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九節 落青梅[中] 文 / 印溪
走不多時,只見溫空冥站在鳳燈郡外官道上。見兩人到來,他笑道:「師妹這是想我了?」
寒林咬著唇道:「師兄,我要見阿漣。」
溫空冥遺憾地道:「翟漣昨日悲傷過度,尋死覓活。我好容易把她救過來,腹中孩子卻沒保住。她如今正在臥床休息,不能見人。」
寒林急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溫空冥笑道:「我不是說了嗎?她心裡太難過了。要是昨日師妹對她溫和一些,也許就不至於這樣了。」
寒林氣得無話可答,翟川冷笑道:「那個孩子你恨不得不要吧?」
溫空冥道:「為何不要?我可比不得殿下,成親大半年了還不想要孩子。」
寒林本就因翟湄的玩笑掛懷,此刻溫空冥也出言諷刺,不禁氣得落下淚來。
溫空冥見她哭泣,笑著哄道:「哎,師妹別哭呀,你這一哭,師兄心裡也不好受。翟川若是欺侮你,你只管告訴師兄,別只顧著哭。」
寒林心知失態,如今無話可答,倒不如順水推舟,便向溫空冥哭道:「我在東宮無趣得很,心裡又掛念漣妹妹。不如等她身子養好了師兄就偷偷帶她來看我吧,師兄一向最疼我,一定會答應的,對不對?我也知道斷沒有娶了妻子便忘了師妹的道理。」
翟川聽了不禁心中暗笑,溫空冥雖素知寒林並非軟弱之人,但也料不到她變得這麼快,只得乾笑道:「自然,下月要過端午,想必你們忙的很,我端午後兩日帶她來,那時翟漣也恢復的差不多了。」
寒林仍用袖子掩面假作拭淚,卻偷偷笑著,道:「嗯,我就知道師兄會依我的。」
溫空冥乾笑兩聲,道:「傍晚不便滯留荒野,兩位盡早進京吧。」便頭也不回,恨恨地往鳳燈郡中去了。
翟川笑道:「真有你的啊,寒林!撒嬌撒的叫人牙都酸了。」
寒林放開袖子,道:「呵,殿下吃醋了麼?」
翟川拉住她,道:「你是我的人,要吃醋也是你那師兄吃醋。」
寒林瞪了他一眼,道:「誰是你的人?自作多情。快回去了。」
翟川把她摟在懷裡,笑道:「太子妃不是我的人那是誰的人?」
寒林推他道:「放手!這是官道上,像什麼樣子?」
翟川依言放開,復笑道:「那我們回東宮再理論。」
寒林搖頭笑道:「若是這樣,我卻不敢回去了。我今夜住祈天宮,請您自己回東宮吧。」
翟川搖頭正色道:「我是說不過你。今晚還有許多事情商量,你乖乖跟我回去。」
夜裡,翟川封好兩份書信,叫來高峻道:「這裡兩封信,一封你去送與王爺,另外一封,托薛姑娘送與長公主。」
寒林看高峻出去,問道:「這樣真的可以?」
翟川道:「宴請姐妹前來聚會,六月我們便要離京,就當餞行,此說無懈可擊。」
寒林點點頭,旭華捧著茶盤走進來,勸道:「兩位殿下早些歇下吧。自從你們成親,夜裡就沒少折騰,這半個月來鬧得最厲害。」
寒林笑道:「我們並沒有做什麼。」
旭華道:「老嬤嬤都告訴我了,不是竊竊私語,就是拌嘴打鬧。」
翟川道:「那些老人家總是小題大做。我不過勸她不要和衣睡,怪不舒服的。何況她夜裡警醒著呢,就是衣角碰到她也能立時醒過來,難免不說上幾句。」
寒林道:「我是習慣了,從前師父常在夜裡帶我去刺探情報,不這樣哪行。不過我可沒說不讓你脫外衣,你要覺得不舒服,都隨意啊。」
旭華道:「可如今太子妃不需要再這樣了啊,夜裡就該好好休息。還有啊,也該和殿下幹點正事呢。」
寒林不解道:「什麼正事?我們這些日子談的可都是正事,那個刺客,阿漣和……」
翟川笑道:「傻丫頭,旭華說的不是這個。」
旭華也不禁失笑,道:「太子妃別操心這些了,也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寒林方才領悟過來,紅了臉嗔道:「旭華你胡說什麼!」
