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房租 文 / 卡門序曲
石嘉滿頭大汗，艱難的拉著一輛獨輪的小推車，搖搖擺擺，上面堆滿了在城東煤市廉價買到的黑煤球。他的體格不是很壯實，但是這獨輪車若是沒有經驗的人，就是正面去推都不好掌握平衡，更別說背過來拉了。石嘉就拉的很穩當，獨輪車不左不右，不偏不倚。只是那一隻小輪因為負載了有些超重的煤球而上下蹦顛的更加厲害。
自小在農村長大的石嘉，很會幹活，也不怕吃苦受累。也只有常幹活的人，才能悟出人力作用於小型車的時候，拉是比推更加的節省力氣的。豆大的汗瓣兒一滴一滴從石嘉的頭上灑落，其中一滴掛在了他的睫毛上，一眨眼的功夫，汗瓣兒四散，直接融入了眼睛裡。石嘉單手掌握住車的平衡，停了下來用手臂去蹭了一下眼眉處。他知道手肯定是黑的，就盡量的用向上的手臂處來擦抹，這裡接觸的煤球少或者會乾淨些吧。
募地裡一股大力突然襲來，本來單手控制著平衡的獨輪車直接竄了上來，石嘉急忙把手放下扶到了另外一個車把上，高聲道：「別鬧小語，弄撒了就完蛋了，我自己能行。」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自後咯咯響起：「石頭哥，這是第三車了啊，不是每天就一車麼？今天拉的這麼多。」弓語戴著一副橡膠手套，倆只手死死的推在獨輪車的後擋板上，身子真就像她的姓氏一樣，形成一個「弓」字型在使勁。
石嘉藉著弓語的這點力氣，沒有再說話，腳下發力拉著小車快速的衝上了進家門前最後一個小漫坡。車子進了門洞，忙不迭回頭一看，剛才自己的速度似乎是快了一些，弓語那小丫頭沒有跟上，竟然被落下了一大截，倆只胳膊彷彿斷了一樣在肚子前來回擺動，腳下也是走路都不抬腿了，只是勉強前腳後腳的拖著地，磕磕絆絆的行進。石嘉又用胳膊抹了下眼睛，嘿嘿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健康整潔的白牙。
「問你呢，怎麼就今天一連拉了三車了？人家擦玻璃都要累死了，還得給你做苦力。」弓語倒是沒怎麼喘，一邊走過來一邊問。她大概是剛才用力過猛了點，只覺得渾身是汗，乾脆把手上的橡膠手套也摘掉了。
石嘉坐在了車沿上，用頭又拱了下肩膀處的衣服，勉強把要滴進眼睛的汗珠抹了下說：「明天是週六了，胖嬸子說來澡堂洗澡的人會多，乾脆叫我多預備點煤球，免得到時候半路不夠，耽誤生意。」弓語撅起嘴，翻了一個女孩都習慣的白眼，小聲說：「胖嬸這些天和他老公吵架呢，脾氣凶得緊。平時就夠咱們受的了，這回你和奶奶更要小心些。」「我知道。」石嘉站起身來，「多幹點就多幹點吧，也累不死，少惹得她生氣，咱們就清靜些。」
「小嘉啊，小嘉！。」李奶奶手裡拿著一塊剛洗了乾淨的毛巾，右手拄著一根短枴杖，顫顫巍巍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快來，快把臉擦一把，看把這孩子累的。」石嘉笑容滿面，忙走了過去從老太太身前接過毛巾。一邊擦一邊說：「奶奶，說了你好多遍了啊，這點活算不了什麼，我一會的功夫就幹完。倒是你，腿腳不好，叫你少走少走，就是不聽。」弓語跟進了門洞內也說：「李奶奶，幹活的事情您別老操心，有我們呢。」李奶奶抿嘴一笑：「不礙事，不礙事的。瞧這丫頭，生的越來越俊了，呵呵。」
