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宅院深深 第198回 血雨 文 / 丫頭一枚
常人都道六月天娃娃臉,這說的便是在六月裡的天氣最是陰晴不定,就好似小娃娃脾氣一般。
不過在上京,卻不單單只是六月才會這般。
連灩熙瞧著外面的天氣,面容之上卻是一派的從容淡定,只吶吶的說道:「明明昨兒還萬里無雲的,怎麼今兒就下去雨來了?瞧著架勢,恐怕今兒一天都是停不了的了。」
連澔半臥在床榻上吃著香噴噴熱騰騰的杏花糕,旁邊秋水幫著端茶倒水,那愜意的樣子當真是叫人有些看不下去。
說起來,往日裡倘若連灩熙這般說話,碧月必定要接上幾句的,可今日非同一般,碧月只萬分憂愁的看向自家姑娘,眼中卻是難以言喻的難過。
房間裡無人說話,安靜的只能聽見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連灩熙一直在看雨,她將心中所有的事情放空,只專注的看著雨。
可是,這樣就真的能夠獲得真的平靜了嗎?
漸漸的,連灩熙卻是發現眼前的雨水竟是漸漸有了別樣的顏色,鼻翼間也漸漸傳來了腐臭屍體的噁心氣息。
雨……這不是普通的雨!這是血雨!
連澔自然也是看見了,他面色一變,趕忙說道:「秋水姐姐碧月姐姐,你們先下去吧。」
碧月秋水紛紛一愣,有些詫異的看著小少爺,說來往日裡主子也是不太喜歡身邊伺候的,只需要的時候才會傳話進屋,可今日非比尋常,他們兩人都擔心姑娘,這才一直守著,這會子小少爺發話叫他們退下,兩人卻都不願行動。
連澔也能理解。不過他們若是一直待在這裡,那有些話就不好和連灩熙說了。
其實,他本人真心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樣的結果,連灩熙肯定是一早就想清楚的,而且這些日子,她也一定做足了心理準備。
一切都本來就會發生,她又有什麼好在今日傷心難過落淚的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不是他連澔認識的連灩熙了。
連澔很清楚,連灩熙是個固執的女子,只要決定了什麼。就輕易不會改變。
連澔見二人還是不懂,心下有些煩躁,可無奈他就算是發脾氣。也是奶聲奶氣的,半點兒威信都沒有,心下不覺得鬱悶,這兩人還不如琳琅聽話的。哎,只可惜琳琅現在被自己交出去和她哥一塊兒辦事。若不然自己也不會發話也沒人理。
連灩熙自是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她微微歎氣,還是開口說道:「你們兩先下去吧,我沒事的。」|
「姑娘……」
「我今兒想吃芝麻糊豆花。」連灩熙露出笑容,雖然不燦若桃花,可也是明媚動人的。
秋水碧月見自家姑娘好似真沒什麼問題。這才離開了房間。
這方兩人一離開,連澔就唉聲歎氣的說道:「嗚嗚,人小木權利啊。他們都不聽我的。」
連灩熙卻是懶得理會連澔的小性子,只是專注的盯著那雨,淡淡的問道:「你也看見了吧?」
連澔板著稚嫩的小臉,看著窗外,說道:「今兒是世子爺的大喜日子。可偏偏天上下去了血雨,這莫不是世子爺那兒會有什麼血光之災吧?」
連灩熙依舊在看雨。纖長的眉毛抖了抖,卻是伸手接住雨水。
赤紅的雨水滴落在白皙透著粉紅的手心中,那紅色濃郁厚重,且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煞氣。
這煞氣好似腐屍一般的難聞,且還冒著青煙。
「你這是幹什麼?這雨水好似有腐蝕的能力!」連澔幹嘛上前制止,跳下軟榻跑到連灩熙身邊,拿起桌子上的帕子,就去擦連灩熙的手心。
這一擦,帕子上竟是燒出個洞來。
「好濃的煞氣!」連澔驚呼,這腐臭的氣息她自然也是聞到了。
「我終於知道為何那日思遠大師要送兩串佛珠了。」連灩熙皺著眉,心情卻是漸漸不安起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那邊是辦喜事,想必就算是煞氣也遮擋不住吧?
連灩熙搖頭道:「張淑慧魂不附體,雖然瞧著沒事,可實際上卻是半個身子躺在棺材裡的人。她是這般,那自是不能和尋常人相比。今日,恐怕趙梓昕會有凶險。」
「那可怎麼辦?」連澔有些著急了,「咱們兩個可沒法子救他啊,而且,就算是有凶險,也不知道是什麼!」
是啊,不知道。
連灩熙抬頭,繼續看著血色的雨水,心下卻是著急起來。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連澔瞧連灩熙變了神態,趕忙問道:「那你說該如何?」
血雨凶煞,連灩熙在觸碰雨水的一霎,便感覺到了那濃厚的怨念。
那是來自於張淑蘭的怨念,可是,為何會這樣凝重呢?
