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傷逝 文 / 赫連月籮
待太奶奶換上壽服，太奶奶又讓叫了爺爺和琳琳爸爸進來，說「關於琳琳，我吩咐幾句。」
見四人都答應了，太奶奶才說「我大曾孫女是佛祖派來照看我林家的，你們需答應我，以後若琳琳有什麼神通之處，有什麼異常之處，你們誰都不能說出去！我快要死的人，就替她太爺爺囑咐你們這麼一句。若是誰說出去，就存心讓我走的不安心。」
見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答應了，太奶奶又讓叫了全家人進來，吩咐了每個人一些事兒，吩咐爺爺也要疼些女孩家，又說，我知道你是老好人，可是也要有防人之心。說到奶奶時說，林家多虧有你，生了這許多兒女，我這段時間也多虧了你照顧，還請你以後要多多照顧林家孫子孫女，奶奶也答應了。到爸爸時說，你和你爹一樣，是個老好人，可是也該知道不能幫忙的事兒就不要幫，也照顧些家裡的老婆和孩子。到二叔時說，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也聰明，我也沒啥好說的，你好好照顧你爹和你娘，找個好媳婦兒生個兒子，奶奶就放心了。到三叔時勸要孝順，不要和你爹頂嘴，以後找媳婦兒時要擦亮眼，要是琳琳在，你就問問琳琳，這姑娘好不好，旁人我不管，我找過算命的，算了家裡每個人的命，你娶媳婦兒時有一個劫難，到時候你大侄女能給你躲過這一劫。說到大姑時說，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對誰都好，可是也該看看那人值不值得你這樣對她好，大姑點頭答應了，可是太奶奶看到大姑不甚懂的樣子，歎了口氣。說到小姑時說，你是好孩子，也孝順，以後找個好丈夫好好疼你就行了。
說完這些，琳琳不由得佩服太奶奶看人的本事，把各人的性格都說得很準。
太奶奶說完這些話，又說，「按舊時的規矩，她太爺爺死的時候，我就該跟著去了，可是她太爺爺疼孫子，讓我幫著兒媳婦看著孩子們長大，如今，她太爺爺的兒媳婦也有了這麼多孩子，孫子輩都有了，我也就放心了，這兩天，我老是夢到他太爺爺，他說，我的時候到了，該去陪他了。」
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太奶奶有些累了，閉著眼歇了會兒，說：「家裡現在也沒有餘錢，你們把我埋在琳琳太爺爺身邊就行，別浪費錢，我和她太爺爺都不捨得孩子們餓肚子。」
看著孩子們，太奶奶認為，此時兒子有三兒兩女，無論如何，總不會絕嗣，所憂者，唯孫子一輩之後，計劃生育之後，只讓生一個孩子，她林家還能繼續延續嗎？
帶著這樣的疑惑，太奶奶閉上了眼。
此時，哭聲一片，太奶奶身邊的琳琳也跪下大哭。
旁邊的族裡老人也說，快點哭，大聲點，邊哭邊喊我的太太，琳琳一直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也聽話地大聲哭，哭著喊，「我的太太，我的太太……」
晚上，族裡的人聚在一起商量喪事，後天是好日子，發喪，後面要有喪宴流水席，中午幾桌，晚上幾桌，素菜幾何，肉菜幾何，都有計算清楚。
家裡本沒有多少錢，但是族人不管，一定要大辦，要辦得風光些，預算在300塊錢左右，此時，爺爺爸爸他們的工資才30塊錢，這些是他們薪水的十倍。爺爺只是說：「只要把俺娘的葬禮辦得好看就行。」
琳琳依稀記得，爺爺死的時候爸爸也是這麼說的，等後來辦完了喪事，交上錢時要說，謝謝，謝謝，麻煩您了，辦得很風光。
家裡平時吃都不夠吃，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呢？爺爺、爸爸、媽媽、二叔四個有工作的人拿出自己上個月的工資，一共一百一十四塊八毛九分，加上奶奶平時捨不得攢下來的家用十二塊四毛九分，一共是一百二十七塊三毛八分錢，媽媽報完帳，全家人都沒說話，小姑和三叔在哭靈，琳琳在媽媽身邊，心裡算了一下，就算全家人不吃不喝，也要三個月才能湊夠。
太奶奶還沒下葬，一家人就陷入了這樣的困境。
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說：「俺娘（奶奶）死的時候說要簡單地辦。」這個時候，不管太奶奶的遺言是什麼，簡單辦就是不孝。
爺爺沒說話，起身，拿了旱煙，蹲在院子裡抽煙。
爸爸說：「爹，你別擔心，咱再兩個月就把錢湊齊了，不夠的先佘著，跟人說好什麼時候還。」
奶奶說：「辦席的時候，琳琳跟她小姑看著饅頭，別讓人多拿回家，咱留下剩下的下頓吃，也能省點錢。」農家人都沒有多少錢，經常吃不飽，喪宴上要管飽，有的人給了一毛錢白包，就一天三頓來吃，吃飽了，還要偷幾個饅頭，放在家裡以後吃，一個兩個人拿還能撐得住，可是如果來吃喪宴的幾百人都拿饅頭走，那就是很大一筆開銷了。鄉里鄉親的也不好意思說，於是，辦宴的人就常常讓家裡孩子來看著，如果有人偷了饅頭，就追著要回來。
可是，這樣又能省多少錢呢？
琳琳借口出來，然後就拉著蒼冥赤焰進了洞府，「赤焰，蒼冥，咱們洞府裡頭有錢嗎？有金銀嗎？」
