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憶帝京 國宴(一) 文 / 暖小狸
君珮盛裝乘小轎到達宴會時,門口禮官高聲報道「鸞珮公主到——」
她坐在小轎中,手攥著裙擺,心裡有些緊張。剛剛出扶鸞殿時看到這轎子時下了一跳,不過一個宴會,怎麼突然這麼隆重?
倒是君麟比她更懂宮中規矩,知道這種事不能參和,又帶著君媛偷偷跑了,臨走時還悄悄在她耳邊道「皇姐,祝你好運咯」
君珮初始懵懵懂懂,如今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意圖,先不說這華服頭冠壓的她喘不過氣來,便是這眾目睽睽之下走過紅毯也絕不好受,背需挺得筆直,兩眼需目不斜視,姿態需端莊大體——除非公主您想失了皇家體面。禮儀官如是說。
君珮覺得自己走這一段可真是又酸又累,即使是練了武功也受不太住。不過說起來,她在天隱山練的武功似乎和俗世有所不同,技巧為首,不練真氣,而是靈氣,她以為這樣很平常,下了山才知道壓根兒就和別人不一樣,連使都不知道如何使。不過那些單純的武術與輕功技巧也確實助了她不少。
堅持了一路,她終於走到了殿上,轉身,看到金碧輝煌的大殿,兩旁盤龍高柱,台下琉璃燈火閃爍,火紅長毯直直鋪向殿門遠處的黑夜,毯旁台幾擺滿佳釀,相互敬酒的官員此時都已停下,望向她的方向,目光不一,著青衣的宮婢來回穿梭,歌舞雖還未起,卻已能聽到隱隱琴簫之聲。
她還能看到墨染白衣的寧久年淺笑看著她,目光依然溫和悠長,金絲玄衣的顧錦未專注於自己手中的酒,連掀一下眼皮子都不曾。自家哥哥則是淡黃蟠龍太子禮服,這正經華貴的衣服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一種慵懶風流的味道。坐在角落裡的冷夙奚一臉淡漠不食人間煙火,君珮心裡偷笑,夙小奚必會在宴會開到一半時偷偷離開,若不是今日國宴,他是絕對不會前來的,就如上次的詩會一般。沐婧搖嘛,打扮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只是神色有些鬱悶,大概是今日即墨熵未到吧。
她自然也看到了臉色有些陰沉的攝政王,笑得虛偽的八面玲瓏的左相,和各家妝容衣飾艷麗妄圖搏帝子一望的妃嬪。
她目光轉了一圈,覺得現今才知道為什麼都想當皇帝了,站在高處,一覽眾山小啊。
不過這熱鬧的宴會,今日不知又會鬧出怎樣的波瀾。
她轉回高台,看見龍椅上的皇上正含笑看著她,她趕緊斂裾,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起吧」皇上抬手,連嬪笑著上前扶起她。
皇上咳嗽了幾聲,道「諸位愛卿,朕的女兒近日終從天隱山歸來,自今以後,她便是天祐皇朝的鸞珮公主,享公主之尊,公主之權」
這雖然早是事實,如今才是真正的昭告,昭告她已是天祐的公主。
話音剛落,台下臣子立刻跪下,高呼道「鸞珮公主千歲」
君珮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天地之大只有她一人,空曠而茫然,她還沒適應這皇宮,這身份。
她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就像夢一般。這時她才真真切切感覺到,她不屬於這裡。
她抬頭,忽然又看見寧久年,他沒有下跪,因為皇帝的喜愛,他得了不必跪於皇族的特權,他悠悠喝著酒,眸光如初升明月,暗含著了然與鼓勵。
然後她想起,他說他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明白她所有的無措與茫然。
她心中一暖,突然覺得自己這艘在茫茫海域行駛船找到了燈塔和方向。
她清了清嗓子,柔聲道「各位請起」台下臣子皆依言起身,宴會不多時又恢復了原來的歡聲笑語。
皇上看著她,笑著說「小珮,如今成了公主,可不能像從前那樣胡鬧,改日該讓幾個嬤嬤教習你宮中的規矩」
教規矩,那豈不是連出宮都不成了?君珮哀嚎「父皇,我可以說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