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宅院深深 第8章 籠絡 文 / 丫頭一枚
姜氏意識到事態可能會朝著不好的方向去,急急的吩咐孫嬤嬤將張順請來芙蓉院。姚姒光明正大的坐在姜氏旁邊不挪動,也不管孫嬤嬤朝她看了好幾眼。
張順來得很快,姜氏將姚蔣氏留下二太太和五太太二房人口在老宅的用意告訴了張順,十分憂心的遞給張順一個楠木小匣子,囑咐他道:「這是五萬兩銀票,你速速帶著回京去。我另使人跟著你一同去京中你只管差使他。到了京裡你儘管使銀子往獄裡打點,只要保得爹娘和哥哥嫂子人不受苦便好,後頭我再想法子。」
張順沒想到能得姜氏這般重托,他本是豪爽之人,也不推脫,接了小匣子就對姜氏鄭重道:「姑奶奶這般信任小的,小的也不推脫。姑奶奶放心,小的這就起程回京城去。」
姜氏起身對張順行了大禮,張順忙避開不受禮。姜氏忙道:「恩公的大義,姜氏銘記在心,我姜氏一門都感念你的恩情。本該我和你一同去京城的,只是老太太必不會放人,我這裡一時半會的想不到好的法子,你且先回京裡打點去,若是我姜家真有不測,恩公只管自行去,再不必回來我這,我這裡謝過恩公了!」
張順忙道不敢,只聲稱會全力去京裡打點,他會將消息一路送信回來。
實在是姜家這次的事太大,皇帝親自交待錦衣衛審理的,張順雖有些道上的朋友,可也不敢托大。
姚姒很是贊同姜氏的這個決定,先讓張順去京中打點,如若姜家還是同上一世,姜閣老在獄中自盡,姜家其它人皆被流放瓊州島,那麼能保全姜家平安到達流放地,是少不了銀子的。再者時間上非常趕,姜氏能下決定自己先行營救,這是最好不過的。
待張順離開芙蓉院,姚姒悄悄的追上他,有她身邊的紅櫻和綠蕉望風,姚姒將準備好給姜閣老的一封信親自交予他,叮囑他務必要送上姜閣老的手上。「拜託張叔了,一定要送到外公手上。」
張順望著還不及自己一半高的小姑娘,這麼鄭重其事的囑咐他,神情像個成熟的大人般含著焦慮與期盼,張順鬼使神差的做了個決定,他鄭重的將信放在懷裡後,接著他眼望四周見無人,飛快的自懷中掏出一封牛皮封好的無落款信件交到姚姒手上,她接了信後也不問,立即將信以衣袖掩起,不讓身後的兩個丫鬟看見。
見她這般機敏聰慧,這個憨傻的大個子此刻露出真心的笑意,對姚姒低聲道:「老太爺出事前交付給我的密信。信的事能不讓姑奶奶知道最好,這也是保全姑奶奶之意。這是我和表小姐之間的小秘密,表小姐能替我好好保管嗎?」
真把她當小孩子了,她心下有些不自然,黑幽幽的眼晴向他眨了下,細聲道:「既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肯定不會讓第三人知道。」接著她拉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彎腰,飛快的貼近他的耳邊說了句「小心我祖父!」
就在張順驚訝的神情中,姚姒已然離開她三步遠,語氣平常道:「張叔這一路辛苦,萬萬要小心,不管如何,我娘我和都謝您這份大義!」
張順收起應服小孩的心思,這才鄭重道:「表小姐放心,小的省得。」
姚姒收了密信,並未再往姜氏跟前湊。帶著紅櫻和綠蕉回了燕回居。燕回居是芙蓉院正堂的西廂房,姚姒便在這裡起居。三人進了裡屋,姚姒示意小丫頭們都下去,獨留三人說話。
「剛才的事你們都看到了,我娘那邊若是問起你們要怎麼回話?」姚姒對姜氏給的兩個貼身丫鬟觀察了好幾天,紅櫻十四歲,比綠蕉大一歲。兩人都是姜氏的陪房所生,她們自七八歲便在姜氏身邊當差,二人話不多,行事也透著大家婢的章法。
紅櫻和綠蕉沒想到才八歲的小姐坐在上首突然發難,她的話透著股威壓,哪裡像是才八歲應有的樣,這是在逼她二人表忠心。她們倆個雖是之前侍候姜氏的,但也知道小姐人雖小卻十分的聰慧,跟著這樣的主子也是她們的造化,遂兩人連忙跪地向她表忠心:「奴婢兩個是侍候姑娘的,自是一切事情聽姑娘的意思。今兒的事奴婢兩個只是陪姑娘在院子裡走了會子,再無其它事,若是
三太太問起也是這個話。」
綠蕉也道:「紅櫻姐姐的話也正是奴婢要說的,姑娘不必疑我們忠心,我們的爹娘都是太太的陪房,我們打小就在太太身邊服侍著,得太太信任,將我們二人給姑娘,奴婢二人往後的主子就是姑娘。」
紅櫻聰明,綠蕉機靈,這幾日見她二人處事便看得出其性子,姜氏為她真是樣樣妥貼。
姚姒親自扶了二人起身,嘴裡喊道:「二位姐姐的為人我是知道的,咱們這裡不比別處,這府上其它幾房待咱們三房如何,你們跟在我娘身邊也曾目睹。這些日子發生了這許多事,我娘操碎了心。我也一日日大了,不說替我娘分憂,至少不至於發生之前的事。二位姐姐若是願意,便將我生病前後一一說給我聽,我心裡也有個底。二位姐姐將燕回居給我守好了,也是替我娘分憂,往後有我的好,也自是不會虧了你們。」
