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文 / 李子圓子杏子
有了宋瑞的照顧,沈風逸終於不像前兩日那般狼狽。
這日,沈風逸感覺渾身有氣力多了,出了山洞嘗試著爬上去,奈何到底力氣有限,受傷的腳又使不上力,爬到半路還是放棄了。
返回山洞時,整個人都有些煩躁:「不能再在這兒窩著了,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尋到我的機會就越大,到時候,在這麼狹小的山洞裡,只能被甕中捉鱉了。」
正在打坐練功的宋瑞沒有立即回答,等一周天循環結束,才睜眼道:「放心,你不是鱉,是龍。」
沈風逸被這一句徹底整得沒脾氣了,無奈地在宋瑞身旁坐下:「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說起來,你對追殺我的人不好奇嗎?這兩天你問都未問過。」
「不是不好奇,而是我在思考另一件事情。」
「什麼?」
「比起是什麼人要殺你,我更想知道,是誰走漏了你離開京城的消息?又是誰告知了對方你回京的路線?」
沈風逸一愣。
其實,在最初躲到山洞裡時,沈風逸就想過這個問題,可是,自己出京這件事,知道的人就這麼幾個,京中的於之泓、安如遠,軍中的宋瑞、沈風燁,最多再加上御林軍的兩個守衛,其他就再沒有人了。甚至一同回京的王府內衛,都只知道自己是沈風燁的至交好友,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而偏偏,這裡面的所有人他都不願去懷疑,不論是身邊的至親至信,還是御林軍中忠心耿耿的將士,若連這些人都不再信任,他就真的要做個孤家寡人了。
看著沈風逸地沉下去的眉眼,宋瑞自然知道沈風逸在想什麼,於是不再多言,轉開話題:「自然不能一直待在山洞,只是,要先想好能躲過他們眼線的辦法才能出去!」
沈風逸沉默了,照目前情形看來,所有的殺手對他的長相瞭如指掌,自己要如何才能躲過?
宋瑞突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沈風逸瞧起來,直看得沈風逸心裡發毛的:「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宋瑞邪笑一聲:「你說,他們所有人尋的是你這個相貌清俊的男子,但是,應該沒有人會注意生病中的柔弱女子吧?」
沈風逸一怔之下反應過來:「你是說要我扮女裝?」
宋瑞一聳肩:「不是你扮難道我扮?」
沈風逸看著宋瑞越笑越開心的模樣,一挑眉一勾唇:「我怎麼覺得,你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呢?」
宋瑞的壞笑更甚:「臨時起意也好,蓄謀已久也罷,你就說你同不同意吧。」
沈風逸撫額:「我有說不的權利嗎?」
二人商量妥當,便由宋瑞進城前去準備,沈風逸則將洞裡有人待過的痕跡抹乾淨。
等到宋瑞回來時,沈風逸卻見他的眉頭緊皺:「出什麼事了?」
宋瑞看了一眼沈風逸,思索片刻:「我在城裡見到了刑部貼的告示。」
「刑部?」
「是的,刑部。捉拿棄軍而逃的武德騎尉宋瑞的告示!」
「什麼?」沈風逸直接驚得從地上站起來,「捉拿你?我不在京中,誰准許刑部發的告示?」
宋瑞示意沈風逸冷靜:「你稱病不見朝臣,按律法朝中之事自然可由左右丞相代為決斷。發這樣的告示倒不足為奇,我只是奇怪,我離軍不過數十日,這消息便已經遞到了朝堂連告示都出了,這速度,不得不令人稱奇。」
沈風逸默然,確實,這速度,就好像對方早就預料到一般。
宋瑞不忍看沈風逸一臉愁思的樣子:「好了好了,捉拿就捉拿吧,不讓捉到就是了,等到你回京了,隨便找個理由就說你有密旨派我另外辦事去了就糊弄過去了,這不是什麼大事,當務之急是安全送你回宮。」
沈風逸點頭,突地一笑:「那看樣子,不僅我要偽裝,你是不是也要裝扮一番?不如,來個姐妹同游隨城?」
宋瑞怎會讓沈風逸得逞?從腰間掏出一枚假鬍子:「抓我的可大部分不知道我的長相,我只需要稍微裝扮一下跟畫像上有區別就可以了,」一邊說著一邊將鬍子貼上,故意皺起眉頭,壓低嗓音,「那就煩請娘子快快換上衣衫,好隨相公進城去呀。」
沈風逸一噎:「和著,你在這裡等著我呢?」一邊說著一邊飛腳提起一顆石子,而宋瑞則輕鬆躲過。
待得宋瑞換好衣服回身,見沈風逸還在跟一堆衣服糾纏,見宋瑞轉身看著自己,索性一扔衣服:「女人的衣服怎麼這麼繁瑣?完全不知道哪個扣子系哪邊!」
宋瑞「噗嗤」一聲笑出來:「不會就說不會嘛,何必找這麼多理由。」說著彎下/身撿起衣物,開始一一替沈風逸穿上。
