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以詩傳情 文 / 夜纖雪
馬車在街口,出一隊人馬擦肩而過,馬車在府門口停下,拉開車門,安意看到安清和站在門口,嬌聲喊道:「爹爹。」
安清和見妻女回來,笑著走過來扶兩人下車。
「爹爹怎知我們這個時候到家,早早的就在門口等著了?」安意笑問道。
安清和笑道:「爹爹可不知道你這個時候回來,爹爹剛剛是送常公公出來。」
「常公公?可是皇上身邊的常得旺公公?」安意問道。
「常公公奉皇命,來看望王爺。」安清和道。
小龔爺在安家治腳傷,他的情況每日都有人回宮稟報皇上,但治了這些天,未見明顯起色,皇上越想越不放心,打發常得旺過來問情況。
只是不太湊巧,安意去了閔國公府,還好安清和知羅氏和安意要出門做客,就告了一天假,留在家裡陪小龔爺下棋打發時間。
安清和的棋藝普通,原不是小龔爺的對手,因小龔爺存心要討好岳父,有意放水,兩人下得棋鼓相當。
常得旺來時,對弈剛剛結束,小龔爺以一目之差告負。常得旺見小龔爺臉色紅潤,神情愉悅,知小龔爺在安府的日子過得舒心,略坐了坐,問了幾句話,喝杯茶,就回宮覆命。
「治了這麼久,王爺的腿傷也沒見有起色,皇上讓常公公過來,可是要接王爺走,去另尋名醫?」安意皺眉,語氣裡透著一絲緊張,她是知情人,小龔爺可以不使用截經斷脈之法,可是皇上要是覺得她無法治癒小龔爺,另外找人給小龔爺治病的話,不用截經斷脈之法,就會露餡,可這法子用多了,對身體又有害處。
安清和回想了一下常得旺和小龔爺的對話,搖頭道:「皇上並無此意。看來王爺這腿傷,皇上還是要你來治。喜兒,治了這些天,王爺這腿傷,到底能否治癒?」
安意見安清和面帶憂色,有心告訴他實情,只是尚未問過小龔爺的意思,又有羅氏等人在旁,眸光一轉,道:「暫時還沒找到治癒的方子,我每日都在修改藥方,假以時日,總歸能找到治癒王爺腿傷的良方。」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道理,安清和懂,道:「給王爺治腿傷固然要緊,但你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可別累壞了。」
「爹爹放心,我不會累壞自己的身子的。」安意展眉笑道。
常得旺的到訪,也讓小龔爺有了危機感,安意十月才及笄,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他等得,安意也等得,可是皇上等不得。
晚飯過來,小龔爺讓一個宮女過來傳話,「姑娘,王爺讓奴婢過來找姑娘借兩本詩集,找兩首詩。」
「要找哪兩首詩?」安意問道。
「一首是白居易的《花非花》,一首是張繼的《楓橋夜泊》。」
安意眸光微凝,「你稍等,我上去給你找詩集。」
「有勞姑娘了。」宮女客氣地道。
安意到二樓找到《白氏長慶集》和《張懿孫集》,翻到《花非花》,輕聲吟道:「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安意放下《白氏長慶集》,翻開《張懿孫集》,找到《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看著兩首詩,安意沉吟片刻,了然一笑,用指甲在「夜半」兩字上,劃了一下,合上詩集,將兩本詩集拿到樓下,交給那個宮女,「王爺身上還有傷,別讓他看詩集看得太晚。」
「是,奴婢告退,多謝姑娘。」宮女行禮離去。
「杏仁,去泡一壺消食茶來。」安意道。
等杏仁泡來消食茶,安意給自己倒了一杯後,往壺裡下了迷藥。
喝完消食茶,安意沐浴更衣,借口要看醫書,把已呵欠連天的婢女們打發到樓下去睡覺,過了兩刻鐘,下去確定她們都已入睡,到樓上,邊看醫書,邊坐等小龔爺。
亥時正,小龔爺從窗口掠了進來,「喜兒。」
安意拿了枚書籤夾在書中,抬眸看著他,「站住,不許過來,你到那邊坐。」
小龔爺笑,聽話地在她指定的椅子上坐下,輕歎一聲道:「我如約而至,喜兒為何要拒人千里之外?」
「我哪約你了?明明是你找我借詩集,暗示夜半過來。」
「我躺在床上無聊,就想看看詩集打發時間,是你在夜半兩字上劃了一豎,我才夜半來相會的。」
「你,你就是個豬八戒。」安意惱火地罵道。此時,《西遊記》雖未成書,但故事早已流傳開來。
「我要是豬八戒,你就是高小姐。媳婦兒,莫生氣,老豬這廂與你賠罪。」小龔爺起身,長揖行禮道。
