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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1章 用處(幻;想兒和氏璧+) 文 / 意遲遲

    老吳往前站一步,彎腰點頭,笑著答:「小的姓吳,沒名字,因在家中行大,所以眾人皆喚小的一聲吳大,姑娘大可順著原先四爺的叫法,只叫小的為老吳就是了」他悄悄用眼角瞄著若生,束在身前的手交握著,右手的大拇指用力抵著左手的拇指,兩片指甲「卡吧,卡吧」互相摳著,「您不能做的,不該做的,卻想做的,小的皆能幫您如願。」

    「這話倒是有趣!」若生挑起眉,坐在師椅上的身鬆垮下去,姿態反倒閒適自在起來,手肘撐在邊上茶几上,手掌拄下巴處,「那我若是想要你死,你是死還是不死?」

    老吳一愣,訕訕笑著:「姑娘,可是在同小的說笑?」

    若生「哈」了聲,神情輕蔑地看著他,「你覺得我像是在說笑?」

    老吳悚然一驚,在點蒼堂的陰涼春意裡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突然間覺得眼前的姑娘根本不像眾人口中曾傳言的那般天真嬌縱。他的腰桿愈發彎了下去,聲音裡也帶上了恭敬跟小心翼翼,「主要小的更死,小的斷不敢拖延到五更。」

    若生垂著眼低低地笑,並不看他一眼。

    四叔問她怎會知道他身邊有一群稱作青蛇的人,她避而不答,自然也是沒法答。前一世,她休說像今日這般在點蒼堂裡見人問話,就是連家祖上究竟是做什麼起家的,後來是如何發達的她都鬧不大明白。四叔身邊都有什麼人,她亦從來不曾多加注意過。

    她只知盯著個五堂妹瞧,有事沒事便同她胡亂折騰。一邊艷羨一邊嫌惡。

    直到後來,連家垮了,她爹去了,她的心思才開始漸漸收攏再收攏,眼睛亮了許多。

    姑姑一不在。連家就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連家了。叔手底下的人,一而再再而折損,最後終於潰不成軍。四叔一開始自然也是如此,可後來他倒戈相向,許多事情也就變得不一樣了。那個時候,他手底下就只剩下這一夥人。堪稱心腹。

    她也就是在那時才發現了「青蛇」,發現了老吳。

    世上之人多重利益權勢,昔年她不過案上魚肉,老吳看她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而今她是主,他是僕。他就連正眼看她一下都不敢放肆。生就一雙勢利眼,偏又是個心狠手辣無恥之輩,這樣的人,即便有大用處,也不可久留。

    「姑娘。」

    扈秋娘的一聲輕喚,將若生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她抬起頭來,朝扈秋娘看去,聽得她說。「姑娘,二爺派了人來問您何時回去。」

    從若生的木犀苑到點蒼堂還頗有一段距離,連二爺派了人過來探聽消息。這會人肯定還在外頭候著。若生回過神來,便道:「去回了人,就說我約莫一刻鐘就回去了。」

    扈秋娘應聲退下。

    若生就扭頭去看仍舊彎腰站在自己眼前等著她說話的老吳,笑了笑,說:「罷了,我同你說笑呢。」

    老吳的腰微微直了些。笑著問:「姑娘可有什麼吩咐?」

    「自然是有的。」若生自椅上站了起來,「如今有一群人正在平州辦事。但始終沒什麼消息,所以我要你帶著人在京畿好好打聽打聽。」她隱約記得雀奴曾經無意間提起過。她有段日,曾在京城還是京城附近呆過。

    聽著只是打聽什麼,老吳不覺微鬆一口氣,頂著一張乾巴巴的瘦臉繼續詢問:「不知姑娘想打聽什麼?」

    若生知道他找人的本事,先留著他自然是有用,她就揀了要緊的事吩咐了下去。

    老吳聽完兩顆眼珠在眼眶裡滴溜溜地轉悠著,嘴上倒沒敢吭聲,只笑著應下,而後拍著胸脯保證,只要這人的消息曾在京畿出現過,他就一定能將蛛絲馬跡給找出來。

    「很好,只要你事情辦得妥當,重賞必是少不了。」若生抬了抬手,袖往下一滑,露出腕間的一隻玉鐲來,滴翠一般的顏色,令人不忍移開目光。

    老吳嚥了嚥口水,轉過身就去同人吩咐起來,將若生方纔所言一字不落地轉述了一遍。

    很快,人群散去,屋裡就只剩下了若生跟隨侍在旁的扈秋娘。

    扈秋娘是雲甄夫人直接親點了來跟著她的人。因若生不管如何究竟還是個姑娘家,年歲又不大,許多事並不方便自己去辦,所以身邊能有個扈秋娘這樣的人跟著,是妥帖的事。扈秋娘今年二十七,嫁過人,所以挽著婦人頭。她娘在生她之前一口氣生了六個哥哥,好容易養大了,要娶妻成家,等到老娶親時,家裡就已經是一窮二白,家徒四壁。

