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明霞谷 文 / 暮雨瀟瀟
為桃珠珠把了脈，灰袍人緩緩點頭：「藥力已基本吸收，在調理個把月，就可以完全康復了。」
桃珠珠努力回憶之前發生的事，只記得與小唯拚命逃跑時，她忽然渾身灼熱，頭暈乏力，胸悶噁心，有點食物中毒的跡象，後來她噴出一口鮮血，就沒印象了。剛才灰袍人說她睡了三天，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心思一轉，之前她身體康健，並沒什麼不適之處，要說食物中毒，好像有點冤枉，她這幾日心急火燎的趕路，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那日也只是吃過半條魚和一枚鏡緣果。再說小唯也吃了半條魚，可他現在一切安好……她眨眨眼，難道問題出在那枚鏡緣果上？
見她目光清明，應是猜到癥結所在。灰袍人重重一哼，將桃珠珠的思緒拉回來：「那枚鏡緣果我定時施肥，日日澆灌，整整守護了三年，三年那，竟被你這頭不知深淺的豬偷吃了……」
那棵鏡緣果樹，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掛果了，怕移植時出什麼意外，乾脆設下陣法將果樹保護起來，然後每日定時去照看一番。
灰袍人肉疼的表情讓桃珠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那果子滋味雖然還不錯，卻害得她吐血昏迷，好像也並非什麼異寶，她沒向他討要賠償就不錯了，居然還跟她橫眉冷對……
不過，灰袍人一看就是隱士高人，她可得罪不起，只是暗暗撇撇嘴，表達她的不滿。
她委屈而又欲言又止的神情讓情緒稍稍平復的灰袍人幾乎暴跳如雷：「你這頭豬懂什麼，那枚鏡緣果可是能增加五十年功力的天地奇果，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早被那強勁的藥力給撐爆了！」
遠處的小唯衝她點了點頭，證實他所言不虛。
桃珠珠感受了下身體，覺得的確異於常日。首先是感官較之以前敏銳許多，湖邊樹葉上的一滴露珠滑進湖水的聲音猶在耳邊，她甚至能清晰看到，小唯臉上的每個神情。緊接著，她感覺到，身體內有一股熱流在緩緩流動，沿著經脈，最終匯入丹田，就像一條淺淺的溪流，在她體內奔返往復，好奇妙的感覺。
三年的精心守護，竟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灰袍人認命的歎了口氣：「也罷，鏡緣果，因緣而生，因緣而落，你能遇上並得之，也是一種緣。」
見灰袍人不怪罪她了，桃珠珠大喜，恭敬道：「謝前輩寬宏大量，告辭！」轉頭沖小唯揮揮手，就欲離去。
「你會說話？」灰袍人驚訝。
桃珠珠漫步經心的點頭，似乎是說，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灰袍人目光中透出幾分笑意：「我看你似乎靈智才開不久，是也不是？」
「這也能看得出來？」桃珠珠吃了一驚。
灰袍人捻了捻頜下鬍鬚，道：「你可知，許多生靈即使修煉幾百年也不能口吐人言。」
「哦？」桃珠珠眼睛一亮，馬上來了興趣：「前輩的意思是，珠珠有慧根是不是？」
灰袍人點頭：「是這麼個意思。」
桃珠珠興奮的手舞足蹈，雖然之前她也隱約覺得，作為一隻豬，能開口講話應是不凡，就好比豬六他們都比她大，不僅不會說人話，甚至連人話也不聽不懂呢。她一直覺得，也許因為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所以才與眾不同。今日從灰袍人的幾句話中，她好像抓住了點什麼。
