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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三節 月冷水寒空憶舊[上] 文 / 印溪

    卻說寒林這邊,翟川走後,旭華道:「太子妃殿下,我們出城吧。」

    寒林笑道:「旭華,你不必如此拘禮。你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姐姐,我會很開心的。」

    旭華吐了吐舌頭,頑皮地道:「這可不行,太子殿下若知道了,那還了得!」

    寒林笑道:「他可不管這些。」

    旭華道:「殿下怎麼不管了?您不見那日將軍府裡,陶小姐冒犯您,殿下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還看在她是個姑娘家沒跟她動手。」

    寒林搖頭道:「這卻又是何必?倒顯得我……」她說了一半便嚥住不再往下說了,過了一會兒方搖了搖頭,續道:「徒然惹人閒話。」

    旭華笑道:「這也算不得是閒話。你們和睦,百姓見了也會高興。」

    兩人並肩走著,四個侍衛都遠遠跟在後邊。

    出了東平門,四周靜悄悄的,沒個人影。湖邊的樹林浸沒在沉沉的黑夜裡,每一片葉子的呼吸裡彷彿都蘊藏著神秘的氣息。

    旭華見四周沒人,湊到寒林身邊壓低聲音問:「太子妃,你們真的還沒做夫妻嗎?」

    寒林臉上一紅,被手中琉璃燈籠一映更顯得害羞,她扭過頭輕聲嗔道:「你問什麼不好……一個姑娘家,說的都是什麼?」

    旭華見她神情,知道說中了,便笑道:「太子妃不要說我,你也還是一個姑娘呢。」

    寒林突然回過臉,正色道:「輕聲些,此事關係重大。我們到了湖邊無人處再說。」於是兩人靜靜沿著小路向湖邊走去。

    城外的小道安靜平和。月亮此時已經西沉,光芒變得清白潔淨,微微帶了點藍色。柔和的月光披在兩人身上,閃著清涼的光彩。

    湖邊原是生長著密密的莎草,此時深冬,都枯成淡黃色細如絲線的草莖。不過京城偏南,上元時節冰面已經化了,只有枯草上還蓄著些殘雪。

    寒林遠目湖上,湖面平靜如鏡,反射著亮亮的月光,彷彿水中有千萬個月亮。

    她展開手掌,將打開的貝殼托在手中,幾道月光似乎慢慢籠在貝殼內。光彩漸漸凝聚收斂,一顆渾圓的珠子終於生成。

    旭華不由驚歎一聲,寒林微笑道:「這就是沐月生珠了。不過,一顆珍珠得要六個月夜才能長成,每日還要灌輸靈力,也令人操心得很呢。平日行走江湖,不過把它當作盤費,很少有攢下來的,真是可惜了。」

    她把珠子放在旭華手中,旭華細細打量珠子,比常見穿珠花用的珍珠大一些。顏色發青白,光澤柔和,觸感冷冽,毫無瑕疵,確是珍珠中不可多得的佳品。用作盤費,只怕真是有些可惜了。

    旭華收起珍珠,道:「我幫您轉交給殿下吧,叫他也送你個什麼,也好互為信物。」

    寒林問道:「什麼信物?有什麼用處?」

    旭華調皮地笑道:「太子妃你真是的,怎麼在這種事情上一點都不知道呢?當然是定情信物啊!你這樣子,殿下他……哎,我都著急。」

    寒林奇怪地看著她,道:「定什麼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進京是別有目的。誰知道大祭司他們安排了這樣一場……真是可笑。」

    旭華聽了,不高興地抿起嘴,忽又笑道:「反正您橫豎走不了啦,沒情最後也要變成有情啊。何況古來皇家之人就很少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把不喜歡變成喜歡不就好了。」

    寒林搖頭道:「你真是小孩子脾氣,不喜歡怎能變成喜歡?再說我也不明白喜歡是什麼感覺。」

    旭華笑道:「等你們……的時候,您可該知道了。」

    寒林面色泛紅,罵道:「你今兒敢是瘋了不成?回頭我去告訴翟川……」

    旭華拉著寒林手臂晃著,撒嬌道:「那可不行,太子那麼喜歡你,一定信你的,要和我過不去呢。」

    寒林摔手道:「你還胡說呢!」

    旭華不笑了,湊到寒林身邊,柔聲道:「這回我絕對沒胡說。太子殿下雖然平時為人就很溫和,待我們也好,從不苛責,但對您卻又不一樣。以前他對陶小姐百般容忍,我們只當殿下喜歡她呢,都害怕他把這位嬌蠻小姐娶進門,如今您來了,殿下對您又是另一個樣子,我們才知道,殿下真的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樣的。」

    寒林輕歎一聲,道:「那可不都是……假的嗎?」

    她抬頭望著夜空,續道:「浮生萍聚萍散,不過如此。當時希望永遠陪在身邊的人,等到真的分開以後,才發覺也不過如此。」

    旭華見她莫名傷懷,問道:「太子妃,你為什麼這麼傷感……?我從小沒離開過京城,沒經歷過什麼生死離別,不會知道你的心境,但見了你這樣也不好受啊。」

    寒林低下頭向旭華投去安慰的一瞥,道:「只是想起一些如今和我分開的人罷了,你不要擔心。」

    她轉頭出神地望著湖面,彷彿看到師父帶著自己和師兄,在虛空中慢慢行走,漸漸遠去。她很想出聲叫住他們,很想追上去,但終於還是眨了眨眼,讓他們從眼前逝去了。

    寒林傷感地搖搖頭,歎道:「旭華,將來,你會有自己喜歡的人的。但我,不應該有。」

    旭華抬起頭疑惑地望著她,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寒林續道:「有人生來便是體悟人情的,有人卻生來擔負著一些東西,就像陛下、殿下、大祭司、我的父母,還有我。重任之下,必須捨棄人情,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旭華反駁道:「可自己的快樂還是要去爭取的啊!當然也要為自己活了。」

    寒林苦笑道:「順從命運活下去自然讓人痛苦,但反抗命運獲得的快樂能維持多久?過後只會更加痛苦,不是嗎?」

    旭華站起身,爭道:「不是這樣的!旭華不知道怎麼說,但一定不是這樣的。」

    她俯下身愁眉苦臉地望著寒林,寒林卻並不悲傷,面上淡淡的,彷彿在說和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

    旭華低頭哽咽道:「太子妃,你很堅強。但旭華不是,看到你這樣,我真的好難過。」

    寒林淡淡道:「依靠看淡一切得來的,空虛的堅強……又哪裡算得上是堅強呢?」

    旭華轉過頭去,輕輕擦著眼淚。

    寒林轉而安慰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擔心了。你看,月亮快落下去了。再看一會兒吧,別辜負了這大好的月色。」

    寒林再次拿起簫來。

    冷月、寒水、白玉和悲音相互交織,彷彿給整個湖邊籠上了銀絲織的細網。這網籠住了世間的悲哀,漸漸縮緊,令人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旭華忍受不住,起身走到寒林背後,和四個侍衛站在一處,希望依靠人多,來抵禦這種令人窒息的悲傷。

    水面上漸漸起了薄霧。一片淡雲飄來,遮住了沉到地平線上的月,彷彿月兒也聽得傷心不已,不忍再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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