    恰巧有戶人家的兒是個癆病鬼,一天到晚的咳,咳得一帕都是血,眼瞧著就要活不成了,就想找個人沖喜。

    得是命裡屬火的。

    小火龍一沖喜,沒準就能有回天之力。

    再者要個看著好生養的,一來二去這戶人家就看中了扈秋娘。

    她娘一氣生了那麼多兒,想必她也一定是個能生兒的。可誰知,扈秋娘前腳才被抬著進了側門,後腳這病鬼少爺就一命嗚呼了。

    這下可好,沖喜沖喜沖成了白事。

    富戶一家就嚷著是扈秋娘給剋死的,嚷著既進了門,那就殉了吧,結成陰親,也不叫那少爺黃泉上走得寂寞。

    說到這,扈秋娘看著若生笑了下,說她娘收了人家二兩,感恩戴德完就尋摸著給她哥哥娶妻去了。

    她自嘲:「奴婢還值二白花花的銀呢。」

    若生聽著,心裡卻漸漸地泛起酸楚來。

    扈秋娘繼續說,富戶一家要她陪葬,命人拿了白綾勒死她,卻不防她只是閉過氣去了,並沒有死。

    半道上,裝在棺材裡,她迷迷糊糊醒過來,咳得震天響,喉嚨裡疼得像是有火在燒咿咿呀呀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她嚇壞了,就開始拚命拍打棺材,「彭彭彭」,一聲又一聲。

    外頭抬著棺材的人都聽見了,以為是詐屍,這腳就再也邁不開。

    幾個人一對視,撂了東西撒腿就跑……

    若生問:「後來呢?」

    扈秋娘笑聲爽朗:「夫人正巧途經那處,聽見響動命人當街起開了棺材,救下了奴婢。」她感慨著,「要沒有夫人,這會奴婢只怕早成一堆爛骨頭了。」

    若生仔細聽著,突然間就明白了過來為什麼姑姑會把扈秋娘送到自己身邊來。

    這樣一個人,自然會全心全意待她。

    再加上扈秋娘一直呆在外頭,並不是綠蕉這些在內宅裡伺候慣了的,往後若生要同外院的人打交道,有個扈秋娘在中間跑腿,再合適不過。

    過了一會,若生就讓綠蕉跟葡萄來見過扈秋娘,一行人出了點蒼堂開始往木犀苑去。

    她爹還在眼巴巴地等著她回去,也不知是為的什麼事。

    若生掛念著,腳下的步就越邁越快,只花了來時一多半的光景就回去了。

    一進門,她就瞧見她爹在廊下逗鳥,「說話呀,你倒是說話呀!」

    站在架上的鸚哥撲扇著翅膀飛下來,又落回去,就是不吱聲。

    他就罵它:「讓你說話你撲我一頭灰,比阿九還笨!」

    「……爹!」若生無力扶額。

    連二爺轉頭來看,見她回來了,立即笑瞇瞇地跑下台磯迎上前,道:「走走,我可等著你一道去看人摘槐花呢!」

    若生狐疑問道:「這才剛進月沒幾天,就都開了?」

    「金嬤嬤說是因為天熱,所以今年這花開得還比往常早許多。」他笑著回答,又念叨起來,「我前段日就在盼著吃槐花餅,這下可就能吃著了。」

    言罷,他拖著若生就走。

    若生措手不及,只堪堪尋了個空隙回頭吩咐了句綠蕉帶扈秋娘去見吳媽媽,就被她爹給拖出了老遠。

    一走,他就一說:「要不要讓廚房今兒個晚上先煮一鍋槐花飯?」

    若生微哂:「除了吃槐花餅跟槐花飯,您心裡頭就沒有別的事了?」

    「有啊!」連二爺拔高了音量,「我還想吃八寶珍珠丸、翡翠蝦仁、清蒸鱸魚、炒鵪鶉、醉鯉魚……」

    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經滔滔不絕地報出了一大桌的菜色。

    若生聽得目瞪口呆。

    父女倆快步走著,須臾一頭栽進了槐樹林裡。

    綠蔭如雲,槐花似雪,花香馥郁而甜蜜。

    若生放眼望去,瞧見早有幾個丫鬟兩兩在樹前拿了鉤鐮提籃等物,踩了梯高高站定,開始採摘槐花。

    她粗粗一算,這槐花但凡有點黃斑黑點的皆不能要,採摘下來後還需一朵朵揀得乾淨了方才能食。好在眼下槐花初綻,多是半開,正是最嫩的時候,也就不必過挑揀。

    思忖間,她聽到她爹突然問,「阿九你說,新鮮的槐花就這麼摘下來能不能吃?」

    若生打著哈哈,「還是回頭做了吃食再用吧……」

    連二爺嘀咕著,「要不你先嘗嘗?」

    「……」

    這時,林裡忽然傳來一道尖叫聲,「啊——」

    緊接著就有人喊叫起來:「哪來的大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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