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277章 不闖也罷 文 / 鬍渣利劍

    徐徐的夏風吹拂著河灣，路邊偶爾有著村名在田間勞作而歸，遠處還能看到那巨大的城池虛影。

    此時的姜夜，正站在河邊。

    「這裡是……」

    姜夜看著這似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心中莫名的湧起一股酸澀。

    突然，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福伯？」

    姜夜一呆，看著那向自己走來的身影，不可置信的驚呼道。

    眼前如此真實的福伯，並沒有記憶之中那麼蒼老，身形挺拔，兀自還有著幾分中年人的幹練。他的眼中好似並沒有姜夜的存在，逕直穿過了姜夜身邊，向著河畔走去。

    在那河畔處，似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

    姜夜轉身，順著福伯的目光看去，只見在那河邊，一個被黑布遮住的籃子正緩緩漂流而來，似是被水草羈絆，剛好停在了福伯腳下。

    福伯把籃子抱起來，掀開上面的布，其中赫然是一個嬰兒。

    這嬰兒的面色有些蒼白，眼睛不大，卻是極為有神，看到福伯也不哭鬧，只是好奇的打量著這把自己撿了起來的人。

    在嬰兒的胸口處，掛著一枚赤色的吊墜，福伯翻開吊墜，上面只有兩個字。

    「姜夜。」福伯念道，隨即笑了笑，「這是你的名字嗎？只是不知道為何，你的父母要把你拋棄？」

    福伯四下打量了一番，沒有見到任何人影，不由歎道，「也罷，我孤苦一生，膝下並無子嗣，你看到我也不哭鬧，說明我們有緣，以後，便由我來撫養你吧。」

    「這是……福伯撿到我的時候？」

    姜夜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嘴角也浮現了溫暖的笑意。

    萬萬沒想到，在這引魔塔之中，還能看見福伯，而且是自己記憶之中根本沒有的近乎三十年前的景象。

    福伯抱起了嬰兒，向著天星城的方向走去，姜夜情不自禁的就跟了上去，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能回到顏家，乃至見到小時候的令兒。

    到了路口，福伯似是警覺到了什麼，忽的停下了腳步。

    「誰？」

    「嘖嘖，你這老頭身上竟然穿著天星顏家的衣服，想必身上寶物不少吧？」

    隨著一道怪笑聲，三個流里流氣的青年自藏身的大石後面走出。

    姜夜心中不由一緊，福伯不過是一個洗髓境的武者，修為再普通不過，而這三個地痞，也有兩人達到了洗髓境，福伯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你們誤會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僕役，身上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福伯還算鎮定，解釋道。

    「僕役？」那領頭的青年先是失望，隨即又是眼睛一亮，指著福伯懷中的嬰兒道，「那小孩脖子上的是什麼東西，拿過來！」

    「這是他父母留下的，也許和他的身世有關，不能給你們。」

    福伯搖了搖頭，將懷中的姜夜抱得更緊了一些。

    「嘿，你這老頭，看來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那青年臉色陰沉了下來，招呼了一聲，三人竟是齊齊掏出了雪亮的刀劍。

    「給他們，快給他們！」

    姜夜急了，忍不住呼喊道，可惜福伯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他好似站在一個平行空間，只能看著，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不行，不能給你！」

    福伯堅定的搖頭道。

    「那就休怪我們心狠手辣了，剁了他！」

    青年獰笑一聲，對同伴使了個眼色，三人從三個方向向著福伯撲了過去。

    姜夜急切的四下張望，卻是一片荒涼，沒有任何人出現，巨大的疑問浮現在了姜夜的心中，當初福伯講小時候抱養他的一幕的時候，並沒有提到有三個地痞出現，眼前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

    三對一，沒有任何的懸念，只是瞬間，福伯便身中數刀，但他兀自死死護著懷中的嬰兒，彷彿那真是他自己的子嗣。

    「混蛋！」

    姜夜的眼眸瞬間變得通紅，躁動的殺氣充斥著他的內心，他已經忘卻了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虛幻。