二人連道不敢,看姚姒幾句話說得貼心,姑娘自小就心善,雖身子不大好,但好在年紀還小能調養得過來,做奴婢的只要主子好了,自是也跟著好。二人相視一眼,紅櫻上前一步道:「奴婢長綠蕉妹妹一歲,便由奴婢回姑娘的話吧!」綠蕉見姚姒點頭,自發的去門邊守著。
姚姒心裡暗歎姜氏治下嚴謹會教人,前世姜氏將她護得太好,以至於姜氏去了她再無所依,人不可能永遠依賴別人,姜氏從前是她的依靠,往後她得成為姜氏的依靠。
紅櫻的聲音適中,將她生病前後這府裡的動向以及姜氏的狀況都一一細細道來,姚姒聽得認真。她細想了下,從姚蔣氏壽宴要開始大辦,大太太就先給姜氏挖了個坑跳,這一向是大太太的作風。當時二太太和五太太還未歸家,四太太是庶媳一向是透明人,是以姜氏明知是坑還是跳了。姜氏多年不管事,姚府奴僕眾多,盤根糾錯極是複雜,幾房人也都各有心思,姜氏接到大太太的委辦自是不能把事辦砸了讓人看笑話。而此時她就生病了,不過是場風寒,才三四天就人事不省。
這件事情似乎看上去很尋常,可是細想下,趁姜氏忙亂時有人要害自己性命,若是自己不巧去了,姜氏一定會對大太太含恨在心,姚蔣氏的壽日上撞了這件事,怕是深覺誨氣,從而以此為由對姜氏問責。
至於姜氏,她是姜氏的命根子,若自己有個萬一,姜氏恐怕身子也會受損,說不定遭到如此打擊下萬念懼灰。
好深的算計,這借刀殺人,一石二鳥之計使的真真好。一想到這等陰險之人就藏在這些熟人中,姚姒的背脊便不寒而慄。
到底是誰呢?可以確定的是絕對不是大太太干的。
柳筍曾教過她,一件事情實在找不著頭緒時,那麼就反向思維,看這事背後誰最受益,那麼這人就可能嫌疑最大。
如果真的如她剛才猜想的這般,誰最受益已經不難猜出了。
沒想到她的膽子真大。這麼些年來決不是表面上的伏低做小,時而翻個小風浪的,讓姜氏放鬆警惕。
看來姜氏和自己都大意了!
姚姒又問了春華和碧珠現在在哪,聽紅櫻說被孫嬤嬤送到秦婆子的莊子上去了,姚姒便沒再追問,以她的謹慎,必定是將所有首尾掐得乾乾淨淨的。只是姜氏也不是好糊弄的,就等著看春華和碧珠的口風嚴不嚴,不過想來她二人也是不知情的,最多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把而已。
姚姒賞了紅櫻和綠蕉各一枝金釵和十兩銀子,二人感激的給她磕頭,她受了禮,往後便主僕一心。
所謂籠絡人,不外乎打一棒子給個甜棗,主僕間的情宜也是要時間來培養的,姚姒深知,是以重新安排了二人的職司。往後紅櫻
守內,綠蕉對外,二人俱應是。
姜氏聽說了小女兒重新安排了紅櫻和綠蕉的職司,又聽說她帶著二人在屋裡說了好大會子話,又賞給二人不少東西,姜氏難得的露出笑容。孫嬤嬤老懷甚慰,姑娘真的長大了,知道如何治下了。
卻說幾房太太自姚蔣氏屋裡請安回去後,各個是心緒難平,都找了自己的心腹嬤嬤安排事情。
大太太回到茗翠院,氣得摔了個粉彩茶盅,仍是氣難平,對她的心腹劉嬤嬤道:「當這個家有多難你是知道的,如今白身的只有我一個,一個姜氏已然難以對付,二弟妹和五弟妹若是住過一年半載的,我好吃如喝的供著也就是了,可若就此在老宅住下,往後人多口雜,那兩個哪是省油的燈啊。眼看著二房的遠哥兒和婷姐兒就要訂下親事,二弟妹是個雁過撥毛的,想她出錢為庶子娶媳婦哪有可能?婷姐兒是嫡女,這哪頭都是要錢開銷,老太太疼婷姐兒,又是個事事要臉面好看的。這些都是在花我的泰哥兒和瑞哥兒的身家啊,唉喲簡直是要了我的肉了。」
劉嬤嬤心想,您就將這姚府的家產打心底以為是泰哥兒和瑞哥兒的了,花自己兒子的銀子替別人辦事當然會心肝兒疼。可問題是現在老太爺和老太太都還在,這個家說到底還不是大房的呢。可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裡說說,嘴上還是勸道:「太太,左右是二房要娶媳婦嫁女兒的事,官中歷來有例可徇,您只要按例操辦,統共也花不了多少銀子。再說一個庶子老太太也看不上,就是婷姐兒,自有老太太的私己和二太太的嫁妝貼進去,您又何必多操心吶!」
「話是這麼說,可我這心裡就是不平,憑什麼她們在外撈銀子攢私房,就咱們死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偏大老爺又指望不上,我的命苦啊!」
劉嬤嬤這回不出聲了,一說到大老爺無能又風流的事,那是一天一夜都說不完的。大太太無非是忌妒那三個丈夫當官的弟媳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