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築基 第五十七章 焰火 文 / 種牙家
高進隨王福來到外牆,太陽已經落下,戌時的天空一片灰黃,遠遠的只能望見江邊碼頭外一里遠的地方停了艘大船,再遠太黑也看不清了。
高進問王福:「白一帆親自到了嗎?」
王福道:「那條船上下來了條舢板,送了一個人來。自稱是白一帆的師爺,首先要看他們的人是否安好,屬下得知馬上就來報告莊主。」
高進低頭來回走了兩步,抬頭道:「王管家,先晾一下他,過一炷香再告訴那師爺,帶銀子看人,沒銀子什麼都沒得看。」
「達春,傳令——金、木、土三營戒備。金字營守內城。木、土兩營碼頭待命。預備營,火營全部上牆,水營除了上船的人,剩下的守外城。」
高進轉身回屋做準備,邊走邊道:「讓王聞土集合直屬衛隊。注意肅靜!不要吵到了胡知縣。」
洗簌完畢準備休息的顧憲成打了個噴嚏,沒想到是關門弟子在說他,只是滿心疲乏的喝了口水。
安希范敲門道:「叔時,可曾休息?」
顧憲成緩聲道:「小范,還沒休息,進來小敘?」
安希范推門坐定,看了看顧憲成,眼窩深陷,顴骨下面凹下利害,燭光下益發顯得憔悴了。
安希范歎道:「叔時,你可要保重身體,那些跳樑小丑的攻擊,多為夾私怨而來,可以置之不理。」
顧憲成搖頭:「吾一生公正、守廉,自問無愧,現如今垂垂老矣,卻看天下仍有那多的不平。徐兆魁也算能吏,可為何攻擊於我,想不通啊!」
安希范用手捻著長長的鬍鬚:「昨日,叔時為了東林書院千萬學子,屈身收高進為徒,這般胸懷希范佩服。今日,看了分院,此地甚好,是否把東林書院搬一部分過來。」
顧憲成微笑著點頭贊同:「只想收個散財童子,沒想還是個真心向道的童子。吾道當可大興!這樣吧,把書院的低年級學生都搬過來,此地安靜利於學習築基。」
安希范頷首:「甚好!甚好!錢國瑞為主、葉參之為副,估計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顧憲成用手點了點桌子道:「小范兄也留在這裡吧,此地房舍眾多,生員將來定是不少,書院還需找一些好的教授。這個國瑞和參之做不來的。」
顧憲成停了片刻,開心道:「有什麼花銷都找我那徒弟,給了他這大的名頭,也要讓他出力。」
「書院內部上下你也要介紹他認識,左近的州縣都要知會下。高進這麼大的家業你要幫他看好了,若是被人謀了,書院又成了無根之基。」
顧憲成說完,臉上閃過一絲不正常的潮紅,一陣劇烈的咳嗽。
安希范關切道:「叔時上次的病可還在服藥,怎生顯得更厲害了。這兩****真不該喝這多酒!」
顧憲成緩了口氣,正待說話,窗外響起一片爆炸聲,接著就是漫天的紅紅綠綠的火光。
安希范和顧憲成來到窗口望去,原來是一片片絢爛的焰火,聽得嗖嗖的一條條飛了上去聲音,然後看見爆炸後化出漫天的星火!