「我要出將軍府。」連灩熙知道自己沒什麼能力,可是,她卻也不能容著這件事繼續下去!
……
今日對於張淑慧來說,是人生中的大喜日子,一早醒來,便在一群丫鬟嬤嬤的伺候下,換上了一套水紅色的嫁衣。任由眼前的嬤嬤幫她交面,心下卻是歡心的不行。
雖然,也有遺憾,雖然,不能穿正紅的喜服。
可是能夠嫁入王府,於她而言,就是一件大喜事。
張淑慧素來自詡除了身子不好之外,其他與那些個大家閨秀並無差別,且她這些日子專心於琴棋書畫,更是要比那些徒有其表的名媛要強上許多的。
她只覺得自己只要入府,讓趙梓昕瞧著自己的好,那世子妃的位子,遲早便是她囊中之物。
「兒啊,嗚嗚~你入了那王府後,可一定要好生過活啊,莫要委屈了自己。」張淑慧的娘親雖然也歡喜,可一想到自家的嫡女偏生是給人做了側室,這心中自然也是有諸多的不快。所以此刻一想到這些,心裡只覺得女兒可憐的很,哭的更是厲害。
張淑慧渾然未覺母親的難過,這時候的她只被即將與傾慕的人兒在一起的事情而喜悅,至於旁的,那是完全不在意的。
幫她化妝的嬤嬤仔細端倪著這張雖然清秀卻白日蠟紙的臉,扯著歡喜的笑容,奉承的說道:「姑娘今兒大喜,還是化的再喜慶一些吧。」
張淑慧深深呼吸,雖然身子還是有些虛弱,但是精神卻極其的好。
今日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美好的,就算是現在天空下的這連綿不絕的雨,也是美好的。
這應該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一天了!
張淑慧如此想著,只覺得往常身邊的那種寒風刺骨的感覺,也淡化了許多。
而殊不知,此刻張淑蘭就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她。
張淑蘭的心願雖然了了,可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如願的去那陰曹地府,反而日日夜夜都能感到腹痛不止,一低頭就會瞧見自己裙擺下一直流淌的血水。
這些日子,每天都是這樣的流血,雖然不會再死一次,可是這樣日復一日的疼痛,卻是折磨著她的靈魂。
而這樣的折磨一日日的加深,張淑蘭也隱約極其了什麼。
那些模糊的景象並不清晰,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對她說……
找張淑慧!
張淑蘭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可就是忍不住的要去找這個曾經和她相處極其之好的妹妹。
尤其是在瞧見張淑慧的靈魂有一半在外面的時候,她就忍不住的想要拉扯,只覺得如果能將那個拉出來,她便能夠將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了。
實際上,張淑蘭每日都在努力,只可惜拉扯靈魂耗費的力量太大,她每一天都只能拉扯出一點點罷了。
怎麼辦?
張淑蘭捂著自己的小腹,回憶著自己生產的畫面。
不知怎麼的,卻是突然想起最後一幕,夫君那有些猙獰的笑容。又好像是想起了出嫁那日,夫君與妹妹之間的神態。
就在這一霎,張淑蘭覺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然那些事情模糊不堪,那些記憶又朦朧的好似是在夢中遇到。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只是自己的意象,可是張淑蘭又覺得,那好像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一般。
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何會這個樣子?
妹妹那日,為何會與自己的夫君對視一眼,且那樣的神情,卻是十分的古怪。
張淑蘭越想,只覺得越發的頭痛,身上的幽怨氣息也漸漸變成了濃黑的煞氣。然而,一點點的滲透起來,好似要將這上京全部都籠罩在一起……
連灩熙今日是真的慶幸自己是在將軍府,尋了套趕緊的小廝服穿上後,就找來了琳琅、安瑞。
「姑娘,今兒下雨天的,你出去做什麼啊?小心淋壞了身子,有什麼事兒,奴婢出去幫你不就好了?」琳琅很是意外的說道,現在的她也穿了一套小廝服。
安瑞依舊是誠懇老實的樣子,雖然不知道主子是什麼意思,但是姑娘既然這樣吩咐了,那便要這樣做。至於合不合規矩,安瑞就覺得與自己無關了。畢竟在他的心目中,主子只有連灩熙一個,且這些日子又從主子那兒得來了打理漆畫鋪子的差事,這性子對於她越發信服起來,只覺得自己主子雖是女子,可也是最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