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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9章 文 / 容默

    第109章

    新秋似火,饒是馬車裡放了盆珍貴的冰,有婢女一刻不停地扇著涼風,身著寬袍大袖的謝瑤還是出了一頭細密的汗珠,也不知是熱的,還是急的。

    映雪擰了帕子過來,卻是皇帝伸手接過,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擦拭起來。他寬慰道:「瑤瑤且不必心急,你祖母久病,凶險多次,不是都挺過來了?這回也定會安然無恙。」

    謝瑤搖搖頭,低聲道:「我……我是擔心大父。他年紀大了,聽說這回被祖母的情況駭住,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皇帝道:「放心,朕已經派了最好的太醫過去,還在民間懸賞招募神醫,務必要醫治好你的家人。」

    見謝瑤心不在焉的點頭,皇帝添了句,「聽說上次救朕的那個神醫,正好遊歷至京城,朕已派人送他到謝府。」

    「什麼?」謝瑤吃驚不已,不免反應過激。見皇帝奇怪地將她望著,謝瑤連忙收斂驚色,掩飾道:「竟然這麼巧……不過民間的大夫怎麼比得上宮中的太醫呢?還是由太醫醫治較為妥當。」

    皇帝頷首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他握住她的手,通過手心的溫暖給她定心,「別擔心,等到了京城,你不必回宮,朕直接送你去謝府。」

    馬車內的宮人聽了,都是暗暗吃驚。歷來皇帝從行宮回京,哪有直接去臣子家的道理。皇上對昭儀娘娘,果然寵愛非常。

    謝瑤卻不以為意,人為什麼喜歡權力,不就是想要打破常規,成為特權階級,隨心所欲地活著嗎?就像有錢就要花出去一樣,花出去的錢才叫真金白銀。在合理範圍內使用特權,是她努力多年應得的。

    當然,皇帝對她有多好,謝瑤心中有數。正因如此,她決不能再讓慕崢的出現,傷害到皇帝一絲一毫……

    在驛站休整的時候,謝瑤避開皇帝,暗暗吩咐映霜,派人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提前將慕崢趕走。

    映霜辦好謝瑤交待好的事情,回來後什麼都不說,只是暗暗向謝瑤點頭。謝瑤會意,放心繼續趕路。

    等他們風塵僕僕地趕回京城,皇帝果然吩咐車隊直接去了謝府。為了加快速度,皇帝讓大隊人馬隨後,只有御駕率先抵達洛陽。

    原本謝瑤想自己先回來,皇帝不依,非要陪她,謝瑤推辭不過,只得依他。

    誰知到了謝府門口,皇帝仍不還宮,扶她下了馬車,自己也跟了進來。這回連謝瑤也驚訝道:「皇上,您不回宮歇息嗎?」

    「朕不累。」皇帝堅定道:「你的親人就是朕的親人,朕理應同你一併探望。」

    謝瑤拗不過他,想著慕崢已然被人攆走,也便不再多攔,與皇帝並肩向府內走去。

    原本昭儀回府省親,理應以大禮相迎,但府中主人病危,不宜興師動眾,謝瑤早已吩咐下來,一切從簡。加上謝府老宅之人不知皇帝亦親臨陽夏,場面的確不大,正合了二人的心意。

    一路穿花拂柳,行至主人家所居的內殿,還未跨進門檻兒,遠遠便聞到一股子藥味兒。謝瑤攔住皇帝,勸說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莫要過了病氣才好。」

    皇帝正要開口反駁,謝瑤快語道:「阿瑤知道皇上疼惜臣妾,只是阿瑤不想背負太多沒必要的罵名。皇上只當愛護臣妾,就不要進去了!」

    謝府的老太太病了,根本不值得皇帝親自來探。皇帝親臨謝府,於臣子而言已經是天大的榮耀。皇帝見她堅持,也不再勉強,目送著謝瑤入內,轉而去向太醫問話。

    謝瑤一進屋,眉頭便是情不自禁地一皺,張口便對引路的婢女低聲呵斥道:「怎的藥味兒這樣重?也不知透透氣。」

    那婢女是高氏屋裡的人,在府內的地位想來不低,面對謝瑤卻是極其的低聲下氣,不敢有一絲矜驕,「昭儀娘娘恕罪,神醫給老太太開了藥浴的方子,味道極重,又不好時時通風,這才積了味道。」

    謝瑤敏感地眉梢輕佻,盯住那婢子,重複道:「神醫?」

    「是呀,就是皇上派人請來的神醫……」提起那人,婢子雙頰微紅,有些小女兒做派。

    不及謝瑤追問,內屋的簾子自內打開,一個清瘦的男子走了出來,見到謝瑤,二人同時一怔。

    謝瑤吃驚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相比於謝瑤的驚慌,慕崢從從容容地施禮道:「夫人……不,昭儀娘娘長樂無極。」

    謝瑤按捺住把映霜抓來拷問的衝動,凝神望嚮慕崢,平靜的聲線中帶著壓抑的輕顫,「起來吧。」

    「謝娘娘。」慕崢抬首,溫聲道:「娘娘似乎不想見到在下?」

    「本宮只是意外罷了,沒想到會這樣巧。」謝瑤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姑娘,事情不可能這樣巧。慕崢真的只是恰巧遊歷至陽夏,被朝廷的人發現了?看慕崢的態度,絕非如此……