弓語上前扶住老太太往屋內走：「李奶奶，您的歲數越大，怎麼嘴也越甜呢，我還生的俊麼？嘻嘻。」老太太回頭看了眼石嘉說：「小嘉，進院把臉和手都再洗一次吧，順便把毛巾投出來啊。」偏過頭又對弓語說：「奶奶這把年紀，還有嘴甜不甜麼？哎，一晃三年了吧，咱們一起擠在這個院套，也有快整三個年頭了。剛來的時候，你這閨女在我眼裡還真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呢。可惜我們家小嘉沒這福氣，要是能娶到像你這樣的媳婦，那該有多好。」弓語臉一紅道：「李奶奶又瞎說。」卻也沒了下文。李奶奶挪到了院內門口，不再往前走，若有所思的說：「人老了。更不會瞎說了，小語啊，你說咱們一起擠在這個小院這麼久，小嘉天天出去送報紙，送快遞，還有那個什麼來。快什麼來，得啥時候才能出息呢？連媳婦都還沒娶上，我將來可怎麼下去見他的爹娘呦。」
「是快餐！奶奶。」石嘉把洗好的毛巾掛在了鐵絲線上，一邊整理著頭髮一邊樂呵呵的說：「您別瞎操心，我和翰哥一起送快遞，每天跑十幾個街區，勁頭足著呢。我們倆還比賽看誰接的單多呢。咱們掙的錢夠用夠花，天天回來能一起喝酒玩耍，還能孝敬您，我看神仙的日子給我也不換。」
弓語又白了一眼石嘉，挖苦著說：「還夠用夠花？也不知羞。胖嬸催你們倆要幾次房租了啊？你自己說。倆個大男人，一見到胖嬸就像老鼠見了貓，不是裝瘋賣傻就是東躲西藏的。我都替你們臊的慌！」石嘉聽了很是尷尬，紅著臉說：「是翰哥這個月要買點資料，他的錢不夠，我想先緊著他買吧，胖嬸這邊就先拖一拖，反正咱們住在這裡，她又不怕人跑了。」弓語還是氣不過：「翰哥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你說和咱們在一起都混了快倆年了，也始終找不到個合適的工作。你石頭哥沒什麼文化，你可以送快遞；翰哥居然也和你一樣，也送快遞，也窩在這個透不過氣的大雜院裡，我都替他丟人。」石嘉反駁道：「翰哥說要繼續讀研，還想深造。早找了工作就會被拖住身心，怕是沒有心思再學了。何況他還說自己都確定不了下一步是回老家去還是留下來，他那個弟弟總是叫他和他媽媽不省心。省城這倆年，他總是說算是對自己的歷練，雖然不找工作，但是這個社會就是個大染缸，有很多大學裡也學不到的。」李奶奶扭頭對弓語說：「房東婆娘又找你們要房租了？」弓語點頭：「嗯，不過李奶奶你放心，他們倆的……他們倆的我都先墊上了。」李奶奶一聽，就不由得很是著急：「這樣可不好，怎麼好拿丫頭你的錢……小嘉，快去屋裡把奶奶櫃裡的錢拿來。」弓語咯咯一笑說：「李奶奶，你的錢呢，你就自己留著買好吃的奧，早和你說過，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我是看他們倆平時對咱們娘倆還不錯的份上，就先勉強幫他們墊上吧。哼哼，也不怕他們倆不還錢。」石嘉也有些不好意思，說：「小語，你自己一個小姑娘在省城上班，雖然你們公司也算是很好的單位了，可是畢竟你自己賺錢不容易，還……還貼補我和翰哥。」「誰說是貼補？」弓語瞪起了眼睛說：「說好的是墊付，墊付是要還的，你懂麼？」石嘉赧然一笑道：「知道，知道。一會翰哥回來我就去找他商量。我們一定要把這錢給你。」弓語恩了一聲，走向門口，說：「時候不早了，你們家還有翰哥那屋的玻璃我都搞定了，現在該回去擦我房間的了。石頭哥你該照顧奶奶做飯了啊，我那有今天老媽親自做完寄來的泡菜，但是估計現在還在翰哥的快遞包裡，等會他帶回來你們記得留下點啊，免得我費事。哼，每次的快遞翰哥都是最後才給我帶回來，真是的。」小丫頭嘮叨著快步出門而去。
李奶奶見到弓語青春靚麗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問石嘉：「今天拉了三車，找房東婆娘算算工錢麼？」石嘉苦笑道：「奶奶，咱們房租都還沒給人家，我看算了，沒得去找罵。胖嬸的脾氣啊，我是真的惹不起。」李奶奶很是委屈的說：「一碼是一碼嘛，房租咱們又不是不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