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三節:惹事生非 文 / 深侯
這些信息在楊昆腦子裡一閃而過,他心裡有了計較。
指著牆上「小本生意,概不賒欠」的標牌,他看著張老二,一字一句地說:「不賒幣,想玩,掏錢,沒錢的話,在這看也可以,要鬧事,你找錯地方了。」
張老二脫口罵了句「我草」,隔著齊胸高的櫃檯,伸手就要揪楊昆的領子。
楊昆胳膊一揚,「啪」的一聲脆響,結結實實地扇了他一記耳光。
這一巴掌扇得不輕,張老二就覺得耳朵裡一陣嗡嗡亂響,愣了下,惱羞成怒地改揪為掄,掄圓了胳膊就想把這記耳光扇回來。
胳膊剛揚起來,楊昆右手閃電般地一伸,「啪」的又是一下。
跟賊比手快,笑話!
張老二被這兩巴掌徹底打懵了頭,平常仗著他哥的名頭橫行霸道慣了,哪吃過這麼大虧?
劉素芬這才反應過來,拉著楊昆急聲勸道:「別亂動手,好好說話!」
滿屋子人也紛紛轉頭看過來。
旁邊那小子也被這兩巴掌震住了,下意識地拉著右手捂臉的張老二往後退了一步,指著楊昆罵道:「敢跟老二動手,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楊昆抄起鋼絲床上的塑料小笤帚就砸了過去,「滾你媽比!」
這一下正砸在那小子鼻樑上,痛得他眼淚都流出來了,拽著張老二就往外走,嘴裡還罵罵咧咧地嚷嚷著:「行,你狗入的有種別跑……」
楊昆肚裡暗笑,這小子倒是輸人不輸陣,比那個一開始氣勢洶洶,兩巴掌就扇成悶屁的張老二強多了。
劉素芬氣得直跺腳,罵他:「好端端的抽什麼瘋?」
楊昆朝屋裡擺擺手,「倆小混混找茬,沒事,玩你們的。」
一群人這才先後回過頭去,有個傢伙突然叫了起來,「我草,光看熱鬧了,自摸牌打出去都不知道。」
還有個傢伙朝楊昆喊了一嗓子:「老闆,牛比!」
楊昆雙手抱拳朝他拱了拱,「過獎,過獎!」
扭頭低聲對面色不善的劉素芬說道:「媽,那倆小子是專門來惹事的,一會肯定還有人來,你趕緊上樓找曉麗,叫她到派出所報警!」
劉素芬害怕了,顫聲問:「真的?小昆,你別嚇唬我。」
楊昆認真地點點頭,「這事能亂開玩笑麼,放心吧,我來處理,你別下樓。」
他確信自己從沒招惹過剛才那個張老二。
這會也不流行收保護費,那些小混混們平時除了東邊偷隻雞,西邊摸隻狗,最多也就從學生身上勒索倆零花錢,今天故意上門生事,後面肯定有人使壞。
據他的猜測,等下多半還會有人找上門來,先報警,就能佔住理。
作為一個在社會上混了多年的滾刀肉,他深切地理解,要想混得開,混得吊,光靠能打是不行的,能屈能伸,能軟能硬,才是真的吊。
在開打之前,他已經作好了大出血的準備。
退一步講,就算找茬的不來,也不過破費幾條煙的事。
正在樓上洗碗的楊曉麗聽伯母把經過一說,扔下洗碗布,蹬蹬蹬幾步跑下樓,騎上自行車就跑。
楊昆眼瞅著她的背影還沒拐過街角,馬路對面就走過來幾個人。
他冷笑一聲,來得倒快。
脫下剛上身不久的新t恤,把繫著黑紗的左袖朝裡疊好,楊昆彎腰從床底下摸出一根半米長的6分鋼管,挑開透明門簾就迎了上去。
經驗豐富的他知道,街頭打爛架,尤其是在以寡敵眾的情況下,先下手為強很重要。
搶在對方動手之前來個先聲奪人,廢掉其中一兩個,既能打出氣勢,又能避免被對方圍毆。
當先那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伸手一指楊昆,喝問道:「是你小子欺負我……」
話沒說完,手背上就挨了下狠的。
一聲痛呼還在喉嚨裡打轉,胳膊肘、肩膀頭又挨了好幾下,緊接著左腿膝蓋骨一疼,再也站不穩當,撲通一聲單膝跪在了便道上。
看著楊昆跟打了雞血似的,揮舞著鋼管上下翻飛,在同伴身上劈里啪啦一通亂捶,位置稍微靠後些的倆青年同時愣了一下,這節奏不對啊?
按常理,難道不應該先放會嘴炮,談不攏了再翻臉動手麼?