安意對這個死皮賴臉的男人,沒法子了,咬了咬唇,問道:「你的腿傷要是我再治不好,皇上一定會替你另尋名醫,你打算怎麼應對?」
「我們提前成親,怎麼樣?」小龔爺笑問道。
安意恨聲道:「我還沒及笄,你休想。」
「喜兒,這事要權時制宜,我們可以先成親,等你滿十八歲在圓房。我們成親之後,就可請旨出京,遍訪名醫,出京之後,我們就能遊山玩水,遍嘗美食,過得輕鬆,又逍遙自在。」小龔爺試圖說服安意。
安意冷笑道:「你想得到美,你就不怕你那幾個兄弟在路上派人劫殺你。」
「我已經不良於行,失去了爭位資格,他們還派人劫殺我做什麼?」小龔爺坐下道。
「你要遍訪名醫治你的腿,萬一有那麼個醫術高明的郎中,幫你治好了腳,你就還是個禍害,還是能回京跟他們爭儲君之位,只有死人才會讓他們放心。」
小龔爺摸摸下巴,「說得對,那我該怎麼應對才好呢?還請喜兒指教。」
「我餵你一枚無色香,毒死你,就能一勞永逸。」安意表情認真地道。
小龔爺做驚恐狀,「最毒婦人心,居然要謀殺親夫。」
安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煩跟他胡扯,道:「行了,裝什麼計窮,趕緊說你的打算。」
小龔爺笑,「你再幫我治上三五七天,我就主動進宮去見他。」
「到底是三天五天還是七天?」安意皺眉問道。
「這要看父皇的耐心,看他要等多少天再派常得旺過來。」小龔爺道。
「夜已深,我要睡覺了,你走吧。」事情一說完,安意就立馬趕人。
小龔爺起身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安意坐著沒動,點了點頭。
小龔爺朝窗口走去,離窗口還有一步,猛地轉身,想要突襲,達到一親芳澤的目的,誰想到,他一轉身,卻發現,安意早已不在位置上,她已閃身到了燈台後面,挑著眉,得意洋洋地看著他。
「喜兒。」小龔爺見她居然如此防備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喊道。
「男女有別,你不要動歪腦筋。」安意義正詞嚴地道。
「我們名分已定,親密一些,禮法上也是允許的。」小龔爺同樣義正詞嚴地道。
「不學無術之徒,你還是好好回去翻看一下書吧,男女定親後,是不允許見面的,更別說這樣私下見面了。」
「不允許的事,我們已經做了,就不用多計較那些。過來吧,喜兒,讓我抱抱你。」小龔爺張開雙臂道。
「你乾脆就留下來,等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給我爹娘請安如何?」安意挑釁地問道。
小龔爺語噎,悻悻的瞪著安意。
「趕緊走吧你。」
「好,我們來日方長。喜兒,你等著,成親那天,我會連本帶利討回的。」小龔爺說罷,轉身從窗口飛掠而出。
安意衝著窗口輕啐一口,到樓下為婢女們解了迷藥,上樓回房睡覺,一夜無夢到天明。
第二天,安意送藥去綴錦院時,小龔爺捧著本詩集,在吟詩,「九月西風興,月冷霜華凝。思君秋夜長,一夜魂九升。二月東風來,草坼花心開。思君春日遲,一日腸九回。妾住洛橋北,君住洛橋南。十五即相識,今年二十三。有如女蘿草,生在松之側。蔓短枝苦高,縈迴上不得。人言人有願,願至天必成。願作遠方獸,步步比肩行。願作深山木,枝枝連理生。」
「王爺這麼勤奮讀詩書,可是打算參加今年的秋闈,蟾宮折桂嗎?」安意譏笑著問道。
「蟾宮折桂,非我之願,我只願做深山木,枝枝連理生。喜兒想做什麼?」小龔爺笑道。
安意從食盒裡拿出湯藥來,「我想做我爹娘的乖女兒,永伴他們膝下承歡。」
「女大不嫁,父母憂心,何樂之有?」小龔爺問道。
「你非魚,焉之魚之樂?」
「將心比心,我自知他們所想。」
安意把詩集從他手中抽出,把碗塞給他,「喝藥吧你。」
小龔爺將藥一飲而盡,打了個哆嗦,「今天的藥,怎麼比昨天的苦?」
「我換了方子,今天的藥裡有苦參。」安意知道小龔爺不懂藥理,隨口亂扯。
「明天再加一味黃連吧。」小龔爺不怕苦地道。
「黃連沒有舒通活絡的藥效,我不會加的。」安意搖搖頭道。
「還好沒有藥效。」小龔爺笑道。
「中藥有三苦,黃連、木通、龍膽草,但最苦的卻不是這三種,而是苦參。」安意狡黠地笑了笑,「以後藥裡都會放苦參。」
小龔爺佯裝害怕地苦著臉,「能不能換個藥方?」
「不能。」安意拿著食盒,揚長而去。
小龔爺笑,拿起詩集,繼續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