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7章 意動 文 / 鳳亦柔
鄭老太太怔了一下,她這裡還顧忌著鄭家家風清嚴,女兒們閨譽極佳,一直以來沒有過退親的姑娘,不想讓王文慧在侯府開了這個先例,依晴卻說出這番話!不過想想還真有那麼點道理:若是後輩姑娘不幸遇著這樣的事,難不成也要委屈求全,硬著頭皮嫁過去?
鄭老太太目光深沉看著依晴:「照你的說法,琰兒也是會贊同文慧退親的?」
「祖母,我只是猜的,但我覺得侯爺會讓文慧退掉這門親事!」
「退親可不是件小事情,要驚動各方親友,引起種種閒話,於門楣上不好看,日後文慧再議親,也沒那麼順利!」
「這個倒也是!」
依晴點著頭道:「不過凡事要看情況,也看各人的命運!可巧今日我與秦王妃、趙王妃閒話時,就聽兩位王妃論說到兩名女子退親之事,兩名女子與尋常富家子弟定了親,又因故退親,到後來,那兩名女子另外議親嫁人,竟然一個嫁入侯府,一個嫁入伯府,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安安穩穩度日……這可不是杜撰胡說,是真人真事!我今日在趙王府瞧見那兩位夫人了!所以說,也不必顧忌太多,說不定日後文慧表妹能嫁個比彭家二公子更好的人呢?」
鄭老太太興致高昂,目光炯炯地盯著依晴,說道:「你所言是真?連王妃們都知道那兩名女子的事?快與我說說,那兩名女子是哪家的夫人?京城侯府、伯府的夫人們,沒有我不認識的!」
依晴:「……」
你個老太太,要挖那麼深幹嘛?給人留點**好不好哇?
但又實在塘塞不過去,幸好她編的話還有點真實成分,只得湊到老太太耳邊,把臨陽侯夫人和忠勇伯夫人那點秘事說給她聽,完了千叮萬囑,說是王妃們要求過的,不准亂說於人聽!
王妃不准亂說的,依晴卻透露給老太太知道了,鄭老太太心裡很受用,呵呵笑著說道:「你放心!祖母的嘴巴關得可嚴實了,絕不說與人聽!」
馮月嬌想靠近些去聽,被老太太推開:「去去,小孩家家的,嘴上不牢,這可不能讓你聽去!」
鄭夫人雖然沒聽到秘密,卻也安之若素,靜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微笑看著她們,心想祖孫倆每天都這樣多好啊,孫媳婦帶給老太太真正的輕鬆歡愉,兩位姑母只除了能在旁陪著,就淨會挑出這樣那樣的事來,給老太太惹煩惱,也讓家裡人生隙!唉!真難為媳婦兒了!
鄭老太太在心裡想了一轉:那臨陽侯夫人雖說是個續絃,但那也是一嫁進門便是侯夫人了,而忠勇伯夫人可做的嫡妻,且聽說那忠勇伯最是疼寵妻室,可見他根本不嫌棄夫人嫁給他之前曾與別人定過親!
而自家外孫女兒文慧家世不錯,又自小在侯府長大,生得秀雅,知達理,與彭家退親之後,未必就不能另議一門更滿意更好的親事!
那彭家確實也太不像話,明明跟他們說過可以納妾沖喜,但絕不能先讓妾室有子,他們偏偏不聽,這是真不拿侯府當回事呢!
鄭老太太沉吟著,又想到方鄭氏收受彭家財物,幫助甚至可說是鼓動彭家隱瞞此事,不免氣堵胸懷,連聲唉歎這就是她不能理直氣壯朝彭家發怒的原因,自己女兒干的蠢事,老娘得替她遮醜啊!
可如今再怎麼遮也遮不住了,文慧不知從哪裡探問得來的消息,一條條寫在紙上,翔實又細緻,何日何時何人於何地將5000兩銀票以及兩座莊子的相關文契交付給方鄭氏,得到方鄭氏的承諾,說侯府定不會追究此事,還會讓姑娘按期嫁入彭府!
就連彭家二公子納娶的那位妾室姓名家世都查到了,更不用說彭二公子是如何與那位妾室相識相愛,又是哪一天把妾室安置在城外哪所宅院,讓她懷了孕,然後娶進彭府,現居於內院哪個院子,腹中胎兒多少月份……都記寫得清清楚楚!
王文慧得了這些鑿實證據,她豈能干休?那孩子也是有點性子的,逼得急了,真弄出事兒來,侯府的名聲更不好了,那大閨女和二閨女這輩子還不真成仇了!
