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2章 二計 文 / 丫頭一枚
姚姒既然答應了貞娘要想法子幫人,便認認真真的開始想法子,她想到了上一世,這個時候她還被姚蔣氏給關在屋裡不見天日,直到開平二十一年才逃出去,她逃出姚家後便一路向京城走,孤身一人上路,一路擔驚受怕不說,手頭的銀錢也不多,便一路想法子做些活計,只可惜因為開平二十年的時候,大周各處都有災情發生,一路上隨處可見逃荒的百姓,那些人大多是在家鄉活不下去了,不得已離鄉背井的四處討生活,她一個不滿十三歲的女子,哪裡搶得過那些飢餓的婦人,那時為了生計,不得已把姜氏唯一留下來的一雙碧玉手鐲給當了,才不致於餓死在路上。
如今想來,到下半年,湖廣和東三省幾個地方又鬧乾旱,糧食的收成一下子銳減,朝庭這些年國庫日益耗在了替今上修陵寢上頭,哪裡有餘錢落在這救災上頭,不過,後來聽說是恆王當殿請旨下江南籌糧,後來在江南很是殺了一批貪官,又開了幾處糧倉,這才不致於鬧得民眾起暴亂。
這些往事她慢慢的在腦海中憶起,可是,能想什麼法子幫助彰州城裡受災的百姓呢?不單這樁事令到她頭痛不已,寶昌號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她也一愁莫展。
這日,她剛午睡起來,便聽到堂屋裡有說話聲傳來,仔細聽,隱約是個男子的聲音,她有些好奇,便問紅櫻,屋外是哪個在同姚娡說話?
紅櫻便道:「是青山大哥來了,這場大暴風雨,著實是嚇人,青山大哥估模著是來瞧瞧兩位姑娘的。」
是了,林青山是孫嬤嬤的第三子,自打孫嬤嬤去了後,他在慈山書院的費用都是姚娡叫人打點的,還有一年的四季衣裳和書墨紙筆的,也是姚娡一手包辦了,林青山很是刻苦有功,只可惜因著他身上有孝,便錯過了今年的童生試,姚娡還替他婉惜了幾回。如今看來,林青山倒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至少沒有因為孫嬤嬤的暴斃而遷罪於她們姐妹。這樣的人有志氣,知進退,說他功名心重也算是,姚姒忽地轉頭一想,林青山如今在慈山書院讀書,那林縣令的公子聽說也在慈上書院,書院的學子,不泛熱血之輩,若是能夠利用他們
姚姒頓時就想了一條好計,她朝紅櫻吩咐道:「你去跟姐姐說,就說我有話要與林三哥說,且讓他先別走。」
紅櫻也不問她是什麼事,聽得她吩咐就往外頭去。
過了盞茶功夫,紅櫻便進來道:「五姑娘回屋去了,姑娘這會子出去正好。」
姚姒便起身去了屋外,林青山原本是坐著的,看見她出來便站起身,朝她問好,姚姒點頭笑了笑,示意他坐,又讓紅櫻給他上茶。
林青山相貌生得一般,卻有股子書生的儒雅之氣,較之先前孫嬤嬤還在時,人越發的沉穩起來。姚姒便打發了紅櫻下去,林青山一見這個勢頭,便知她要說的話約模著緊要,便笑朝姚姒抱拳,輕聲道:「看見兩位姑娘無恙,小的這才心安。」
他自稱小的,眉眼間並無半分不自在,這樣的意思便是仍尊她姐妹二人為主,這樣的人看著就是精於為人處世,又能這樣的隱忍,將來其成就必是不可小覷,那麼,這次的事,就拿來考較他一番,若是能做得成,往後也不妨多相助他一二,也算是與人結個善緣罷。
「實不相瞞,留下林三哥,確實有事要請林三哥幫忙。」人敬她,她便回敬一聲林三哥。
這裡頭的意思林青山明白,尋常只聽說十三姑娘不大管事兒,今兒既然求到他頭上去,只握是他能做到的,因此他毫不含糊道:「不知是何事,並不敢當十三姑娘這樣說,只要是小的力所能及的事,絕不推辭。」
