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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文 / 李子圓子杏子

    沈風逸的一句「如實說」換來的便是高喊著衝進杏林堂的宋韻梨:「我弟弟在哪兒呢?哪兒呢?」莫司谷跟在後面拉都拉不住。

    宋韻梨一進後堂,見到坐在塌邊的沈風逸先是一愣,隨後歪過頭細細打量,遲疑了半天囈語出聲:「你是……沈……」

    話還沒說完,便被莫司谷掐斷:「說什麼呢?那是皇上!」

    宋韻梨這才反應過來,眼前之人一年前便登基為帝了,早不是當年跟宋瑞形影不離的皇子了。

    「臣妾見過皇上。」

    沈風逸擺了擺手:「出宮在外,這些虛禮就免了。」

    宋韻梨也不扭捏,沈風逸說免了就立即起了身,湊到了床榻旁,也不管沈風逸就坐在那兒,上前就開始檢查宋瑞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沈風逸被宋韻梨擠得先是側身躲讓,後來乾脆起身讓到了一旁,看著宋韻梨折騰,只是在宋韻梨動作稍有變大時,忍不住出聲提醒:「別動他!」

    宋韻梨被沈風逸言語裡的著急與氣性弄得一愣,收了手茫然地望向自家相公,而莫司谷雖不清楚沈風逸跟宋瑞的關係,但作為一個軍人,對於周圍氣氛的敏感度絕對比自家夫人強,見宋韻梨終於有一下頓住,趕忙瞅準空隙,將人拽到自己身邊。

    「內人唐突,還望皇上恕罪。」

    沈風逸沒什麼表情道:「夫人也是心急宋瑞的傷勢,沒什麼好怪罪的。」

    宋韻梨一撇莫司谷的手:「臣妾敢問皇上,是何人傷了舍弟?」

    沈風逸垂眸:「宋瑞他,是為了保護我受傷的,那些人的目標是我。」

    本已擼起袖子準備痛罵一頓賊人的宋韻梨被沈風逸說的話噎住,於是成了一個怪異的姿勢愣在那裡,隨後反應過來,忙理下袖子:「額,這是宋瑞的本分。」

    沈風逸沒有答話,當著那兩人的面重新坐到宋瑞身邊,也不敢動宋瑞,就那樣拽著被子的一角:「天色不早了,二位請回吧,要需要,我會去府上找二位的。」

    「啊?不是……」宋韻梨還欲再說,卻被莫司谷一把拽了出去,出了醫館才撒了手。

    手一鬆開,宋韻梨就衝著莫司谷喊上了:「你幹嘛拉我出來?我要照顧我弟弟!」

    莫司谷頭痛地揉了揉額角:「我的娘子誒,你看不出來皇上不想讓我們待在那兒嗎?我剛才一趟來,可是親眼見著皇上又是抱瑞兒進來就醫,又是替瑞兒擦臉淨傷的,哪兒用得著你!不過說也奇怪,皇上跟瑞兒的感情,好像比你說的還要深厚。」

    「有什麼稀奇的,他們兩打小就形影不離的,小時候瑞兒為了他,可沒少挨揍,不管是背黑鍋還是跟別人打架,隔三差五地就要受點傷,我早見怪不怪了,光是差點送命這都不是第一回了。」這般說著,宋韻梨雙手抱住莫司谷的胳膊,「相公,你就讓我留下來照顧瑞兒吧,我不看著他醒過來,回去也不能安心啊。」

    其實,莫司谷根本沒敢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宋韻梨,只說那一箭刁鑽,差點送命,現在拔出來了,也就沒什麼大礙了,只是暫時不能移動,需要靜養。

    所以,宋韻梨根本不知道宋瑞還有三日的危險期需要熬過來。

    「好了,你又不是大夫,留下來能做什麼?平白讓人擔心你。我們回去,派個機靈點的小廝過來,只要瑞兒一醒就立刻回府稟報,如何?」

    見莫司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宋韻梨自知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只得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而另一邊,鄔大夫在臥榻旁支起了一個小爐子:「老夫將藥在這爐子上溫著,病人暫時還不能服藥,就麻煩這位公子,拿紗布沾著藥汁替病人擦拭嘴唇,記得只要見唇乾便擦上一回。」