    福伯已經因自己而死，難道自己還要看著他，再死第二遍嗎？

    姜夜怒吼一聲，衝了過去，一拳揮出，竟是真的擊中了那為首的青年，不知幾何的強橫力量，直接是把那青年轟殺成了肉沫。

    姜夜腳步不停，又是兩拳揮出，將另外兩個地痞也殺死後，這才平復了一些心中的情緒。

    然而，當他轉過身來，剛剛還躺在地上呻吟的福伯已經不見了。

    整個世界瞬間破碎，屍體、血跡、山水、泥土……眼前的所有景象，逐一崩塌。

    當姜夜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一片虛無之中。

    「驚雲道宮魯遲，引魔塔成績，無，積分，零。」

    冷漠聲音在姜夜耳邊響徹，讓得他皺眉。

    根據這冷漠聲音的話中之意，顯然，他第一層的闖關失敗了。

    「難道……」

    姜夜隱隱明白了什麼，可是又沒有想透徹。

    沉吟了一下，姜夜又將手中的令牌丟出，再次進入了引魔塔第一層的幻境之中。

    意識一暗，睜開雙眼，完全是一模一樣的景象。

    天星城外，護城河畔。

    福伯自遠處走來，抱起了河邊的嬰兒，又向前走去，隨後在路口處遭遇了三個劫道的地痞。

    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偏差。

    當三個地痞亮出兵刃的時候，姜夜再次動手了，在殺死三人後，天地崩塌，他回到了那虛無之中，然後毫無意外的再次失敗了。

    「引魔……引魔……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姜夜站在虛無之中，終於是想明白了什麼，在呢喃過後，驀然狂笑起來。

    相由心生。

    幻境內的一切，都是引魔塔的陣法，從他的意識深處所引動出來的心魔。

    是的，福伯，或者說他對福伯的牽掛，就是他的第一個心魔。

    天道無情，登天路上自然也是情慾越少越好，武者每多一分眷念，心境便會多一分漏洞。

    為了追求長生，為了追求力量的極致，強者會淡漠太多東西。

    所以有人說，強者都是孤獨的，他們有家族，但只是為了傳承力量，他們沒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利益的同謀，甚至剛剛拜下的師尊，都會比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家人重要。

    姜夜想要通過引魔塔第一層，其實很簡單。

    他所要做的，便是靜靜的看著，任福伯被那三個地痞殺死。當福伯倒地的那一刻，這心魔也就滅了，然後他便能去順利的去第二層。

    如果他不斷的救福伯，那他將永遠困在第一層，無法前進。

    其實福伯只是一個卑微的小人物，一個強者眼中的螻蟻，或許換做任何其他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這份感情，可如果姜夜真的如此做了，他就不是姜夜了。

    就算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若是讓姜夜眼睜睜看著福伯被殺而無動於衷，他的心固然會更加堅硬，但也會更加冰冷。

    「我姜夜追求力量，是為了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保護我所愛的人，若是因此變成一個冷血的禽獸，那一切還有何意義？若是沒得選擇，我寧願不要這份力量！」

    姜夜冷哼一聲，握拳道。

    福伯被殺不過是第一層罷了，誰又知道第二層、第三層是什麼？

    是令兒死去還是蘇兒身隕？

    只要想一想那等畫面，姜夜心中就滿是暴虐。

    「這引魔塔，不闖也罷！」

    將令牌收起，姜夜毫不留戀的轉身向著引魔塔的出口大步走去。

    ……

    引魔塔外，眾人靜靜的等待著，不時有竊竊私語響起。

    只不過烈焰道宮和蒼石道宮的人滿臉輕鬆，驚雲道宮的人卻滿是凝重。

    「魯遲怎麼還不出來？」

    林婉兒有些焦躁的來回走動著，不時看一眼引魔塔的方向。

    「魯師弟才剛剛進去了一炷香的時間，再不濟也不可能這麼快就……」

    九立搖頭道。

    「快看，有人出來了！」

    驀然，一聲大喊打斷了九立的話，眾人紛紛是抬頭看去，果然，在那大門處，一道身影正緩緩行處。

    陽光照『射』下來，映襯著他的臉頰有些忽明忽暗，卻是不妨礙眾人認出他。

    「是魯遲！」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不會是連前幾層都沒有闖過吧？」

    見來人竟然真是魯遲，眾人不由得有些驚疑不定。

    「魯師弟，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驚雲道宮的眾人連忙迎了上去，谷勝關切的道。

    「不，這引魔塔，我已經闖完了。」

    姜夜搖搖頭道。

    「闖完了？」眾人面面相覷，上官清忍不住道，「雖然說塔中的時間和外界不一樣，但也不應該這麼快吧？」

    「你闖到了第幾層，有二十嗎？」

    九立也是眉頭一皺，問道。

    姜夜目光自眾人身上掠過，吐出一口濁氣，淡淡道，「我一層都沒有闖過。」

    「什麼？」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寂靜。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剛才口氣那麼大，還要和我賭命，原來是個連第一層都過不去的廢物！」

    最先出聲的是趙凌威，他指著姜夜狂笑道，眼中有著寒意閃過，彷彿已經看到了姜夜引頸待戮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