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開光 第112章 烈馬 文 / 種牙家
高進大驚,疑伊恩有異心,舉起刀鞘準備格擋,卻見伊恩跑近馬匹,跳上馬,振臂大喊:「敵襲,上馬!遠離火堆,拉弓,不要點火折子。」
眾人急忙按照圍獵的時候訓練的樣式,遠離火堆,擺出了個小圓陣,藏在黑暗中。
眾人準備停當,等待了片刻,心中稍安,卻沒看到有什麼動靜,紛紛疑惑起來。
高進也起了疑心,捅了捅身邊的王聞土,小聲要他提高警惕,兩人四隻眼睛,在黑暗中盯著伊恩在圓陣的方位。
伊恩沒有異狀,正抓著身邊外號叫長勝,今日負責放哨的騎兵小聲問道:「為何報警?」
長勝小聲道:「地有震動,五里外有一群馬過來。」
伊恩放鬆了長勝的衣服道:「趴地上,認真聽下。草生,你去把那堆火徹底滅了。」
叫草生的騎兵跑了出去,把剛才被踢平的火堆殘餘的火全部打滅了。
草原一下暗了下來,雖然沒有月亮,但是浩瀚的銀河橫亙天空,雖然很黑,但是萬物都能朦朧的顯出一個影子。
草生頂著夜的黑色,摸回了本陣。
長勝疑惑的趴在地上,習慣的大聲對伊恩道:「隊長,兩三里了,一群馬,數目少些,後面更遠好像還有更大的一群,方向散的很開,幾面都有。」
伊恩臉上一囧,大聲道:「莫亂叫,我不是隊長」,轉頭又大聲對高進道:「莊主,有馬過來,可能是兩撥人,請莊主速速定奪。」
高進心想,這大晚上的兩撥人,難不成是吳襄又帶人過來了,索性還沒扎帳篷,可以直接跑路,那還是先走為妙。
高進一拉馬韁繩,催馬道:「我們走!」
眾人催馬,沿著遼河一路奔去。
高進離開沒多久,朦朧的草原深處奔出來幾十匹馬,強健有力的馬腿,未經過修剪的馬鬃順風高高揚起,自由飄逸,健馬神態天成。
沒有騎士,沒有放馬人,原來這是一群野馬。
野馬群跑近河邊,在遼河邊來回小跑了兩趟。只見高大健壯的頭馬賊溜溜揚著脖子,側耳聽了聽聲,打了幾個響鼻,小聲的灰的叫了一聲。
野馬群的馬們,高興的晃著脖子,跳下沙灘去喝水,互相嬉鬧。
頭馬喝了水,在水裡打了幾個滾,美滋滋的,心道,想幾面圍了抓我,沒門,等馬群歇歇,從這裡游過去,哈哈,我們馬會游泳,你們人倒不一定會游泳!