    鄔大夫並不知道沈風逸的身份,所以說起話來也沒有那份畢恭畢敬,只是就事論事地支使著沈風逸。

    而此時的沈風逸更不會理會這些,眼前之人是能救宋瑞的人,他巴不得對方吩咐他坐點事情,好分散他一直糾結在宋瑞傷口上的心神。

    交代完注意事項,鄔大夫便離開後堂回後院去了。

    而沈風逸一手拿著紗布,一手握著宋瑞的手:「你不總說你皮糙肉厚嗎?怎麼可以被一支破箭弄得這麼狼狽?我告訴你,你一定要給我醒過來!你要是敢不醒,我就抄了你的家!」

    只是幾句色厲內荏的威脅過後,沈風逸的語氣微變:「求你了臨軒,你一定要醒過來,你說了要送我回京城的,你怎麼能言而無信呢?」

    「臨軒,我知道你一定是太累了,我准許你睡會兒,但是最多只能睡三天,三天過後,你要不醒,我打也要把你打醒,你聽到沒有?」

    「臨軒……臨軒……」

    沈風逸就在這般自說自話中一直替宋瑞用藥汁潤濕著嘴唇,一夜都沒合眼。

    時間似乎過得比往常慢了許多許多,平日裡一晃而過的三天,這一次卻過得無比漫長,沈風逸的心如同在刀尖上滾了三天,第一天還能維持鎮定,第二天已經顧不得莫司谷夫婦會不會看出什麼,握著宋瑞的手說什麼也不撒手,就怕自己一鬆手,不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宋瑞醒來,而到第三天,滿眼血絲的沈風逸,精神已經瀕臨崩潰邊緣。

    因為,宋瑞毫無起色。

    沈風逸絕望地望著鄔大夫:「大夫,你說了只要熬過三天的,他現在還有呼吸,是不是就說明他沒事了?」

    鄔大夫皺著眉頭,縱使心裡不忍,也還是實話實說:「我說的熬過三日,自然是指能在三日裡醒來,可眼下,三日已過,病人卻沒半分要清醒的跡象,呼吸比之前兩日,還更弱上幾分,恐怕……老夫實在回天無力了,還望……」

    「我不信!」鄔大夫的話未說完便被沈風逸的嘶吼聲打斷,「三日不行就等四日,四日不行就等五日,你說三日就三日,哪有這麼準的道理,他還活著,他會一直活著!」

    殷紅的雙目,絕望的眼神,那模樣,連一旁站著的宋韻梨都不忍出聲。宋瑞醒不過來,明明她這個當姐姐的才最傷心欲絕,可看著沈風逸的樣子,宋韻梨覺得那已經不是一句「傷心」能形容的,那是一種天塌了的絕望,一種整個世界都消失不見的絕望,那樣的絕望,讓看著人都忍不住為之揪心。

    「相公,這……」莫司谷側過臉,對著宋韻梨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說話。

    沈風逸轉過身去對著宋瑞,眼淚刷地落了下來:「都說了只准你睡三天,你怎麼還敢再睡?你怎麼還能再睡?……」

    沈風逸拚命繃著臉,可眼淚還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不敢碰到宋瑞,只能伸手死命拽著被角,力氣大得手背青筋凸起扔不自知。

    鄔大夫早已不忍心再看去了前堂,莫司谷則安慰著自家夫人,同時徵詢宋韻梨的意見,只著手通知京城的岳丈岳母還是再緩兩日。

    沈風逸半跪在塌旁,湊到宋瑞耳邊,眼神直愣愣地看著前方:「臨軒,我後悔了,我後悔當這個該死的皇帝了,他們想爭我就該給他們去,什麼嫡長子繼承,都是屁話,皇位我不要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沈風逸仍伏在宋瑞耳畔一遍一遍地重複著他的後悔,沒了眼前這人,天地又會只剩下一種顏色,他會無法去愛這個國家,又如何還能去做個一國之君?

    沉浸在哀思中的沈風逸,一時沒有察覺到身側人的氣息變化,知道宋瑞第二次氣若游絲的聲音在耳畔擦過,沈風逸才瞪直了眼睛僵在了原地。

    縱使無力發出聲音,只是兩個氣音,可沈風逸仍舊清楚地聽到了,兩個字——不好。

    大悲過後的大喜,讓沈風逸連表情都找不回來,只知道看著宋瑞出神,雖然吐出兩個字,可眼睛還沒有徹底睜開,只是眼皮輕顫,好似掙扎。

    還是莫司谷最先回過神來,連忙去前堂喊來鄔大夫。

    鄔大夫過來小心地探過脈,又等了片刻,宋瑞這才瞇著眼睜開,鄔大夫這才上前翻開宋瑞的眼皮再次檢查,隨後長出一口氣:「心臟的跳動比之方才有力不少,眼中也未現渾濁,看樣子,這小伙子熬過來了。」

    眼圈還紅著,沈風逸卻情不自禁地咧開了嘴:「熬過來了,太好了,熬過來了……」隨後雙眼一翻,整個人昏厥過去,嚇得莫司谷手忙腳亂地上前扶住,將其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

    「無礙,只是幾日未曾休息,也未曾進食,方才又是一陣大悲大喜,這會兒卸了力虛脫了,睡一覺,再吃些東西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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