赤焰默默地帶著琳琳到了服飾屋，拉開一個大櫃子，裡面整整齊齊地擺了許多金飾，有一個金色大鳳冠非常華麗，做工精美，銀飾也都做工精緻，還有些玉鐲子，看那成色，價值連城。話說回來，若不是價值連城、做工精美，也不值得收藏幾百年啊！但是，這玩意兒拿出去，也沒人買得起啊，就算有人買得起，難保不招來賊啊！
赤焰說：「咱們多是用草藥丹藥換錢，需要多少就換多少，換了就買各種東西收藏，主人身上帶的現錢一般都不超過幾百。」
琳琳也不知道怎麼辦了，本來還以為她前世好歹是幾千歲的人，拿出幾塊金子銀子到銀行換錢是沒什麼問題的，誰知道，這個原身這麼窮。
至於書房，很多東西都是現世已經失傳的東西，拿出去就要進博物館的，
根本沒法賣。
至於琴房，先不說做工，連著那些做琴的木料都是頂級的啊！更何況只要靠近琴，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木香，撥根弦試試，那音色美得讓人全身毛孔都舒暢……至於笛子和蕭，不是晶瑩剔透的玉石，就是還散發著淡淡光芒的木質。光是看就是神級樂器啊！前世果然很敗家，不過這種拿出去恐怕要價幾百萬都有人買，蒼冥還在旁火上澆油地解釋：「木頭都是千年以上的烏木檀木什麼的，做琴的師傅都是當世名家。」
至於藥房，裡面都是珍品，那些修真者的丸藥要是招來了修真者，那琳琳就慘了，要麼就是什麼千年人參，百年內的都沒有……
看來，只有從生長的植物上打主意了。
拿出來的不能太珍貴，太珍貴了沒人買得起，也不能太稀有，琳琳摸了摸一顆八十年的人參，長得很小，拿出去應該不被懷疑。琳琳摸摸那人參：「寶寶，你有靈識了嗎？」
人參葉子擺了擺——在那麼有靈氣的地方，八十年還沒靈識會被夥伴笑的。
……只好又拍拍，「好好修煉吧！」
最小的還沒長出來，比較大的已經有靈識了，有靈識的隨時可能修成人參娃娃，不能賣，賣了跟殺生就沒區別了。
其他雪蓮什麼的就更不能拿出去了，琳琳重生前看過雪蓮的照片，花瓣薄薄的一層，跟紗似的，可是她家的雪蓮長得又潤又厚，拿出去也沒人認識是雪蓮啊！
琳琳以為自己修了真，就很了不起了，可是碰上錢的問題，還是只能發愁。握拳，以後要好好賺錢。可是，她一不記得彩票號碼，二不記得暴漲股票名稱，三沒有剽竊的勇氣，四沒有賣肉的意識……賺錢也不容易啊！
最後，赤焰說：「主人，我們洞府的東西都不能賣，這裡的東西都被靈素滋養多年，即便有金銀，也能養成散發靈氣的寶貝。凡人不認識也就罷了，可是若是修真者見了呢？若你拿到姥爺工作的供銷社賣，就是害了供銷社的人，若那些人找到咱們，別說錢不錢，就是命也沒了。」
琳琳撅著嘴，「那我怎麼看到有些有空間的人都賣蔬菜什麼賣發財了呢？」
赤焰搖搖頭：「都是杜撰的吧！只怕拿出來不到一個月，就被人找上門，奪去了洞府！若是外頭的器具練成的還好說，若是附在靈魂上，恐怕會被強行剝離，到時就完了……」
果然，無論什麼時候，低調才是王道啊！
琳琳又問：「那我前世怎麼拿東西跟人家換錢？」
赤焰道：「或是行醫，或是賣些自己做的丹藥，以前世界靈氣充沛，大家也不會在意，後來靈氣漸漸稀薄，主人便將物件中的靈氣抽取以來作為修行之用，把沒有靈氣的東西賣出去，你現在的修行不夠，沒法做到這一點。」
琳琳歎氣，算了，重生前沒有她，家人也一樣度過這個難關。
又問：「那，咱們仨也有靈氣啊，若是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蒼冥道：「琳琳你忘了，咱們用法寶給自己自己設了障眼法，又設了結界，除非修行比前世主人還高，那肯定就是神仙了，也不屑咱們的東西，其他人看不到咱們的靈氣的！」
琳琳這才放下心來。
赤焰怕琳琳幫不上忙會內疚，又說：「其實，咱們家拿不出這筆錢也是好事，若是一下子拿出來了，別人會怎麼看？會說你很有錢，以後別人若來借錢，你借不借？不借，人家說，你怎麼能一下子拿出這麼一大筆錢辦喪事呢？若是借，你哪來的錢，家裡還常常吃不飽呢！再說，林家自從有了電視機，已經很招人眼紅了，不要再做讓人眼紅的事兒了！」
琳琳點點頭，終於明白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哭喪，家裡的兒女孫女都要跪在棺材兩邊哭，琳琳想著太奶奶的好處，哭得眼睛都有些乾澀，還是晚上被赤焰和蒼冥帶到洞府裡，用靈泉洗了眼睛才好些。
但是洗了眼睛之後，問題又出來了，琳琳再哭靈的時候，居然看到太奶奶在靈堂轉悠，琳琳擦擦滿是眼淚的眼睛：「太奶奶？」
我的太太：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太奶奶死後怎麼喊，我們那邊男子過世，妻子兒女和孫子孫女要在嚥氣後立刻哭喊：「我的爺，我的爺……」後面哭靈時也是這麼喊，至於為什麼這麼喊，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為了表示尊重吧，古時候不是叫身份比較尊貴的人「爺」嗎？而喊輩分比較高的男子女子都是稱為「太太」。見面都是叫太太，私下裡晚輩說話時有時候為了區分，叫「男太太」、「女太太」。所以這裡哭太奶奶時也是「太太」。
2012-1-15by赫連月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