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18章 對峙 文 / 鳳亦柔
鄭老太太看見王鄭氏軟癱在椅上的可憐樣,禁不住又是一陣心酸,讓春暖給二姑太太泡一杯參茶來,想了想又補充道:「那株百年老參我只用了小半截,你切兩片泡茶,剩下的包好,一會給二姑太太拿回去慢慢喝著!她這般虛弱,該補補!」
春暖答應一聲下去,方鄭氏在旁聽得直想鼓腮幫子:二丫頭哪裡虛弱了?壯得跟頭牛似的,前天為文慧的事兩姐妹掐起來,自己都處處落下風,老娘這什麼眼神啊?怎就看不到大女兒的身子骨才是需要補的!
但她也知道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好隱忍下來,聽林媽媽吩咐把飯菜撤下去,熱一熱再端上來,眼睛四下裡一掃,忽地問道:
「耶?晴兒呢?你們看沒看見少夫人?」
有婢女答道:「剛才堂上亂紛紛的,少夫人便帶著花雨和翠香一眾人,回玉輝院去了!」
鄭老太太聽了,將手上的蓋碗茶盞遞放回上,上好的瓷器稍微碰撞一下,發出的聲音卻是柔和悅耳。
方鄭氏從鼻孔裡哼出一聲:「那丫頭片子,方才嘴巴不是挺能說會道的?惹下一攤子事,她倒跑得沒影了!老太太這兒正傷心難過,她也不來瞧看瞧看,勸慰句,真是!越來越托大了!」
鄭夫人看著鄭老太太自個兒用帕巾按了按嘴角,這才上前一步,俯身說道:「母親,晴兒今天在夏府幫忙招呼客人,累得很了,她方才站都站不穩,是我看她臉色不好,把她趕回去歇著明日她可還要早起打理家務事呢!」
鄭老太太嗯了聲,點頭道:「那也好,累了就該讓她回去歇著。只是,飯還沒吃著呢,那孩子別餓著了,讓廚房煮些宵夜送過去吧!」
「哎,我知道了!」
鄭夫人答應一聲,暗鬆口氣,習慣性地看了看方鄭氏。
方鄭氏撇撇嘴,對老太太說道:「母親啊,我看您和嫂子,越發寵得晴兒沒規沒矩,就像今兒晚上這樣,哪家的晚輩敢對長輩如此無禮?在自家惡待姑太太姑奶奶們倒沒事兒,若是出去也由著性子,總有一天她會吃虧的!」
鄭老太太道:「這個不用你提起,我們自會教導她……待明日再說吧!」
鄭夫人雙手交握在衣袖裡,輕輕抿了抿嘴唇,溫和地說道:「其實,今兒晚上,原是二姑太太錯在先!真不該說出那樣的話,晴兒年少,性子直些,言語也衝動,可沒有故意編排誰!若說二姑太太傷心難堪,那可怪不得晴兒她說的都是實話。()倒是二姑太太,今夜的言語舉動……過份了!」
方鄭氏一怔:「嫂子,你說什麼?合著今夜全是二妹妹的錯?依晴她倒半點錯沒有?你……眾人可都聽見、看見了:依晴用那樣的話語,那樣的語氣頂撞姑太太,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想氣死二妹妹,心思惡毒!」
「沒有的事!大姑太太,這說著咱們家孩子呢,不許用那樣可怕的詞兒!何為『惡毒』?虎狼才惡毒,晴兒良善可人,遠遠粘不上那兩個字!大姑太太,以後,不要再這樣,若是有人將寶嬋這般比喻,你也不樂意的吧?」
方鄭氏一時語塞,分辯道:「依晴怎麼能與寶嬋相比?寶嬋是女兒,依晴她只是媳婦兒,又不是咱們家自小兒養大,知人知面不知心!」
鄭夫人語氣淡淡地說道:「大姑太太,寶嬋姓方,那是你們方家的女兒!晴兒是我的兒媳婦,鄭家唯一的孫媳婦!晴兒已是侯夫人,身份尊貴,她不與寶嬋比!」
方鄭氏聽了這話,臉色刷地變得蒼白,好半晌才朝著鄭老太太看去,話音裡帶著哭腔:「娘!您瞧嫂子!從前的嫂子多好多溫善啊,她何曾這般與我說話過?如今這番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出自那夏依晴之口!天哪,這才把夏依晴娶回來多久啊?婆婆都讓媳婦兒教壞了!娘!真真不得了了!鄭家眼看著要全落到那夏氏的手中了,我們這些姑奶奶姑太太,再沒有娘家了!」
鄭老太太轉過頭去看鄭夫人,只見平日溫順柔婉的人,此時仍是垂眸順眼,但她面色清冷僵硬,鼻尖微微沁出細汗,兩隻交握放於腰腹部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看得出來,她與大姑子對峙說出這番話,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膽量和勇氣的!
鄭老太太歎了口氣,帶著些許憐惜,伸出手去撫慰般輕輕拍了拍鄭夫人的手,她這個兒媳婦,平素只與人為善,從來不肯得罪人,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今天是怎麼了?難道,真的如大女兒所說,是受了依晴那丫頭的蠱惑?
「媳婦啊,晴兒她確實是個好孩子,這個母親也知道的,不然當初怎會那麼急匆匆娶她進門?你說是吧?可是……你大妹妹說的也沒錯,到底不是咱們家養大的,隔了好層呢!你啊,凡事也不要太聽信於她,與自家姐妹疏遠了可就不好了!這些日子,府裡不知怎麼的也太亂了,晴兒平日過來與我們一起用飯,我也沒閒空問她府裡的事,等到想問時,她卻又連日外出……如今想想,自琰兒跟隨秦王南巡之後,晴兒這孩子都做了些什麼,我們全然不知,糊里糊塗的!不成,等明日她來,得與她好好談談!」
方鄭氏鬆一口氣,剛想開口說話,鄭夫人搶在她面前道:「母親,咱們當初為琰兒娶回晴兒,那是因為她的命相與琰兒是絕配!您說的,蝴蝶命!他倆兩人結了姻緣,就要相親相愛,才能夠相生相旺,平平安安相守一輩子!母親啊,當時咱們想的只是這樣而已,沒巴望過晴兒還能夠如此出色能幹!她一入侯府就為我們帶來歡聲笑語,將侯府事務掌管得井井有條,為琰兒解除後顧之憂,琰兒那樣清冷寡言,輕易都不肯與我們說實話的,可他完全信任晴兒,將外院事務都全數交予她……琰兒的外房,誰能進去過?我與母親是他的長輩,也只能止步於門前,可是晴兒進去了!這說明了什麼?他們夫妻同命,勢必同心同德!母親,咱們做長輩的,只管安享清福便是,何苦去質疑她擾亂她的心緒?晴兒既然當家做主婦,她必定要使出她自己的手法,咱們真不好多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