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1章 提醒 文 / 鳳亦柔
依晴離去,方鄭氏自是不好意思再賴在安和堂,帶著王文慧和馮月嬌也隨後出來,馮月嬌朝站在廊下目送依晴的鄭景琰喊聲「琰哥哥」,便想跑過去與他說話,被方鄭氏不由分說拖走了。
鄭景琰看也沒看她們一眼,轉身快步朝裡頭走去,非常時期,家裡還是安靜平和些好,不能生亂。
他早已編好一套說辭,告訴祖母和母親自己要跟隨秦王奉旨出趟遠門,估計要一兩個月,至於去往哪裡,只說是江南繁華之地,免教她們擔心。
既是奉旨,那就是不能更改之事,鄭老太太雖然不樂意,卻也無可奈何,鄭夫人皺眉道:
「怪不得晴兒今晚不高興,你告訴她了吧?」
鄭景琰心裡苦笑,只得順著道:「是,先與她說了些,她不太樂意。」
「新婚還沒滿百日呢,怨不得她不高興!她原是那種安安寧寧家門裡過日子的姑娘,父親又是個文官,成日不是上衙門就是在家守著,哪見過你這樣四處亂跑的?」
鄭老太太繃著臉歎氣:「咱們世代勳貴人家,靠的就是精忠報國、赴湯蹈火,別人只看見咱們安享富貴,卻不知咱們祖祖輩輩流血流汗時那種傷痛勞苦!你啊,我只以為到了你這輩,你體質弱些也好,不用跟著你父親上戰場守邊關,咱們改走一條平直的坦途,以後的子孫們也能輕鬆些,可你還是……唉!乖孫啊,你在外邊做什麼,祖母不能多問,可我們家只有你這根獨苗苗,你可一定要保重,別讓祖母和你娘……放心不下啊!」
鄭景琰緊緊握住老太太的手,說道:「請祖母不要擔心!孫兒四歲進道觀,六七歲跟隨師傅行走江湖雲遊四方採集藥材,治好了病,學得醫術,也學得防身的技藝,孫兒能自保,定會平安回來,奉養祖母和母親!」
那邊鄭夫人開始抹淚,鄭老太太卻是沉住一口氣,眨巴著眼睛,保持著眼神清明,拉住孫子的手,好一會才問道:「晴兒那裡……上次祖母給你們的東西,都看了嗎?」
鄭景琰料不到祖母這個時候突然問起那一樁,不免尷尬:「她……拿個小人兒瞧瞧,就沒再看了!」
鄭老太太歎氣,有點不滿:「晴兒雖是生長在外省小地方,可到底從龐府嫁出來,她們就不會教導些?唉,不省心哪!」
鄭景琰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
鄭老太太便打發他回去:「你剛回家來,也累了,我與你母親說說話,你先回房好生哄著晴兒些,去吧!」
鄭景琰便告退,分別給祖母和母親行禮,對鄭夫人說了聲:「母親,兒子先退下了!」
鄭夫人含淚叮囑他:「好好與晴兒說話……她每日只陪著我與祖母,都不能多見你一面,如今你又要離開一個兩個月,她心裡沒有不難受的!」
鄭景琰低頭道:「兒子懂得的!」
說完,即出了安和堂,沒要婢女掌燈相隨,快步如飛,轉眼回到玉輝院。(最新章節閱讀請訪問)
依晴已經沐浴更衣過了,穿一身白色櫻花紋絹紡中衣,披散著擦得半干的烏黑長髮,遠看素淨得像一片雪花,走近了卻見她肌膚粉紅,面若桃花,活脫脫是朵粉白艷麗會變色的絕品牡丹。
依晴坐在榻上看帳冊,鄭景琰進來,遣退婢女們,站在旁邊看了她好一會,直到依晴抬眼看他,說聲:「侯爺請坐。」他才在對面坐下來。
鄭景琰問道:「你還要多久?」
依晴:「還差兩三本,不過我可以馬上中止……」
「現在不看完,明天也還得繼續,你看吧,我去沐浴!」
依晴道:「那我叫她們進來服侍你。」
「不用!」
「淨室裡有暖水,只是你的衣裳,你又不知道在哪兒!」
「我知道!」鄭景琰往內室走去,心裡後知後覺地感到酸楚:「你的衣裳在第二格,將我放到第五格!」
連衣裳都不讓挨近,夏依晴,你做的……太過份了!
依晴眨巴了一下眼睛:耶?每次不都是花雨她們替他拿的換洗衣裳嗎?他竟然也知道得這麼清楚?
鄭景琰在衣櫥裡翻找,果真發現自己也有一套像依晴身上所穿花紋的中衣,拿著就往淨室去了。
兩人相對而坐,擺出一副談話的姿態,卻不是在榻上,而是在內室圓桌旁,依晴備了茶水,嚴格來說是煮開的泉水,兩人都喜歡喝,外加四碟果脯和堅果仁,鄭景琰基本上不吃零食,那些也都是備給依晴自己吃用,不過,今晚她倒是沒碰。
水喝完一杯,依晴嘴唇動了動,鄭景琰卻開口:「我先說!」
依晴心道好吧,大華朝只懂君子之風,不知有紳士風度,女士是不能佔先的,那麼姑娘我大方禮讓,你說就你說,!