灰袍人竟然一眼就能看得出她靈智才開未久，絕對的隱士高人！她眼珠轉了轉，前膝一彎，跪了下來：「前輩，珠珠希望能拜您為師，日日孝敬在您身邊。」
灰袍人剛摸出酒葫蘆，灌了一口，聞聽此言，噗的全噴了出來。
桃珠珠抹掉被噴的一頭一臉的酒，目光虔誠：「前輩？」
灰袍人咳一聲，重歸嚴肅：「笑話，本真人怎能收一頭豬做弟子？」
雖然有些失望，但灰袍人言語中的蔑視讓桃珠珠骨子裡那點傲氣被激發出來。如果為了拜個師，就弄得自己低三下起的，任人侮辱，她還做不到。她也不廢話，恭敬地給灰袍人施了一禮，再次告辭，招呼小唯離去。
「慢著！」灰袍人出聲攔阻：「我說你們可以走了嗎？」
桃珠珠眨眼：「前輩您不用客氣留我們吃飯了。」
灰袍人……
「你偷吃了我精心培育三年的鏡緣果，耽誤我五十年的修煉進程，竟然想拍拍屁股走人？」
桃珠珠撓撓大耳朵，恍然大悟：「前輩是想要珠珠賠償？」
「哼！」灰袍人甩袖，冷哼：「賠？你賠得起嗎？」
「前輩想怎樣就直說吧，珠珠照做就是。」桃珠珠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天大的好處都給她佔去了，做點補償不是理所應當的麼？只是，她很不喜歡灰袍人的說話風格，乾脆一步到位的拉回正題。
灰袍人倒是沒有計較她言語中的無禮，摸摸鬍鬚將她打量一番，開口道：「正好我這明霞谷中缺人手打理，你竊我五十年修煉進程，理應留下五十年來償還……」
「五十年？」桃珠珠的眼珠瞪得比雞蛋都大。
灰袍人揮揮手，示意她不要說話，繼續道：「要說起來，那枚鏡緣果本是無主的天地靈物，三年前我偶然發現，之後便每日精心照料，若不是如此，只怕它還未成熟，早進入野獸的肚腹，我也不說那麼多了，你便留下三年吧，以慰我這三年來的辛勞。」
還不說那麼多了？你說的夠多了。桃珠珠心中默默流淚，這灰袍人雖然蓄著鬍鬚，可眉目之間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的模樣，怎麼如此絮叨？三年！她等的了三年，林陌溪可等不了三年啊。
見她面有難色，灰袍人分外不悅，她堵了一嗓子眼兒的話在唇邊打了個旋兒又吞下，點頭同意。
灰袍人自稱玄清子，目前隱居在這明霞谷中只為研習丹道。那片藥田中有許多珍稀藥材，需要人手精心照料，他又因為需要長期閉關煉丹，才萌生了將桃珠珠留下的念頭。
明霞谷四面環山，翠綠蔥蘢的峭壁下，木屋幾座，碧水一潭，翠竹悠悠，倒是個世外桃源之所。
谷中有一處天然石洞，竟然下著重重禁制，桃珠珠猜想玄清子定是有什麼異寶藏在裡面，可是她又進不去，只能望洞惋惜。
玄清真人給了桃珠珠半個月的時間來熟悉谷中大小事務，其中最關鍵的就是照顧靈藥，不僅教會她簡單的雨潤之術用來澆灌靈藥，還有每棵靈藥的生長習性，哪棵喜陽，哪棵喜陰，哪棵需要定期施肥，如何修剪、捉蟲等等，事無鉅細，教的認真仔細。
為了方便桃珠珠做事，玄清子還在她識海中打入一套適合她修煉的功法，讓她在忙碌完藥田里的事情之後，不至於覺得沉悶，無聊。識海，依托人腦百會穴之下，雙眉之間，印堂之後深處，也就是我們說的腦子，是記憶存儲信息的地方。
桃珠珠按照玄清子教的方法，以神識沉入識海，果然發現了許多密密麻麻關於修煉的功法，驚奇之餘，對玄清子更是多了幾分親近。這人雖不願承認是她師傅，可到底傳授了她啟蒙修煉知識，她心中還是很感激的。
「噓！」桃珠珠沖小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兩人不由自主的扭頭看了眼玄清真人緊閉著的煉丹房門，躡手躡腳的往明霞谷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