這位怎麼一聲不吭地上來就敲?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楊昆上前一步,手腕一翻,用鋼管前端在右邊那青年的小肚子上戳了一下。
那青年就覺得肚子裡一陣翻江倒海地疼,疼得他連叫都叫不出來,捂著肚子蹲在原地,拚命地吸著涼氣。
左邊那名青年剛從後腰衣服底下抽出凳子腿,見楊昆胳膊一揚,下意識地舉起手裡的棍子去擋,楊昆冷不丁地踢出一腳,正踹在他褲襠裡。
青年一張臉瞬間沒了血色,撒手扔掉棍子,雙手捂襠慢慢軟倒在地,像個蝦米似地蜷成了一團。
前後不到5秒鐘的時間,三個人倒下一對半。
拋下倆跟班不管,楊昆轉過身,在領頭那個青年面前蹲了下來。
那青年正是張朝峰。
張朝峰胳膊、腿上挨了好幾下狠的,疼得額頭見汗,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媽比的下手夠……」
楊昆右手一揚,「啪」的一個大嘴巴子。
「我草,你……」
「啪」的又是一下。
「有種你弄死……」
「啪」
「你媽比的講不講……」
楊昆又是一揚手,張朝峰下意識地一縮脖,把後面半句話嚥回了肚子裡。
這一巴掌沒抽下去,倒不是楊昆心軟,他手疼。
甩了甩右手腕子,他四下瞅了瞅,沒找到什麼合用的傢伙,乾脆一抬腳,把拖鞋抄在了手裡。
「你敢再動我……」
「啪」
「勞資是張……」
「啪」
「別打了,我……」
「啪」
……
不管張朝峰想說什麼,只要敢張嘴,楊昆抬手就是一鞋底。
最可恨的是,他放著好好的右臉不打,全可著左半邊臉死抽。
還不敢捂,捂一下,抽兩下,越捂抽得越狠。
一連抽了十幾鞋底,張朝峰的半邊臉頰高高地腫了起來,又紅又亮,顴骨的位置破了皮,血滲出來,混著鞋底的污泥,說不出的狼狽。
張朝峰被打蔫了,打怕了,學了個乖,閉上嘴巴不出聲了。
楊昆等了幾秒鐘,沒見他開口,眨巴眨巴眼睛,手一揚,「啪」。
張朝峰都快哭了,不說話也打,太欺負人了!
楊昆終於停下了手,也不說話,只是歪著頭看他。
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張朝峰眼裡噙著淚,嚅嚅地低聲說:「兄弟……」
楊昆眼睛一瞇,張朝峰連忙改口:「不是,大哥,不對,老大,哥們這回認栽了,都是街上混的,給個面子……」
楊昆抬了抬下巴,「誰請你來的?」
張朝峰眼皮子一抽,低下頭來躲閃著楊昆的視線,「你打了我兄弟……」
楊昆用鞋底挑起他下巴,側過頭,仔細地端詳他還算完好的右邊臉頰。
張朝峰全身一哆嗦,看了一眼四周指指點點地圍觀著的人群,聽著人們嗡嗡的議論聲,又羞又怕,只盼著眼下這場劫難趕快結束,改口小聲說道:「是在影院旁邊開遊戲廳的李春城……」
楊昆滿意地點點頭,老郭那句話說得沒錯,只有同行才是赤果果的仇恨。
正要說話,有人分開圍觀的人群擠到近前,連聲喝問:「誰,誰在這兒打架?」
楊昆抬頭一看,認識。
吳清江。
他怎麼來了?
又想玩越界執法那一套?
吳清江也愣了,情況跟他預想的有些出入。
對楊昆,吳清江是又恨又怵。
他認為自己派出所所長的帽子被捋,跟楊昆有間接的聯繫。
上次落了個警告處分後,他本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
誰料想趙一民的事又犯了,並且牽扯到了他的頭上。
縣政法委和紀檢委的同志先後找他問話。
他隱約聽過賬本的事,也知道自己肯定榜上有名。
他早有思想準備,坦白收過趙一民的錢,先後共三次,但他不承認那是私下收受的好處,只說那是玻璃廠向鐵西派出所提供的贊助。
系統內的人都心知肚明,僅憑上頭撥款,別說辦案經費了,連派出所的日常開銷都不夠。
縣局還得靠各個派出所的罰款提留養活呢。
鐵西派出所是小所,轄區也和城關鎮派出所重疊,由於鐵西工業區人員構成複雜,加上近幾年各廠企經濟困難,工人鬧事的多,縣局才臨時設立了這個派出機構,別說戶籍權了,在省廳都沒有該所的備案。
沒有戶籍權,就沒有錢,要維持派出所的正常運轉,只能依靠轄區內工廠和企業的贊助。
吳清江自認為解釋得合情合理。
但有人不這麼想。
轉天他就收到風聲,上面準備把他調回縣局,到信訪科任副科長。
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吳清江慌了,連忙上下活動,疏通關係。
這番功夫沒有白費,沒過幾天,人員調動結果出來了。
吳清江被免去鐵西派出所所長職務,調到城關鎮派出所擔任指導員。
原縣局法制科副科長接任鐵西派出所所長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