鄭景琰卻說出一句讓依晴很意外的話:「我今晚遲歸,讓你們久等,是因為我先去了龐府,探望龐老大人,還有岳父母!」
依晴「哦」了一聲,那又怎麼樣?
「因岳父不在龐府西院,我去了新宅,遇見一個人,是從湖州來到京城應試的少年俊才,他,認識你!」
依晴拿起水杯閒閒地抿了一口,與他對視:「誰啊?在湖州老家,我認識的人我都能叫出名兒來,少年麼是有的,但我記得,好像沒有什麼俊才啊,其實狗旺兒也挺聰明有才的,腦子靈活得很,只是他不會吟詩作詞,你們這樣的人不承認他是俊才!」
鄭景琰想笑,卻笑不出來,沉著臉繼續道:「他名叫陳博元,湖州才子,他稱你父親為『世伯』,直呼你閨名!」
「他對誰直呼我閨名?」
「向你父親問你的消息,想見你一面!」
依晴抬手摸了摸額角,皺著眉:「陳博元,陳博元,誰啊?沒印象!」
鄭景琰見她不像是假裝的,心裡暗鬆口氣:「或許是小時候見過,不記得了吧?他既稱岳父為『世伯』,想是同窗好友家中子弟,也未可知!」
依晴聽了他的話,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拍著手道:「啊!你提醒得好,想起來了!果真是有那麼一號人!對,姓陳,應該就是他!他父親與我父親是少年同窗!」
見依晴雙眼發亮,笑靨如花,鄭景琰黑了臉:「一個記不起來的人,值得你這麼高興?」
依晴抿了抿唇,笑道:「怎麼說呢?本來是完全忘記了的,忽然想起來,發現他在記憶中佔據很美好的一頁!當時年紀小不知事,把他給忽略了,實在不應該!」
鄭景琰內心裡的悔恨如潮水般翻滾湧動,車載斗量也沒法倒騰出去——他這是吃飽了撐的麼?竟然非要提醒她去記起那少年!
「那你待要怎樣?」
「能怎樣?隨緣隨份,他不是想見我麼?若有天相遇就見一見,好好說說話唄!他鄉遇故知,人生一大快事啊!」
「夏依晴!」
鄭景琰不能容忍了,瞪看著她,俊眸裡漸漸地又泛起血絲。
依晴淡淡地看他一眼:「怎麼啦?有話好好說,我沒招惹你吧?」
鄭景琰一字一句道:「依晴你聽著:你再不是閨閣女子,你已經嫁作人婦,是我鄭景琰的妻子!你要守規矩,心裡只能想著你的丈夫,人前不可任性胡為,你要為我留點面子!」
依晴點點頭,認真說道:「這個啊,早說過了,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做夢都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咱們是假夫妻,你給予我我所需要的,金錢,權勢;我為你暫時守住這個侯夫人位置,等待你的心上人脫了孝服前來接手!假夫妻,真規矩,我絕不會讓你丟面子,也絕不會給榮平侯府抹黑!直到,我們約定解除那天,給我一紙和離,或是休也可以!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兩不相欠,互不干擾!」
鄭景琰只覺胸口濁浪翻滾,差點要內傷吐血,他閉目調整呼吸,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再睜開眼,正對上依晴那雙明媚水眸,微帶點緊張問道:
「你、你怎麼啦?沒事吧?臉這樣慘白慘白,不會又發病了吧?有沒有帶藥?趕緊地,吃一顆!」
鄭景琰瞪她:「我沒有病!」
「別啊,最好不要隱瞞疾病,萬一真那啥了,沒人能幫你!」
鄭景琰咬牙:「夏依晴,你真的希望我……不好過?」
「沒,只是關心你!其實我很熱誠,而你,為人也算不錯,做朋友的話,值得一交!」
鄭景琰氣笑,搖了搖頭,又板起臉:「依晴,不要避開話題!也不要妄想刻意誤解我的意思——我與你說過很多次,你不肯聽!今天,現在,我再明明白白告訴你:我與你不是什麼假夫妻!命中注定,我們是真正的夫妻!我是你夏依晴的夫君,你是我鄭景琰的妻!今生今世,絕不更改!」
依晴雙手抱臂,斜著眼看他:「然後呢?」
鄭景琰一楞:「什麼然後?沒有然後!」
他說完,微紅著臉指一指她胸口:「把手放下來,不許這樣!」
依晴低頭,看到自己因抱臂而凸現的完美胸形,頓時氣得想罵人:雖然體形略顯豐腴,十五六歲發育得太好了點,他猴爺爺眼光也不用這麼歹毒吧?簡直太不純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