見他這樣的直白,姚姒也就說到正題上,道:「這場暴風雨百年難遇,我聽身邊的人說,城裡的房屋倒了一半,也死了不少人,留下活著的人不是孤兒寡母便是老弱婦孺,林縣林聽說不久就要調離他處,如何振災這些事情只怕是能推就推,這樣可不是苦了那些災民去。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彰州的富戶只多不少,若是他們拿一些錢出來施捨,那是最好不過的了,聽說林公子是林三哥的同窗,我今兒是想同林三哥說,若是能得林三哥在林公子耳邊鼓動一番,並說動學院的一幫熱血才俊向林縣令發動請願書,依我想,林縣令是聰明人,事情鬧大了,又有這樣不出錢也能賺名聲的好事,哪裡不肯去做,若能做成,好歹也算功德一件。」
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林青山不禁訝異的抬起頭,好半晌才激動得站起身,拍手稱讚道:「十三姑娘可真算是菩薩心腸,這樣的點子是如何想出來的,小的實在是佩服!」他臉上帶著濃濃的欣賞,笑道:「這事不難,我同林公子也同窗,也有幾分相惜之意,原本林公子對林縣令這樣處置災民也有幾分抱怨,小的知道該怎麼做了。」
姚姒便站起身,認認真真的朝他福身施了一禮,這才道:「那我就替那些災民謝過林三哥了,對了,等你們上請願書那日,我會讓人當場便向你們佈施災銀,最好是,你們書院有出身富人之家的,也都請他們慷慨解囊,銀子不在多,難得是有那份心意,我相信也能慰藉這些災民的心。再有,往後請林三哥別再自稱小的了,若林三哥願意,你們之間又有孫嬤嬤這份情意在,你當我們姐妹是親人便成。」
林青山再也坐不住,他很是激動,善於為自己創造機會的人,總能在各種事端裡尋找機會,原本錯過了這次的會考,他確實有幾分不得志,原本身為奴僕之子,雖然被主家放了籍,但書院多少人看不起他,他是知道的,這次他覺著他久等的機會來了,若能辦妥了這件事,其中的好處只多不少。可他也有幾分自制之力,強制壓下心中的喜悅,朝姚姒也抱拳回了一禮,道:「得十三姑娘這樣的相待,那我只好從善如流了,往後兩位姑娘若有事情需要我相助,就叫人去慈山書院尋我,我還是那句話,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絕不推脫。」
姚姒見林青山這幅熱切的樣子,便知道這件事成功的機率又增加了一半,看著他稍露功名的笑臉,她一歎,這樣的人看來往後不能得罪了,只不近不遠的處著便成,冤有頭債有主,他的喪母之恨,就叫他去找姚家人報去吧,她把剛才那番試探之意就此放下,再不提什麼助他之意。
有了這番安排,姚姒便交待貞娘日日下山去打聽城裡的狀況,事情確實如她所料的在走,林青山和林公子帶頭,向林縣令遞了萬民請願書,林縣令作為政壇上的老手,這樣划算的買賣自然是同意的,當時林青山和林縣令及書院的一干學子跪於縣衙前,口口聲聲的說為災民請願,又請當時圍觀的百姓捨銀,人心都是肉做的,這樣的善舉到底是感動了圍觀的許多人,當時有個富商就捐了兩千兩銀子,銀子是富商叫人抬到了縣衙門口,這樣的大手筆,叫人熱血得很,林縣令便出頭對那富商很是感激一番,這情形一時在彰州城傳唱開來,沒過幾天,林縣令便一家一家的登門造訪,最後終於說動了一票富戶出銀出力做善事,據說最後總計捐出來的銀錢足足有五萬兩,可災民眾多,若分攤到那些災民手上卻不知最後能分到多少。
這樣結果也算是好的了,姚姒並沒有奢求更多。許是好人有好報,姚姒靈機一動,倒是想到了寶昌號接下來的動向了。
十日之期已到,姚姒便同張子鳴等八人道:「你們的三組意見,我都仔細的想過了,有幾條,我今兒便同各位商議好,就拍板下來。」