野馬在岸邊休息,準備渡河。
兩里外,遼河岸邊深處的草原上,露出了一列火把,約一千韃坦蒙古騎兵,簇擁著幾個土蠻。
土蠻和騎兵們跑的渾身塵土,看來也是走了遠路。
最老的土蠻叫達林太,約莫有四十多了,皺紋滿面,長的跟六十似的,掏出羊皮囊,大口喝了口酒,抖著眉毛笑道:「大汗,我們追了兩天,這次它總跑不掉了吧。」
旁邊年輕一點的土蠻叫必勒格,胖嘟嘟的腮幫子與高進有得一拼,咧著嘴大笑道:「上次月亮大圓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吧,達林太!」
旁邊幾個土蠻和被稱為大汗的年輕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大笑的年輕大汗就是左翼蒙古插汗虎墩兔,是黃金家族孛兒只斤的血脈,寬臉濃眉大眼,散發著年輕的味道。
必勒格歎道:「這匹野馬相當聰明,我們都圍了他三次了,都被它跑掉了。」
「炒花,前面是遼河,上游我派了五百人,下游我派了五百人,除非它長了翅膀會飛,這次我看它怎麼跑出我的手掌心」,年輕的大汗馬鞭在握,英俊瀟灑,躊躇滿志。
被大汗點名的土蠻,名叫炒花,看來在土蠻中地位頗高,應道:「二十天前,我派墨伍爾帶了幾百人去開原互市。同時,我讓墨伍爾派人告知布揚古貝勒,大汗要召開那達慕的消息。」
達林太調侃道:「開那達慕,葉赫部肯定要來的,說不定葉赫老女也會來。大汗的禮物可是要多準備些哦,各個部落裡的年輕酋長,早就是蠢蠢欲動了。」
必勒格補充道:「聽說那個吉塞,前年送了布揚古貝勒好馬,去年送了布揚古貝勒一箱金銀珠寶。」
「如果這次我們得了草原上的這匹馬王,也好向布揚古貝勒求取葉赫老女,憑什麼便宜了烏拉部的布占泰。」
虎墩兔想著傳聞中東哥的美貌,急忙大聲下令:「縮小包圍圈。」
身邊一韃坦武士,舉起牛角,鼓起腮幫使勁吹起。
嗚嗚的低沉的號角,開始隔一段距離就被接著呼應的吹下去。沒過片刻,河流的上游和下游三里多路,也隱約傳來了號角的呼應。
高進一夥躲在河邊,剛才的一番奔逃,恰好從虎墩兔手下騎兵還未合攏的包圍圈裡跑了出去。
王聞土、伊恩和眾人躲在樹林裡,看著排成一排,點著火把,向下遊走去的韃坦騎兵,背上都是一層汗,心裡對高進俱是佩服萬分。
高進問伊恩道:「這就是泰寧衛的人?」
伊恩道:「看裝束是韃坦騎兵,貌似很精銳,不是小部落的人。」
「泰寧衛幾年前就換了主人,說是投靠了插汗,只是因為還要和大明互市,就頂了泰寧衛的名,邊將也沒上報,朝廷心裡其實也清楚。」
高進感歎道:「所謂朵顏三衛,其實都是如此。插汗虎墩兔吞併了泰寧、福余兩衛的蒙古部落。」
「內喀爾喀部的炒花帶著孫子宰賽,生了一群兒子,大大小部落一堆,組成了五大部落聯盟,佔了泰寧、福余兩衛的地盤。」
「原來在北海、呼倫貝爾草原活動的嫩科爾沁部落,南下進入遼東東北地區吞併了兀良哈朵顏衛,就住在了開原城邊。」
「現在,在遼東草原,除了插汗虎墩兔,內喀爾喀部的炒花、宰賽,嫩科爾沁部的翁果岱,都可以在遼東大聲說話。」
王聞土吞了口唾沫,道:「這麼複雜!」
高進笑道:「其實,說簡單也很簡單。草原部落增大到一定階段,就必須分裂,否則一小塊草場無力養活那麼多的牲畜和人口。」
「因為遊牧,半年甚至一年才能見面,時間久了,一代代傳的代數多了,相互的習慣就會發生改變,人員就會陌生,形成姓氏一樣,但習俗不同的新部族。」
「就好比在南方,同宗族有血緣關係的鄉村容易抱團出來和不同宗族的鄉村爭地爭水。」
「草原上同樣姓氏的部落也會抱團和姓氏不同的部落爭鬥,逐漸的,能存活下來的都是大姓氏的部落,其中的佼佼者就是所謂黃金家族的成員。」
伊恩見高進對草原形勢如此瞭解,遇見險情又能指揮若定,心中好好幹的年頭油然而生!
高進見韃坦蒙古的騎兵走遠了,一帶馬韁,大聲道:「此地不可久留,我們沿著河慢慢走。伊恩,此地離上游水淺的地方還有多遠。」
伊恩盤算了下,道:「還有小半天的馬程。」
遼河上游,高進帶馬,首先躍出。
遼河下游,野馬群的頭馬,嘲笑般的看著圍上來的一群韃坦騎兵,打了個響鼻,以極其優雅的姿勢跳進了遼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