鄭老太太吁歎著,說是要獨自待著再靜靜想一想,讓依晴送鄭夫人回房歇息去,隨後把馮月嬌也打發走了。()
依晴臨走,問春暖可有每晚給老太太煮水泡腳?春暖說:「自從少夫人讓煮茶水和花瓣給老太太泡過腳,老太太如今都習慣了呢,每晚一邊泡腳一邊聞著那香氣,說是好舒服,晚上睡得又沉又香……」
依晴笑著點頭:「那就繼續煮水泡腳,不過如今天氣熱了,水不要太燙,溫溫的就好,勤快些多替老太太揉搓腳心和小腿、膝蓋,早晚記得提醒並陪著她在院子裡走走,曬曬太陽,逗逗鳥兒看看花草景色,不要總坐在子裡。」
春暖答道:「奴婢記住了!」
依晴便陪著鄭夫人往清心院走,一路上也說了些類似的話,鄭夫人笑著拍拍她的手:「你這孩子,前天才說過,我記性還好著呢,不會忘的!」
依晴也笑了:「我怎麼覺得,離開這府裡才大半日,再回來竟像是隔了好久似的!」
鄭夫人看著她,問道:「那你昨日回夏府,感覺如何?」
依晴想了想:「沒什麼感覺,只覺得,親人們住的地方便是家,無論何時歸去,都是極其熟悉的!」
「這就不對了!」鄭夫人拉著依晴的手道:「你與琰兒結成夫妻,琰兒即便不在家,他也會想念你,祖母和母親都是疼你的,侯府才是你的家,不要太想著娘家了,啊?」
依晴唯有笑著點頭:「我知道了,母親!」
從清心院出來,婢僕們簇擁著依晴沿遊廊走回玉輝院,花雨和翠香左右扶著她,花雨不時提醒一句:「少夫人,有坎兒了,小心腳下!」
依晴看看腳下,自然而然地記起鄭景琰在家時拉著自己走路時的情景。
不管是順著遊廊還是從花園的甬道回去,他總要牽著她,一個理由是你走路不看路,我若不牽著你,你在坎兒上絆倒了,怕是門牙都找不見!另一個理由是你走路太慢了,不拉著你到半夜都回不到玉輝院!
一次二次三次,拒絕不了只好由著他,就那樣讓他牽成習慣!
依晴慢慢回想才發覺:她還不怎麼在意之時,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已經發生了改變!他的冷漠強勢逐漸淡化,她在他面前便不再小心冀冀,偶爾還能耍一把橫,當時只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足夠聰明能幹,讓他刮目相看不敢小覷!
直到兩人之間的關係從涇渭分明忽然就變成稀里糊塗,一向自認頭腦最清醒、最果斷最能撇得清的依晴如今也覺得有點摸不著北了,理智告訴她應該堅持初衷,可是情感已傾向鄭景琰那邊她欺騙不了自己:鄭景琰離開京城後,她告訴自己沒必要去想念他,可是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他,然後默默祝願他一定要平安、順利!
依晴咬著唇歎息一聲:怎麼辦?阿琰,難道真要和你做一輩子的夫妻?
可是,你得符合我的條件才行啊!
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們祖孫口口聲聲說什麼鴛鴦命,要知道鴛鴦不獨居,落單的鴛鴦是活不下去的,知道嗎?
如果你一邊與我做夫妻,一邊又要迎娶小青梅,聽從長輩意旨把表妹、俏婢統統納為妾室,我是不會答應的!
事已至此,不能否認、不可避免為你意動了,但我的心會堅守在最後這條線上!
阿琰,我等你平安回來!有問題給你,不論你作出什麼樣的答覆,我都能接受!
最終去或留,憑我心的判斷,而不是由你來做決定!
進入南邊地界某處深山道觀,兩名氣度不凡的男子正坐在大殿內,就著清油燈對奕,同樣的身高,一個因壯實健碩而顯得愈發高大威武,另一個則是單薄清瘦,修長斯文,兩個人都穿著深色緊身窄袖衣裳,戴著護腕,圍著一尺寬的厚皮護腰,頭髮緊束,腳蹬牛皮快靴,竟是武士的裝扮。
這兩個人,便是脫離了南巡隊伍,領著一支貼身近侍另走一條路,別有圖謀的秦王袁兆和榮平侯鄭景琰。
臨睡前袁兆說要下兩局棋,鄭景琰反正也不是很累,就陪著他,二人打了個平手。
袁兆很滿意,打著哈欠準備去睡覺,鄭景琰卻連連打了三個噴嚏,袁兆說道:「趕緊地,讓他們給你加衣裳,這會子就你一人懂醫術,若是你著涼病倒了,大傢伙兒怎麼辦?」
鄭景琰卻看向靜靜燃燒、發散出淡淡光暈的清油燈,唇角輕牽,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放心吧,我沒著涼,是……我妻想我了!」
袁兆不服氣:「這誰說的?根本毫無道理!難道我沒有女人麼?怎的出門至今一個噴嚏都不打?合著她們全是沒良心的,都不想我?」
鄭景琰無語,某處殿角卻傳來一個好似老鼠叫聲的輕響,袁兆朝那方向瞪了一眼:「笑什麼笑?有你什麼事兒?還不滾去睡覺!」
話音剛落,一道輕煙似的影子極快地飄逸出殿門,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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