旭華笑道:「你們那日不是已經……怎麼還這麼怕羞?」
寒林急道:「那日不是!」
旭華狡黠笑道:「我都親見了,太子妃還不承認。旭華就先告退了,不打擾你們。」
寒林無奈笑道:「這丫頭……怎麼總愛胡思亂想。」
翟川笑道:「既然旭華這麼關心你,那你快上床睡覺去。」
寒林搖頭道:「我睡不著,我很擔心阿漣。師兄他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翟川道:「那溫空冥原來是怎樣的人?」
寒林仰起頭,回憶道:「除了我天生靈力強盛外,其他師父教授的東西,我沒有一樣能勝過他。或許是,連師父都未必勝得過他。但他為人從不驕矜,對師父敬愛有加,對我更是百般愛護。上元那日他明明還是……可我想起阿漣的話,師兄他是在遇到阿漣之後,才遇到我的……要是他那日想要對我……我如今想來,也覺後怕。」
翟川沉吟片刻,問道:「你依然不能想出那刺客是誰麼?」
寒林搖頭道:「我分明覺得他……就是師兄!可師兄的身上真的沒有那個法術的氣息,那個刺客又一口否認。難道真的是我想錯了,或許是玄鐵林派來的人?」
翟川道:「可記得我們看的密卷中提到玄鐵林有遺留的魔族?可大祭司和你都說那裡是靈族,靈族和魔族又怎會勾結一起呢?」
寒林把手肘支在桌上,閉目扶額不語。
翟川見她疲倦,道:「你累了,去睡下吧。這些事情頭緒太多,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清楚,倒不如不想。」
寒林道:「你去睡吧,我再看看這幅命相。」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繪著的正是那日沙盤上的圖畫。
翟川道:「說起命相,昨天我看到你的那隻鳳鳥……」
寒林淡淡道:「大祭司告訴我,幼時他給我算過一卦,得一鳳鳥。」
翟川驚訝道:「鳳鳥?會不會是那幅圖?」
寒林搖搖頭,淡淡笑道:「他說那是很好的命運,因為鳳鳥是帝后象徵,希望我好自為之,不要辜負他和陛下的期望。我還要細細推敲這張圖,你不要擾我。」
寒林默默想起那日祈天宮中的情形來:
商靳交待完祭祀的事宜後,叫住她道:「林兒,我給你推算過命運,其中坎坷頗為少見,但卻又成鳳凰之像。我想你這些年經歷的難事也不在少數,正應了坎坷之說。
「我商家世代與皇族通婚,陛下早已與我商議太子娶妃之事,奈何孫輩中沒有合適人選。我把你的情況如實稟告陛下……得到陛下首肯,恰好你又奉師命進京。我怕你在江湖上閒散慣了,不願嫁入皇室,方纔如此行事。
「至於陛下不准你們親暱,卻是川兒誤會了。陛下只因先皇后早逝,恐怕情深不壽,因此希望你們不要太過親熱。何況誕下子女之後,你的靈力會有很大損耗,你天生體弱,我們也是怕你有什麼萬一。」
寒林點頭答道:「寒林明白。如今需行之事尚且很多,寒林自是不會耽於私情。」
商靳笑道:「這才是我商家的好女兒。」
寒林又問道:「大祭司,不知『降』字在占卜命運中作何解釋?」
商靳奇怪道:「商樸不曾教過你麼?生於地者或行於天者尚升不尚降,像草木升為榮,降為枯;飛鳥升為生,降為死;火焰升為興,降為熄。而水潤下,故以降為吉,以此類推,應是不難。」
寒林問道:「沒有別解麼?」
商靳道:「或許有,你為何這麼問?」
寒林便把九蓍宮給翟川算命之事告訴商靳,商靳聽了道:「他能有這份心也是很好了。你不必擔心,依你所說,不過僅憑沙痕推斷,未必就是降之意,起,或是盤旋,均有可能。」
寒林沉默半晌,笑道:「占卜之事也不必盡信,否則做事倒叫它束縛,畏首畏尾。」
商靳點頭道:「不錯,正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