐送嫁。雖然無法確定我師父是否收到請字鐵柬,但是我覺得我師父和其他高手的失蹤,應該是同一夥人所為。」安意結合小龔爺給的資料,做出了這種推測,「只是有件事我想不通。」

    「什麼事?」

    「江大俠武功高強,為什麼沒有收到鐵柬?」安意直截了當地問道。

    「十九妹妹,江湖上沒收到鐵柬的武林高手,可不只我師父一個。」白無名見安意有懷疑江惟平的意思,擔心江惟平會不快,忙插嘴道。

    安意看了白無名一眼,道:「我並沒有懷疑江大俠與我師父,以及其他人失蹤有關。」

    「我沒收到鐵柬,我也很詫異,畢竟我也是江湖能排上名的武林高手。」江惟平開玩笑道。

    「江大俠的武功高強,卻沒收到鐵柬,那麼這鐵柬他們是依照什麼送的呢?這些失蹤的武林高手中有什麼樣的共性?我們找到他們的共性,是不是就能推測出,他們下一個要抓走的人是誰呢?要是我們能搶先一步,在那人身邊埋伏下來,這樣是不是就能找到線索,救出其他失蹤的人?」安意先前以為江惟平也會收到鐵柬,會成為下一個失蹤的人,在確定他沒有收到鐵柬,對小龔爺和惇王分析出來的情況,又確信了幾分。

    「小十九的這些問題問得好,這三年來,陸續有人失蹤,只是分散在各地,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直到去年太湖論劍之時,六大高手同時失蹤了,在他們失蹤之前,都收到一張鐵柬,這才讓大家警覺起來。」江惟平正顏道。

    「江大俠發現他們的共性了嗎?」安意問道。

    「據我收集到的情況,包括你師父在內,江湖上一共失蹤了三十六人,他們當中,有十人會機關術,有十人會火藥術,有七人是暗器高手,還有五人懂佈陣,還有三個是黑道中人,他們皆是以毒術聞名江湖,而你師父,除了火藥術沒有涉略,其餘四樣都懂。」江惟平道。

    安意聽完這些情況,已經可以肯定小龔爺他們的分析無誤,那些人就是衝著那筆黃金來的,「江湖上懂這五樣的,還有哪些人?」

    「江湖懂這五樣的還有許多,但都不是高手,所以那些人有可能不會再抓人,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秘密進行他們所謀劃的事。」江惟平道。

    「江大俠覺得他們謀劃的會是什麼事呢?」安意問道。

    「他們具體做什麼,我不知道,但是他們布下這麼大的局,為的無非是權勢和財富,京城是權勢和財富最集中的地方,他們一定會把抓來的人帶到京城來。」江惟平不知道皇宮的事,但他從人為財死上同樣推測出計凡衣等人,會被帶到京城來。

    白無名皺眉道:「師父,就算我們知道他們在京城,可是京城這麼大,要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已經找丐幫的人幫忙。」江惟平道。

    安意放心地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小龔爺用官府的人,江惟平發動民間力量,雙管齊下,要找到失蹤的人,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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