八個人個個都瞧向了她,很是好奇她做的是什麼決定,不過,不論她做什麼決定,他們都只能盡心盡力的去完成。
姚姒滿意的看到了他們各人臉上的神色,便道:「首先,我同意開設當鋪和古玩鋪子,不過這兩樣的鋪頭需要新開幾個,鋪頭設在何處,需動用的銀錢是多少,人員如何調度,還請你們下去後擬個方案出來;第二,開設養蠶織布的工坊也要開,不過卻不是現在,我要等,等巧針坊在這個行業裡頭看能走多遠,工坊遲早是要開設的,這個提案待留往後;第三,我否決掉新增洋貨鋪子,誠如你們所說,物在精不在多,這十個鋪子已經足夠了,不過,如今京城沒有設分鋪,從前我是有顧慮,如今倒不是不忌諱著,但既然京城水混,咱們不去插一腳實在浪費,這麼著,京城那邊盡快將分鋪開起來,各色物件樣樣選些精巧貴重的東西擺上;至於第四嘛,我要你們從今天開始調撥人手暗中往各州省去買糧食和糖,不管是新糧還是陳年舊米,除開上面幾項所需用到的銀錢,餘下的全部買糧,能買多少是多少,悄悄兒的把糧食積中到江南和福建囤起來,我不發話不許停。」
眾人聽到前三條時,多少都有些預料到了,但至於這第四條,就有些摸不清頭腦了,按說今年大周幾處地兒確實是鬧旱災,只因著去年是個豐收年景,囤新糧還好說,但陳年舊糧為什麼還要下大本錢去囤,這個就有些冒險了,一個不小心,若糧價下跌,或是糧食保存不當,新糧也變成了陳年舊糧就要掉價兒了,那損失可就虧大發去了。
張子鳴很是不贊同,勸道:「姑娘為何為囤糧,不但囤糧便是那舊年的糧食也囤起來,是為著什麼?雖說咱們大伙都聽姑娘示下,但事關寶昌號,姑娘不得不謹慎些啊!」
劉絡和王銘很少講話,這回也存不住氣了,他倆個年紀都上了四十歲,人很是沉穩,也勸道:「朝庭自有糧倉,規定了每年這些糧倉得存多少糧,朝庭戶部裡頭年年派人去查驗,這裡頭即便有作假,真到了天災**的時候,料想也不是能動搖國本的,十三姑娘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冒險?」
姚姒若然沒有上一世的經歷,估計現在也如他們這般想,但恆王下江南時,從京城出發一路到蘇州再到泉州,沿路經過了上百個糧倉,但十有九空,大周的底都快要被蛀蟲敗光了,真相竟是這樣的讓人不可想像,這些都還是柳筍後來偶然同她說起來的,柳筍後來很得帝心,有一回出京辦差,查的便是這樣的事情,一個堂堂正二品的當紅京官去辦這樣查糧的差事,足可見新帝這是防患於未然啊。
姚姒知道現在她沒有說服人的理由,既然沒有理由,她也不需客氣的同他們說任何理由,上位者對下屬說明原委是給一分薄面,直接吩咐叫人辦事是威嚴,她也打算不同他們多說,只簡明的說了句:「各位不需要理由,我這麼做自有道理,所謂上令下行,五爺那兒我自有交待,你們若不服,便只管去找他。」
她這是拿勢來壓人了,八人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有這樣的想頭,趙旆當時叫他們八人來姚姒身邊時,可是把狠話撂下過,往後他們只需聽姚姒的安排便可,若有任何不服,他趙旆有千百種手段叫人服。他們跟著趙旆多年,哪裡能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主子爺看重人家十三姑娘,十三姑娘人雖小卻不可欺,這樣的道理他們都明白,是以,現在姚姒拿勢來壓,他們就算心裡再不情願,卻只能聽吩咐行事。
姚姒心裡歎道,欠趙旆的人情,她便一分一分的還,哪怕她殫精竭力,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