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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56章 賞錢 文 / 鳳亦柔

    王文遠看到外祖母因為自己中榜而高興得到處發賞錢,也禁不住喜形於色,忙走上前去,撩袍跪下,朝著鄭老太太磕了個頭,說道:

    「外祖母,外孫兒文遠,給您請安來了!」

    鄭老太太看見了外孫,歡喜地招手道:「好!好啊!文遠來,讓外祖母瞧瞧你!」

    方寶章本是一直跟在王文遠身後的,王文遠三繞兩繞就過去了,方寶章卻被他母親擋在後頭,好不容易擠上來,剛要跟著表哥跪下去,王文遠已經起身到了鄭老太太跟前,鄭老太太只顧拉著王文遠左看右瞧,笑得瞇了眼,哪裡還留意到他?

    方寶章只得傻楞楞站著,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母親,方鄭氏正因老太太為王文遠發賞錢心裡很不痛快,又見兒子這副笨樣子,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如果換成別人,立即便跟著王文遠一起走到老太太那兒去了,他卻束手束腳的,哪有半點大家族子弟的模樣氣度!

    方鄭氏現在終於明白了:她為什麼心心唸唸牽掛著,總也放不下留在方家的大兒子,對於小兒子她也是疼寵著的,可卻並不是十分的上心,那是因為小兒子像他父親,而大兒子肖舅,長得像她那過世的侯爺哥哥!大兒子身材高大壯實,他只在小時候來過外祖母家,但他身上,天生有一種貴族子弟才有的沉穩端莊氣度,不說話,別人便不知他水深水淺,而小兒子自小在外祖母家長大,這麼好的教養,又送去京城最大的院讀,卻長成這副動輒驚惶不安的懦弱性子,方鄭氏說不失望是假的!

    方寶章被他母親盯了一眼,越發侷促不安,站在那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手腳都不知怎麼放好。

    夏依晴不是第一次見這對表兄弟,但也見得不多,算起來,這是第三次見到方寶章,王文遠是第二次見。

    王文遠未滿十九歲,方寶章十七歲,表兄弟倆五官端正,中上等人才,王文遠身材略高,皮膚很白,撐得起那身粉茄色錦袍,臉上始終帶笑,很有些翩翩少年公子的味道,只不過氣質太娘了點,依晴覺得是那件粉茄色錦袍的緣故。

    男人穿粉茄色,無可厚非,不過那得長著一顆多麼粉嫩的心才會接受的吧?

    方寶章膚色略黑,穿件寶藍小團花錦袍,言行間神色不自然,有點縮手縮腳,很顯然的,性格內向不善交際,卻得不到理解被迫做不喜歡之事,依晴想像方寶章生活在方鄭氏和方寶嬋的羽冀下,或許實在算不得是庇護,說是精神虐待還差不多。

    老太太要留表兄弟倆用午飯,依晴問鄭夫人:「那,我與表妹們就暫且先回去吧?」

    雖說是表弟,都成年可以娶親了的,年輕女眷還是迴避一下的好。

    這是面上的規矩,私底下依晴也不願意摻合他們,有方鄭氏這麼個心思狹窄的妒婦在,這頓午餐想來不會很愉快,看看方鄭氏瞧向王文遠的目光就知道,她連自己外甥都難容,這頓飯吃起來應該沒什麼滋味。

    誰知老太太聽見依晴的話,笑著說道:「今兒這頓飯原該在前院擺酒宴讓他們男人吃喝一天的,琰兒卻不在家,那就咱們吃!為文遠慶賀一番!晴兒是表嫂,月嬌、文慧和文遠、寶章從小一塊長大,都是自家人,不用避諱,一桌子吃吧!」

    席間,王文遠春風得意,笑容滿面地敬了老太太酒,然後敬舅母鄭夫人、姨母方鄭氏,在老太太和鄭夫人那兒各得了句寓意極好的祝詞,當著大傢伙的面,方鄭氏也只得說了句祝遠兒高中皇榜這樣的好話,依晴想著自己好歹是嫂子,王文遠應該也要敬一杯的,便在心裡默擬了句祝福話,哪知王文遠拿起杯子來,卻是這樣說道:

    「表嫂,月嬌、文慧兩位妹妹,文遠敬你們一杯,請!」

    依晴淡然看著那三人把杯中酒一口喝光,將舉起的杯子又放下,抿都不抿一口,拿起筷子挑菜吃,王文遠朝她看了一眼,她也翻眼瞧回去——怎麼著?要我教你敬酒的禮儀嗎?圖省事也不能夠這樣吧?嫂子和妹妹一同敬,還妄想一箭三雕?有本事啊你,出去外邊試試看,不被踢出酒桌算你走運!