顧憲成心內長歎:「人生如白駒過隙!焰火過空!」
江邊的碼頭上,徒弟高進也正在看著萬博園每日定時燃放的焰火顧影自憐。
今夜的煙花與現代燃放的基本一樣,勾起了高進的傷心事:「往事不堪回首!井空、結衣,你們永遠活在我的硬盤裡。」
高進心內的悲鳴很快被達春打斷了:「莊主,各營均已到位。」
滄雲旭上前報道:「報莊主,土字營全員到達,聽候莊主調遣。」
獨孤信後面跟著道:「報莊主,木字營人員全部到位,擒獲的六十八名海匪也已一併壓來。」
高進滿意道:「好,等會隨我一起會會這白一帆。」
高進轉頭問陳智:「陳師爺,今晚的煙花怎麼放的與往日不同,多了好些種類?」
陳智笑道:「平日裡放的是莊裡幾個老人做的,只會做那幾樣粗淺的物事。前段時間老夫人從揚州府請到了做盒子的老師傅,準備了半個月,說慶祝你拜師了拿出來放。」
高進感歎:「我娘有心了。」
高進看那焰火:「不過這做盒子又是何物?」
陳智道:「將藥線煙火編排好後放入盒子裡,搭架懸盒,架高且丈,盒層至五,點燃後盒中藥線逐層脫落燃燒,可幻演多層形象,如壽帶葡萄架、珍珠簾、長明塔,就是那邊的。」
陳智指完又指向天空:「這些飛的高的是響炮、花筒、三級浪、花盆,萬博園裡的廣場上還有地上放的砂鍋兒、地老鼠。那老漢一家人你能做好幾百種,著實有些功夫。」
在五色光影照人無妍的焰火中,高進驚奇的發現明朝的焰火水平和現代已經基本一致了。
江面碼頭一里遠的大船上,一個師爺模樣的人正畢恭畢敬的站在舟山海匪白一帆的面前,一臉惶恐。
白一帆四十來歲,長期海風吹出的紅臉皮配上不時散出精光的濃眉大眼,壯實彪悍。
白一帆聽了師爺的回報,看著高家莊方向騰空的焰火,怒道:「這高家莊莊主磨嘰這麼九,連人都不給看,娘希匹,我遲早要燒了他的莊子,抓住他風乾了剁碎丟海裡去!」
旁邊一精瘦的男子指著碼頭上焰火照出的密麻的人頭問道:「大當家,你看現在咋辦。本想換人的時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現在看他們也是有備而來!」
白一帆略一思索,握拳道:「我們的弟兄還在他們手裡,石師爺,把銀子搬過去,二當家,你帶幾十個弟兄陪過去,看看情況!」
二當家應了,帶了幾十個兄弟陪著石師爺換了舢板就行了過來。
碼頭,燈火輝煌,高進翹二郎腿斜坐在碼頭下貨時候用來休憩的長凳上,看陳智帶著一十七歲左右的青年清點銀子。
高進看了這個面生的師爺,想了想,應該是獨孤信找來的姓夏的讀書人。
海匪派來的石師爺倒還有點讀書人的樣子,坐在高進對面一丈遠的地方。
海匪的二當家,高進壓根都沒讓上岸。二當家只有帶著幾十號人手,聚集在七八條舢板上等待消息,氣的火大。
高進打了個哈欠,陳智前來報告:「莊主,清點了,一共是一萬二千六百兩。」
高進一聽臉都綠了,大罵:「靠,吃我的、住我的,我還要請醫生來治病,你當我這裡是善堂啊!每人十兩銀子飯錢,還要追加六百八十兩。」
石師爺費力按捺住心間的怒火,臉上的神經不停的抽搐。
為了避免自己跳起來掐死這個死胖子,石師爺轉身就走。
那姓夏的師爺追著石師爺大聲道:「這有幾錠銀子成色太差,需更換下,約二十兩,一共是七百兩銀子。」
石師爺轉身,咬牙切齒道:「放心,斷不會少你半分銀子。」
石師爺獨自乘舢板回到大船,留下義憤填膺的二當家一夥。
白一帆聽聞也是氣的快要吐血,大罵:「去把船倉裡的銀子全搬出來!」
眾嘍囉立馬行動準備銀子,但是海匪起初就是按照高進起初開出條件準備的,一下子哪裡又找得出七百兩銀子。
滿船海匪掏干了口袋,捐獻上了口袋裡的最後一塊銅子,石師爺數了三遍,都只有五百六十兩銀子。石師爺又急又氣,當場暈倒!
白一帆一跺腳,命令道:「發信號,讓後面的海船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