    慕崢淺淺一笑,和聲細語道:「上回與娘娘匆匆一別,不知聖上與娘娘貴體可否安好。直至如今,小僧方才放下心來。」

    「勞你掛念。」謝瑤無意與他敘舊,直接了斷地道:「本宮的祖母狀況如何?」

    慕崢誠實地回答,「恕小僧無能,老太君的腎臟已經全然衰竭,回天乏術了。」

    連慕崢都這樣說,看來高氏這一回果真病的不輕。想來也是,若不是情況危急,謝府也不會派人報信。

    「那我祖父如何?」聽聞噩耗,謝瑤並無過多驚訝,冷靜地追問。畢竟在她心裡,謝沛更為重要。

    誰知慕崢竟道:「老爺子的情況也不大樂觀。之前的太醫請平安脈時,並未發現他心室堵塞,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謝瑤心底一沉,輕輕咬唇道:「本宮先去探望祖母。兩位老人家……尤其是本宮的大父,勞你照料。」

    原本謝瑤想趕緊把慕崢給打發走,可照他所說,謝沛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慕崢醫術了得,謝瑤是知道的,她唯恐耽誤了謝沛的醫治,只得暫時將慕崢留下。她可不敢拿祖父的性命開玩笑。

    謝瑤入內探望高氏時,老太太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不大認得人了。謝瑤坐在高氏床邊,腦中一片混亂,已然出神。她在想,既然皇帝的人找到了慕崢,那麼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救他的人就是慕崢?

    皇帝把慕崢送到謝府來,是有意為之,還是毫不知情?

    謝瑤連日趕路,渾身都好像散架了一般。原本心中有一根弦緊繃著,只想著快些回京,回京了就好了,倒不覺著什麼。可這時候突然坐了下來,只覺全身酸軟,疲倦不已。

    她忽然感覺很累,不想再去猜皇帝的心思。想通之後,謝瑤站起身,吩咐下人帶她去皇帝歇腳之處。

    謝瑤走進花廳之時,皇帝詫異地放下手中的茶碗,抬頭望向她道:「怎的這樣快就出來了?」

    「臣妾有幾句話想問太醫。」礙於有外人在,謝瑤按捺住衝動,先問那幾名問診的太醫高氏與謝沛的狀況,果然與慕崢所言一致,看來慕崢並未用言語誑她。

    「臣妾還有幾句話想問皇上。」謝瑤看了那些太醫一眼,低聲道。

    皇帝會意,揚聲道:「你們都先下去罷,好生照料謝家二老。」

    天子不怒自威,幾個太醫戰戰兢兢地答應下來,躬身退下。

    閒雜人等退了出去,謝瑤這才坐到皇帝身邊,勾住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肩膀上。

    皇帝低眸看她的臉,低低地笑,「累了?」

    謝瑤點點頭,用力吸了吸皇帝身上的味道,故意說:「皇上好臭,快回去洗洗。」

    皇帝低下頭聞了聞,卻不覺得有什麼異味,知她是在撒嬌,也不點破,只是順著她說:「嗯……你和朕一併回宮,還是留下住幾日?」

    她歪頭想了想,故意說:「好久沒回老宅了,我想在家裡多住幾日。」

    謝瑤盯著皇帝的眼睛,只見他毫不遲疑地應允道:「也好,老爺子病了,你回宮去也是心神不寧。朕過幾天來接你。」

    謝瑤見狀心中一鬆,看來皇帝還不知道慕崢的事,想來只是把他當做平常的游僧。

    這樣,她就多了幾日的時間打發走慕崢。

    送走皇帝後,謝瑤來到謝沛房中,探望病中的祖父。兩年多不見,謝沛好像老了十歲一般,皮膚黑紅,滿臉褶皺,有氣無力地躺在那裡。

    見到謝瑤,謝沛執意起身,想要行禮。謝瑤慌忙按住老人家,求了又求,才教謝沛消停下來。

    謝瑤心酸道:「阿瑤不孝,不能時時在大父身側照料,大父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謝沛沉聲道:「讓昭儀娘娘擔憂,是微臣的罪過……」

    說著說著,謝沛竟然流下淚來,「娘娘恕罪,微臣派人請娘娘回來,是怕……是怕再也見不到小孫女了呀!」

    看著祖父老淚縱橫的樣子,謝瑤心底酸澀,亦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她握住老人如樹皮一般乾枯粗糙的手,堅定道:「大父,您一定會好起來的,阿瑤還想和您一起下地幹農活呢!」

    謝沛哭著哭著,聽她這樣一說,禁不住咧嘴一笑,「乖孫女,你終於願意跟大父一起種地了?」

    謝瑤不由破涕為笑,連連點頭。謝沛欣慰道:「好孩子……只是,大父老了,再也幹不動農活兒了。」

    謝瑤聞言又是傷感不已。

    「你要記得,天下有許許多多大父這般年紀的人,還在田間辛苦勞作。」謝沛語重心長地道:「皇上乃是仁君,你長伴君側,也要時刻心繫百姓,輔佐皇上。」

    謝沛用的是「輔佐」二字,份量極重,想來從未將女子看輕。謝瑤走了心,鄭重應下。謝沛滿意地點頭,又道:「皇上送來的太醫,醫術都極其高明,尤其是那位慕神醫,年紀輕輕,卻醫術了得。我暈死過來那一回,若不是有他,只怕今日你我祖孫已不得相見。聽聞他還曾救過皇上……阿瑤啊,咱們不能虧待了人家。」

    謝沛與人為善,看來對慕崢打心眼裡感激。謝瑤輕歎一聲,承諾道:「大父放心,若他能醫治好您的病,阿瑤必會重賞於他。」

    可謝瑤的賞賜於慕崢而言,無異於催命符。原本上回慕崢若是悄無聲息地就此在人間蒸發,便再無後患。可他偏偏來到洛陽,走入皇帝的視線……

    她究竟該怎麼對待他?皇帝已經回京,她現在把慕崢送走,也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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