    王文遠卻不知是喝多了還是怎麼的,被依晴那麼一瞧,只覺得腦子裡星星月亮亂轉不停——真沒看錯!表嫂她、她瞧了我一眼,那目光是如此明艷嫵媚而妖嬈!哎呀!怪不得人說中自有顏如玉,中自有黃金!我才不過是中了杏榜,就得到美貌表嫂青睞,若是再中了皇榜,那……

    文慧和月嬌喝完酒在拚命吃菜,以減去口中辛辣,鄭老太太招呼方寶章多吃,依晴坐在鄭夫人下首,鄭夫人就顧著去挾雞翅鴨翅以及別的依晴愛吃的菜,挾到依晴面前碟子裡,只有方鄭氏留意到了依晴和王文遠之間的「眉目傳情」。

    也不知是王文遠酒量不濟還是榮平侯府窖藏的美酒太容易喝醉人,反正一頓飯沒吃完,王文遠就醉癱在桌上,看著王文慧和丫頭們手忙腳亂地扶了王文遠到後堂去歇息,依晴無語至極:跟一群女人吃飯他也能自己喝醉了,這樣的酒品,將來進了官場,不知道會惹多少笑話。

    心中不禁同情起鄭景琰來:王文遠和方寶章這倆表弟,是老太太非要他幫扶的對象,可看著這倆活寶這樣,能扶得起來嗎?

    不知道鄭景琰會怎麼做,換了是依晴,實在沒什麼信心。

    與此同時,秦王府裡的鄭景琰正坐在飯桌旁,拿著一份王府官員抄來的榜單默默看著,臉上陰晴不定,對面的秦王以為他關心自家表弟,連問兩聲中了沒?鄭景琰過了好一會才答道:「嗯,中了!」

    實在不想說出這句話,彷彿是替別人高興似的。

    秦王見他扔了榜單,便自己拿過去看,沒找到王文遠的名字,卻噫地驚歎一聲:「考中會元的人名叫陳博元!剛才曹長史說什麼來著?他是湖州人氏,鄉試解元!如今又得了會元,若是再加把勁中個狀元,那可就是三元及第了喲!不錯不錯!湖州果然地傑人靈,俊才輩出!這位陳博元……對了,夏依晴也從湖州來的!」

    鄭景琰心裡正不舒服,聞言抬眸看秦王一眼:「依晴好好在家,說她做什麼?」

    秦王道:「我說依晴是湖州人,難怪這樣多才多藝的。」

    「依晴算不上有才藝,在家做閨女,誰不會弄兩下琴棋畫?你看阿真……秦王妃,學得東西不是更多?那樣才叫多才多藝!」

    秦王看著鄭景琰悶頭吃飯,苦笑:「阿真確實有才學,不過……唉!我也不懂如何說了!吃飯吃飯!」

    以為就這樣把話題拔開,鄭景琰實在不想再提那個陳博元,依晴說過的那句話他耿耿於懷——陳博元,在我記憶裡佔據美好一頁!

    心裡酸溜溜的:錯過就是錯過,再也回不了頭!依晴,不准多事!不准,對他有什麼想法!他與你毫不相干,盡快把他忘掉!

    兩人默默吃著飯,秦王忽然問了一句:「阿琰,你不是有本事先跑出來做表哥麼?為什麼你不娶徐家女?我反而要娶?」

    鄭景琰楞了半晌,才看著他道:「你都與秦王妃成親這麼多年了,問這個做什麼?」

    「問一下不行?」

    「行,只是我也不明白啊!不過我覺得秦王妃很適合你,她賢達、聰慧、敏、沉得住氣,也虧得她為你掌住王府後院,內宅一直風平浪靜,你才能全心做自己的事!」

    「這些,你不說我也知道的!」

    秦王看了他一眼,歎口氣道:「徐家香門第,世代清貴,養出來的女兒個個美貌如花、聰慧多才,歷代為皇家轔妃首選!阿真出自徐家,確實是極好的!只是……你相信嗎?我與阿真在一起,很不自在,有時候覺得她像我姐姐,有時候覺得她像我娘……」

    鄭景琰被嗆住,轉過頭去連咳聲,拿帕巾擦拭嘴巴時朝門窗處看了看。

    秦王道:「沒人聽見的!」

    鄭景琰唇角微微翹起,浮現一絲笑意:「其實,女子們有時候會那樣……我有一次喝醉酒回家,依晴為我更衣,很不耐煩,她就衝我說:看姐姐怎麼收拾你!那時,我就真不敢亂動,覺得有這麼個姐姐,挺好啊!」

    秦王瞪視著鄭景琰,第一次覺得和這傢伙無法勾通:我說的情形和你的意境完全不同好不好?阿真姐姐和夏依晴姐姐,根本是兩個樣子的好吧?夏依晴,會寫那樣的情,會說姐姐收拾你……顯然她才是善解風情更有情趣的啊!木頭阿琰,你不懂就算了,還跑來跟我炫耀!你混蛋!

    鄭景琰一時情不自禁,跟秦王分享了一點點自己對依晴最初情動的瞬間感受,結果被嚴重地忌妒了,秦王將好件重要事情全推給鄭景琰,拖住他不讓他有會回侯府,直到臨離開京城之前,鄭景琰做完所有該做之事,秦王實在沒理由拘住他,又見他臉黑得快要下雨了,這才准他回侯府與家人告別,給他的時間僅僅一個時辰!

    鄭景琰在心裡把秦王罵了個狗血淋頭,發誓以後再不跟他談感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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