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1章 驟逝 文 / 丫頭一枚
掌燈時分,姚姒又讓青橙給姜氏把了一次脈,青橙再三保證姜氏確無大礙後,屋裡幾人才真正的鬆了口氣。青橙見此情形心裡很是鬱悶了一會,但好人做到底,到底是給姜氏留下了一個保養的方子,這方子是去姜氏體內的餘毒,姜氏很是感激,見她是女兒家,便把自己很是愛惜的一套寶石頭面送給了青橙,青橙向姚姒瞪了一眼,大大方的收下了姜氏的賞。
姚姒便讓青橙索性給姚娡也把了次平安脈,得知姚娡的身子很好無需開方子保養,姚姒便把青橙帶回了自己的屋子。待倆人進了裡屋,姚姒便讓紅櫻把門,她走到書桌邊,隨手抽出一本話本來。這話本名叫《雙珠記》,姚姒把這話本遞給了青橙,很是鄭重的請氣:「我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就不好再留你住下來,我把這話本交給你了,你要好生交到你主子手上。回去告訴他,東西我是交給他的,只是我的條件一時半會的還沒想好,待我想到了自然會遞話給他,到時希望他不會賴賬!」
「知道啦,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去,這天底下只要我主子承諾了你,就不會不做數的。」青橙撲哧一聲笑起來,這小丫頭,還說一套是一套的,同自己的主子小時候一樣的人小鬼大。
姚姒可不是光聽這幾句虛言就能放心的,但說話算話,如今這東西是留不得了。只要過了明日,姜氏就算是逃過了一劫去,只要姜氏好好的,以後自己謀求的事情只怕不會少求到趙旆頭上去,如今索性爽快些。
青橙自是知道這東西的重要性,也不再廢話。姚姒安排紅櫻送她到二門,紅櫻親眼瞧著青橙上了一輛馬車才回芙蓉院去。紅櫻剛進得院門,就瞧見姚嫻的嘴裡塞著一團帕子,被兩個婆子一邊架著一隻手往重芳齋拉去。紅櫻瞟了眼,只見姚嫻的臉上滿是怨恨與怒火,她嘴裡一路嗚嗚咽咽的叫著,那兩個婆子很是眼生,紅櫻有些詫異,她拉住一旁的小丫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丫頭見是十三姑娘房裡得臉的丫鬟,自然就同她說了一道嘴:「八姑娘剛才來太太屋裡鬧,說是姨娘死得冤枉,說什麼這都是太太陷害姨娘的,八姑娘一進屋就甩了錦香姐姐一巴掌,太太原本躺在屋裡只讓人欄著,後來見八姑娘鬧越不成樣兒,就讓人去回了老太太。這不,老太太便使人來將八姑娘送回重芳齋看管起來。」
紅櫻聽了倒沒說什麼,待打發了那小丫頭,她快步回到雁回居,就瞧見姚姒小小的身影立在大紅燈籠下,她面上被燈籠的紅光掩映,竟是說不出的艷佁與詭異,紅櫻一時間倒不敢上前回話。
蘊福堂裡,姚蔣氏臉上隱帶怒色,她把屋裡服侍的都打發下去,就連一向得寵的廖嬤嬤也給遣出了屋子,沒過一會子,老太爺便踱步進來。姚蔣氏深知這次姜氏的事她又給辦砸了,正不知如何向老太爺述說,老太爺瞧了老妻一眼,他並未像上次那樣對著老妻發大火,而只是深深皺了一下眉,便對姚蔣氏道:「你跟我來,我有事交待你親自去辦。」
姚蔣氏詫異的站起身來,無言的跟著老太爺進了倆人的臥室。姚蔣氏的屋裡擺的是一張千工撥步床,老太爺坐到了床邊,示意姚蔣氏也坐到她邊上來,姚蔣氏心裡不禁打鼓,到底是幾步上前就坐到了老太爺的身邊。
「老爺,要妾身做什麼事?」
老太爺望向身邊的老妻,良久才出聲:「姜氏不能再留了,既是已打草驚了蛇,不若趁勢就此除去禍患,姜氏既然已經中毒,又有錢氏已毒發身亡之故,姜氏明兒不治身亡也沒多少人會說道什麼。該怎麼做不用我多說,我給你一些外院的人手,事兒要做得漂亮不讓人起疑心,這次莫再失手了!」
老太爺這樣平緩的語氣,是以往不曾有的,姚蔣氏的臉都燥紅了。多年夫妻,她如何不清楚老太爺的脾性,這個家說到底真正做主的從來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老太爺。就算她是他的妻,要自己沒臉也只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姚蔣氏鄭重道:「妾身知道怎麼做,這次再不會失手了。」
申時交戌時的點兒,各房各院都收到了姚蔣氏的令,開始緊門閉戶,就是平時各房守院子的門房處也都多了三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像門神一樣的盯著,有那膽大的丫頭婆子朝門房處多瞧了幾眼,便被那幾個婆子走上前去就是幾耳刮子的扇起來,這一手確實很能振住人心,這樣一來倒叫各房人再不敢胡亂猜測什麼,一時間再沒人敢交頭接耳的弄出點什麼來,各屋的主子們就算再心有疑竇也只能壓下,想想今日才發生的事,還是關門自掃屋前雪比較好。
