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築基 第九十一章 晉商是鹽商 文 / 種牙家
高進兩眼放光,一把抓住組織準備早飯剛回校場的陳師爺問道:「他們家族是不是做鹽業生意的?」
陳智回稟道:「莊主英明,通州府的好地是江家和林家的,但是鹽場卻是孫家、方家和劉家,開的有十來個大大小小的鹽場。」
高進嗔道:「陳師爺不早告訴我。」
陳智委屈道:「莊主也不曾問啊?」
大明立國開始,用「開中制」解決九邊特別是西北的駐軍糧草問題。
官府用鹽引換取商人把內地的糧食運到九邊,運多少糧食給多少鹽引,然後拿這個鹽引到鹽場去領鹽、銷售,商人賺取差價。
離西北邊關最近的是山西人,就近販運或者直接到駐軍附近搞商囤,種了糧換鹽引,再賣鹽。
賣鹽,做鹽商,那是天下第一等貿易。晉商迅速崛起,幾代積累下來富甲天下。
好多穿越書中描述明末清初晉商為野豬皮做情報探子,賣鐵料、武器,得以在清初崛起。其實,晉商是早在大明朝立國之初就逐漸崛起了。
晉商最掙錢的生意不是在北面,而是在當時全國最大的海鹽場的揚州府。繁榮的喬家大院也是鹽商一脈。
揚州府地處長江以北,淮河以南,西瀕運河,東臨大海,方圓數百里內,河道縱橫,水陸交通便捷,是南漕北運船舶必經的咽喉之地,是當時最好的生意場所。
在明朝,揚州鹽商從揚州運鹽到東南六省(江蘇、安徽、江西、湖北、湖南、浙江),利潤以十倍計,每年賺銀三千萬以上。
鹽商開會,分了上、中、下等座次。擁有千萬白銀的坐上座,擁有百萬兩的坐次座(中等),百萬兩以下的只能在旁邊侍候著,稱「侍側」(下等)。
既然富可敵國,自然可以不再往苦寒的北面討生活,晉商中想的開的一些人,漸漸的在揚州府各地買地置業居住了下來,一代代的扎根下來。
高進瞇著眼睛,看了看面前最喜愛窖藏銀子的鹽商們,想起歷史上清兵攻入揚州,鹽商們白花花的現銀數十萬兩計全充了軍餉,心裡肉痛。
方文秀和孫鵬舉、劉一德在一邊商議了一會,轉身走近高進。
方文秀咬咬牙,伸出三根手指,彷彿吃了天大的虧一樣,道:「三十萬兩,不能再多了。」
高進手裡拿著陳智帶來的熱乎乎的包子,皺了皺眉頭:「你認為可能嗎?你認為你的命這麼不值錢?」
「吳千戶,聽聞你攻進高家莊的殲滅亂匪的時候,方文秀老族長曾不幸中了流失?」,高進大口啃了一口陳智帶來的包子,滿嘴流油,含糊的說道。
正在啃包子的吳古,嗯了一聲,接著吃下一個包子。飯筐裡的包子正在迅速減少,大肚子的王百戶已經吃到第八個了,吳古可吃不了那麼大虧,正著急的大口追趕。
飢腸轆轆的方文秀、孫鵬舉、劉一德,看到滿場的人,包括自己身後帶著的民壯,都自顧吃著包子,三人相視苦笑,這死胖子太難纏了。
方文秀認真思考了下,和孫鵬舉、劉一德又在袖筒裡摸捏了一陣。三人跑到飯筐前,也不顧得什麼體統,先一人拿了四個包子,大嚼起來。
也許是餓了,也許是包子確實好吃,三人吃的噴噴香,滿嘴流油,渾身通泰,被訛詐的感覺都淡了不少,畢竟吃回了一些本!