沈風逸看著正低頭認真繫著衣扣的宋瑞,不知為何生出幾分氣來:「看你對女子的衣物都這麼熟悉,真不知道平日裡替多少女子穿衣系扣過。」
宋瑞沒有直起身子,就著彎腰低頭的姿勢抬眼睨了沈風逸一眼:「你這醋吃得可有點莫名其妙啊,我平日裡能給哪個女子穿衣系扣去?不是在宮裡就是在家裡,而大部分時間是在宮裡。」
沈風逸撇嘴:「那誰知道,你也這麼大了,通房丫頭總歸要收幾個吧……」
終於繫好衣扣的宋瑞站直了身子,伸手彈了一下沈風逸的腦門:「再裝可就不像了,我有沒有收通房丫頭你會不知道?我的好皇帝?」見沈風逸還是一臉不屑的神情,宋瑞話鋒一轉,「倒是皇上有沒有金屋藏嬌,微臣可一點也不知道。」
沈風逸微抬下巴,一臉桀驁:「朕的龍床至今除朕以外,可就只睡過一人!」
話音一落,二人皆笑出聲來,倒是緩和了之前壓抑的氣氛,想想也是,只要兩人安好地在一起,不管即將面對的是什麼,都無所謂了。
「好了,不開玩笑。你別忘了,我姐姐雖然出嫁得早,可早些年,也是我跟姐姐一起過的,我被我姐欺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小時候使喚我替她更衣梳頭順溜得很了。不過,女兒家繁瑣的髮式我可不會,就簡單幫你扎一下,」
沈風逸安靜下來,任由宋瑞折騰自己的頭髮:「你不說,我一時真沒想得起來,說起來你姐姐嫁人也有十年了吧?」
「到來年正月,就整十一年了。」
突然想起什麼的沈風逸,連忙問道:「說起來,你與你姐夫可常有聯繫?」
宋瑞以為沈風逸又要問他打算去邊關之事,支吾道:「那個,額,不算頻繁,偶爾,才聯繫那麼一下。」
沈風逸撇嘴睨了宋瑞一眼,那意思,就是在告訴他,少在這裡欲蓋彌彰,之後再次開口:「那你姐夫有沒有跟你提及他的二叔?」
「二叔?你是說長公主府的莫傲風?他不是顯少過問朝廷之事嗎?你怎麼突然想起他來了?」
「沒什麼。只是之前,長公主府的莫小姐有被太后召見進宮。」
「還有這事?」
一見宋瑞因自己的話皺眉沉思,沈風逸連忙開口:「也許是我自己草木皆兵了,太后之前召見的那些世家小姐都是些顯少過問朝廷之事的人家,會尋到長公主府也是正常。」
宋瑞決定能安頓下來再尋個機會問問莫司谷,故而也就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慮:「那就先不理這些,我們先上去再說。」
沈風逸點頭,隨即又停頓了一下:「可我今日早晨有試過,崴過的那隻腳還是使不上力。」
宋瑞將換下來的衣服打包背好:「放心,有我呢。」
來到山崖邊,宋瑞讓沈風逸先攀著籐蔓爬上去,自己緊隨其後,然後讓沈風逸的腳踩在自己肩上,由他使力,這樣一來,沈風逸輕鬆了許多,兩人配合著總算一起上去了。
下山的時候,宋瑞原本是扶著沈風逸一步一崴地走著,不出百米,沈風逸的額頭已密佈著一層細汗,宋瑞停了下來。
「就算有內力,可腳腕使不上力,走路還是勉強了,」說著,在沈風逸面前蹲了下去,「還是我背你吧。」
見背後半天沒動靜,宋瑞扭過頭去,見沈風逸還在發愣:「你發什麼愣啊?快點上來。」
沈風逸猛然回神,牽著嘴角笑了一下:「你上次背我還是小時候的事呢。」這般說著才緩緩爬上宋瑞的背。
宋瑞顛了顛沈風逸,邁開步子:「是啊,小時候你才從地窖出來的時候不適應,三天兩頭就會生病,但是,你卻不肯在床上休息,說什麼都要去國子監上課。」
沈風逸伏在宋瑞背上,想起那些往事,眼底含笑。
那時候,宋瑞拗不過自己,但有希望自己多睡會兒能休息好,便會氣啊算好時間喊醒沈風逸,之後一路背著沈風逸跑去國子監,堪堪能趕上開課。想到此處,沈風逸忍不住偷笑,這個笨宋瑞,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那時候經常會為了讓宋瑞背自己而故意裝病。
二人一路說說笑笑走至城門外,宋瑞提醒著沈風逸戴上面紗,這才進城,守城官兵攔下二人:「幹什麼的?」
「二位大哥,我們是住在城外的,今日我娘子不小心摔斷了腿,所以來城裡找大夫來了。」
守城的官兵拿著刑部的告示對照了一番,這才放二人進城。
背上的沈風逸偷偷掐了宋瑞一把:「摔斷了腿是吧?那相公可要背好人家,莫讓人家下地呦。」
宋瑞被擰得抖了一下,無奈回頭:「你別亂動,真當自己跟女人一樣輕啊,我可已經背一路了。」
沈風逸不再鬧他,這要是在大街上摔下來,可就真不好看了。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另找家客棧先住下。」
「你不跟與你同來的人聯繫嗎?」
「不能聯繫。現在的局面,完全不知道,那些人裡是否有別人的眼線,所以,還是一起避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