靜悄悄的初夏夜,只得三兩聲蛙鳴外,許是覺著今夜的不尋常,竟詭異的不再有其它聲音來湊熱鬧。
姚蔣氏親自帶了幾個面生的婆子凜著臉從蘊福堂出來,便向三房的芙蓉院行去,原來服侍在她身邊的廖嬤嬤及一干人等竟一個也沒瞧見。這一行人行動間腳步輕快,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便進了芙蓉院的門,早有臉生的婆子上來低聲報道:「孫嬤嬤和錦蓉錦香三人都已制服住,其它幾個姑娘們屋裡服侍的這會子已經給關到了一個屋裡,姑娘們喝了安神湯都已經睡去,您只管行事便可。」
姚蔣氏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抬腳便往姜氏的內室走去,而她身後的幾個婆子竟也一直跟著進了內室。
姚姒的眼皮重重的,她就覺著奇怪,睡前的那碗壓驚湯喝著有些不對味,但湯是姚蔣氏著人送過來的,指明道是給姑娘們收收驚,姚府裡規距重,老太太賞下來的東西都得恭恭敬敬的用完,才是對老太太的孝順,加上又有送湯的婆子等著把湯碗拿回去覆命,姚姒也就喝了下去,等喝完了湯她就打了幾個哈欠,她這才發覺不對勁,可是卻遲了,接下來她便失去了知覺。
姚姒在做夢,這個夢她做了許多年,是她心中打不開的死結。夢裡總是見到姜氏在火海中大呼救命,姚姒焦急的想要上前去救姜氏,可她與那場火之間像是阻隔著什麼東西,無論她聲嘶力竭的哭喊甚至跑到再沒有力氣跑下去,就是跑不到姜氏身邊,姚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姜氏被火舌所吞噬。
不,她心裡有一時清明,這只是個夢,這不是真實的,真實的是姜氏還活著,姚姒這樣對自己不停的道。她甚至對自己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這一口她下了死勁,嘶的吃痛聲,手臂上火辣辣的痛,一時間她也分不清這是夢裡還是真實的,不過這痛令到她緩緩的睜開了沉沉的眼皮,等到她意識稍微清醒時,她試著起身坐起來,又叫了幾聲今兒值夜的紅櫻,半響沒人應,就發現屋裡竟然安靜得可怕。姚姒忽地一個激靈,她連鞋都來不及穿,起身就往屋外跑。將將要出屋門時,寂靜的夜裡忽地傳出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姚姒往門逢裡望去,只瞧見姚蔣氏帶著幾個面生的面無表情的婆子從姜氏屋裡出來,遠遠地只見姚蔣氏邊走邊對身邊的婆子吩咐道:「此間事了,趁著姑娘們還未醒來,把姑娘們身邊的丫鬟婆子們都放回來,至於孫婆子和那兩個丫頭,使人對她們說,若是想保命就得聽話,若是還鬧著事,那也不必留下了。」
姚姒猛地摀住了自己的嘴甚至偋住呼吸,藉著月光,她清楚的瞧見了姚蔣氏臉上的狠辣之色。
姜氏,依然沒能逃脫上一世早逝的命運嗎?她使命的忍住不讓眼淚落下,此刻的姚姒是真正的心急如焚,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一直在顫抖,臉上甚至滴下了豆大的汗珠,姚姒抬起手臂照著之前的傷口又死命的咬下去,這下是真正的痛徹心扉。
疼痛使她混亂絕望的腦子回了幾許清明,她該怎麼辦?
她很想衝出去,想立刻跑到姜氏身邊以確認姜氏無恙,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做,可除了這樣又該怎麼辦?
好在沒過多久,姚蔣氏在院裡只停了一會,屋裡便有婆子出來低聲回了幾句話,姚蔣氏微微的點了下頭,便再沒多呆,對著那些婆子打了個手勢,所有面生的婆子便從各個角落閃出身形來,靜悄悄的跟在姚蔣氏身後,一群人不發出絲毫聲響就這樣離開了芙蓉院。
姚姒再也等不得,推開門便死勁往姜氏屋裡跑,不過半會子功夫便到了姜氏屋裡,屋裡沒點燈,黑漆漆的一片。姚姒一陣晃惚,藉著月光摸索著,終於摸到了簾子邊,她用顫抖的手撩開了簾子,就直奔姜氏床榻前。
姜氏垂在床邊的手已經沒了溫度,那隻手毫無生氣的垂下,姚姒顫抖的摸索到姜氏的臉上,姜氏的鼻端已然沒了呼吸,她的心間猛地一陣尖銳的疼痛,整個人頓時跌倒在床邊。
開平十九年五月初六,姜氏歿。姚家對外聲稱,姜氏中毒太深半夜裡沒了,連身邊服侍之人早上才發現,姜氏的身子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