高進吃了九個包子,打了個飽嗝,喝了口熱湯。
場上眾人也吃飽了,吃了十三個包子的吳古吳千戶,心滿意足的吃撐了,張著嘴翻著小白眼。
同樣把肚子吃大了一輪的王百戶急忙倒了碗水上前侍候。
高進看著坐在令台地上飯筐邊,打著飽嗝的三個族長,笑道:「吃飽了,該幹活了,先讓所有人把劫來的錢交這裡來,然後我讓人來分派你們去勞動。」
方文秀拍拍肚皮,心滿意足,捋起袖子,道:「六十萬兩銀子,一口價。你再要,我就帶頭去幹活了!」
高進看了方老員外帶頭,孫員外和劉員外也競相捋起了袖子,吹起了鬍鬚,一副準備帶頭去幹活的模樣,哈哈大笑:「你們就算沒銀子,也有鹽啊?拿鹽來頂也可。」
「都一大把年紀了,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家中美妾,可不要便宜了別人」,高進繼續循循善誘,講解錢財都是身外物。
方文秀和孫鵬舉兩人對視,都很猶豫。
劉一德首先按捺不住,板著手指算道:「祖上傳下來三個兩百畝的小鹽場,年產也就一萬兩千多引的好鹽(一引好鹽二百斤),加上收來的零散灶戶的私鹽,也就二萬引。」
「海鹽,在海濱一引算五錢銀子,到了揚州一引也賣不到二兩銀子,發賣到江南各省一引十兩銀子。其中大鹽商、各稅關的關卡、要打點的官員都要分潤,算算要拿走七成。」
「累死累活一年,我家族只能掙到六萬兩銀子的收入,這還沒算投入。方家和孫家比我家多五六個鹽場,翻上兩番,每家也就不到二十萬兩銀子的毛收入。」
「出到六十萬兩,已經是捉襟見肘,短了流水,高莊主你還要我們再出三十萬兩,不是我們不惜命,實在是還要保證剩下的人能活命啊。」
高進看著劉一德認真的數著手指,唾沫橫飛,一副農學專家的模樣,笑了。
方文秀見機,在旁認真作了一禮道:「劉員外剛才所言極是,方家和劉家雖然在本地算是大族,但是在鹽商中還是末流。」
「制鹽辛苦,一年風來雨去,也是辛苦錢,還望高莊主高抬貴手,在下和方家、劉家今後一定和高家和睦相處,永不再犯」,孫鵬舉在旁也是誠懇的說道。
高進沉思了片刻,問劉一德道:「你們還在用什麼辦法制鹽?」
劉一德繼續發揚農學專家的專業精神,細細說道:「曬鹽,無非靠日照、風吹和灰曬。」
高進心內曬笑,那多穿越書講煮水為鹽,靠柴火燒干海水出鹽,海邊本沒很多木材,拿什麼大規模燒了上千年?搞點過濾就冒充上等鹽,不知道上等海鹽本就是雪白的好鹽。
「吾記得僅揚州一年鹽引就將近二百萬引,你們三家年產不多,但是加到一起也有十五萬引。」
「如果高家莊也開家鹽場,湊個二十萬引,佔據整個揚州鹽引的十分之一,那不就有一定的定價權了。」
「高家莊要和諸位家族一起做鹽商」,高進思索道,「大家組成鹽業公司,統一對外銷售,具體的章程我們可以再議。各位認為妥否?」
陳智在一旁小聲提醒道:「莊主,通州府靠海都是這幾家的,可沒有空的海灘了。」
高進不以為意道:「陳師爺,我自有鹽田無數。」
看著方文秀、孫鵬舉、劉一德驚疑的眼神,高進接著道:「成立公司後,每年你們三家鹽業所獲,比成立公司前多掙的銀子,一半用來抵償三十萬兩銀子。你們看如何?」
見方文秀、孫鵬舉、劉一德三人又合在一起商議,高進又拋出了誘餌,江家、林家這次通匪,必然有很多產業被沒收官賣。高家莊一律不插手,由方、孫、劉三家分賬。
方文秀、孫鵬舉、劉一德都是搖頭,這高莊主太不靠譜,江家、林家家主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外出做官,加上本地嫡繫上下還有幾千口。
雖然高家莊一戰,江家、林家死了不少嫡系男丁,但莊內兩家都還剩了萬把人,這口家財吃進去還不咯了牙。
高進似乎看破了諸人的疑惑,大笑道:「通州府不會再有江家和林家的嫡系!」
方文秀、孫鵬舉、劉一德心中一驚,心內均道這小胖子憑啥誇這海口,暫且不管這個,脫身要緊!
諸人都是老商家,自然知道合作發財的道理。都道同行是冤家,三家人「明和暗鬥」,沒想到今天在這小胖子的淫威下,反而要拋棄前嫌,開始真正的精誠合作。
不多時,高進愉快的得到了想得到的成果,成功的與三家簽訂了盟誓和借條,具體章程自然日後細細再議。
通州府已沒有鹽田,盟誓講清四家都用鹽來做每年的分利股本,到時候高家是否拿的出股本,與三家無關。
三家多掙的錢的一半用來還債,保住了基本收益,還能有更大的盈利。方文秀、孫鵬舉、劉一德等人心中均是歡喜,感覺談判得勝。
高進則喜洋洋的念著盟誓最後一句:加入公司後,各家族名下鹽場歸公司所有,若有家族退出公司者,經公司董事會批准後,按時價向該家族一次性發放補償銀兩。
方家、孫家、劉家都對這條毫不在意,看來也都是想好好的合作一次。至少,可以有一段時間和周邊的家族和睦共處!
高進請想通了的方文秀、孫鵬舉、劉一德到迎客台,擺上茶桌,四人一起優雅的喝茶。
方文秀、孫鵬舉、劉一德開始熱烈討論江家和林家的家財,還提醒高進信守諾言,不得爭搶。
高進算是看穿了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鄉紳,都眼紅著江家和林家的好地,甚至漂亮的婆姨!
高進也不多言,閉目養神!
陳智派人送了楚香山師爺和幾個班頭回縣裡向胡知縣報告情況。
三家的管家,根據族長的命令各帶著心腹子弟二三百人,急匆匆的各回各莊,來的一趟搬來銀子,回去的時候捎走屍首。
莊內千頭萬緒,搬運屍首,挖坑埋人,清理凌亂的財物;拆除燒燬的危房,清掃街道;陳智和夏允彝帶著後勤大隊指揮三家的民壯忙的雞飛狗跳。
滄雲旭急沖沖的跑上迎客台,輕聲報高進道:「獨孤信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