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卷 一一斛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海天音信茫[三] 文 / 印溪
第二日進了國都,才知道如今臨近年關,澄海國主已經啟程進京去了,只留下了一位年輕的國相處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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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相沈潭原是京中之人,調任澄海約莫半年,如今正是年輕人求進取之時,自然只得將回鄉與父母妻兒團聚之事擱下。
這沈潭的母親是與祈天宮有著半縷關係,因此與翟川有過幾面之緣,言談之間也就練達許多,竟是比那些當政多年的郡守還強上一些。
寒林的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竹紙上,漫不經心地聽著他們低聲交談,薄薄的紙片上染著俊秀的字跡,這是沈潭親手抄錄的一份穿上乘客的名單,所有玄林郡的居民都被硃筆打上了一個記號。
薛瞳靜靜立在她身邊,壓低了聲音,「你真認為此事與玄鐵林有關?」
她也仔細看過那份名單,除了最末有兩人的身份尚不明瞭,其他的只是一些平常的生意人,此外,還有周邊幾個郡國的讀書人、醫者、遊方的僧人和道人,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而玄啟此人極為心高氣傲,以他的行事風格,根本不會屑於與這些普通人為難。
「我並不覺得這和玄鐵林有關。」寒林暗暗搖了搖頭,「若是玄鐵林行事,除了普通的弟子外,必定會有一名黑巫隨行……要讓航船出事,那人多半會一同上船,可是你也知道,黑巫的認定極嚴,如今林中最年輕的黑巫是我,其他人的名字,我自然都是一清二楚——這單子上並沒有黑巫。」
薛瞳點頭,高峻聽到她們在談論此事,微斂了眉。低聲詢問,「可是,太子妃殿下,若是有人未用真名呢?這裡還有兩人身份未明,多半是謊報了姓名的,會不會其中便有黑巫?」
「不會。」寒林肯定地搖了搖頭,「黑巫雖然手段狠辣。但行事不屑遮遮掩掩。玄啟若是有意造成此次的事故。定是要讓人都知道是玄鐵林所為才好,又怎會讓手下隱瞞名姓?」
沈潭和翟川的對話已經停下,正凝神聽著他們談論玄鐵林之事。見寒林否認此事與玄鐵林有關,沈潭長長舒口氣,「玄鐵林的行事,屬下也略有耳聞。太子妃殿下說的不無道理。若是真的不與玄鐵林相關,據屬下的拙見。那艘船多半是誤入了滅靈灣。」
「聽聞海中龍族雖然多年不理人間事務,對人類卻還算親厚,若有海中遇險之人,都會被鮫人平安送回陸地。」歸風緩步走來。信口說了自己的疑惑,「這滅靈灣更是因為那位龍族的殿下才變得如此,近旁留守看護的鮫人想必更多。如何會誤入?」
沈潭見說話的人不過是個尚未及冠的年輕人,一襲白衣淡雅素然。彷彿晨霧一般飄忽,不禁好奇地打量了他幾眼,忘了接話。
「這是我們的表弟,祈天宮商枰之子。」翟川見他沉吟不語,明著介紹,暗裡提醒他回神,「國相萱堂亦是祈天宮支脈。」
「先太后的一位庶出堂妹嫁與京城梁氏,想來國相萱堂便是這梁氏之女?」寒林抿著唇,看著沈潭眨眨眼。
「太子妃殿下說的很對,家慈正是梁氏ど女。」沈潭雖然面上帶著微笑,心中卻有些發寒,都說寒林年幼離京,在外漂泊十餘年,誰知她連這樣遠的親族都能一絲不差地說出。
本來祖母就只是祈天宮極不起眼的一個小女兒,嫁入的梁氏也不過是世代將門,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功績,這樣的身份,他也從沒有想過要去攀附祈天宮——畢竟人家嫡親的表弟擺在那裡呢,自己這表了又表的身份,哪好在她這樣一個嫡系的長女面前提起。
寒林卻無心與他敘起親眷,順著歸風方纔的話說著,「我還聽聞,澄海國之所以立祠祭拜龍女,便是因為明鏡海的龍女能夠給居民帶來福祉,若是海船真的在滅靈灣附近遇險,龍族的責任不可推卸,只怕龍女是要親自出面干預的。」
「的確有這樣的傳說,只是近些年龍女極少出現在海邊,唯有龍女祠每年的祭祀還是和從前一樣。」沈潭慢慢回過神來,抄起兩手,眉頭擰到一塊兒,「屬下也知道這樣的猜測不切實際,因為那位船長和船上的海員也都是經驗豐富之人,對明鏡海和珊瑚海的情況定是熟悉的,只怕是閉了眼睛,也不可能將船駛錯方向,進入滅靈灣海域。」
寒林抿著唇,緩步走到翟川身邊,抬頭輕笑,「你可還記得,那日在水靈灣,明露姑娘說過,她便是明鏡海中的妖類?」
「明露?」翟川微微愣了,這個名字,似乎是那只蚌妖?那個穿著白色綢衣的小女孩?「你的意思是……我們去尋明露姑娘?」
寒林含笑頷首,明露能夠跟在母親的身邊,想必不會是簡單的小妖,這點事情,相信她能夠探知,「海中的事情,身為水族自然比陸上的人看得更加清楚,我們若是能夠找到明露,此事的真相多半也就能知曉了。」
傍晚,早早用過晚膳,沈潭便帶著一眾人穿過澄海的王宮。
澄海地處偏北,國中不少地方都有著起伏的山脈和陡峭的海岬,王宮的一小半也是依山而建,上面棧道依著山勢蜿蜒,到得海邊沙灘上,棧道更是交織如同蛛網,將碧藍的海水分割成一塊塊藍瑩瑩的美玉。
龍女祠便在一處棧道的盡頭,祠堂用編織細密的木籬圈住,雖不氣派,卻別有一番親和的態度,院中是沙土錯雜的地面,生不了高大的樹木,地上卻鋪開了無數明黃色的小花,葉片青翠,花朵嬌黃,在這寒冷的冬季依然沒有停歇。
「這是千里光和月見草,平日除了祭祀,很少有人進到這裡,因此這些野花野草長得也就盛得很。」沈潭打量了一下周圍,對這裡些微的荒涼顯得有些侷促,他的確沒有想到,商靳竟然還會囑咐寒林前來祭拜。
「無妨,龍女大人們不覺得這裡太過荒蕪便好。」寒林輕輕抿著唇笑,她其實對這裡並沒有不滿,這樣毫無修飾的環境,或許正是龍女喜歡的。
裡面的祠堂是用青石建造而成的,只得小小的一進,屋子卻很高,飛簷高高翹起,每一個簷角上都刻著龍紋,掛著大紅的吉祥結子。
龍女祠內兩側拉著厚厚的簾幕,上面裝飾著數不清的明珠,淺白中帶著微藍的珠光將裡面的情景映得柔和肅穆。正對著雕花的朱漆門設著三尊泥塑,上面釉彩明麗,配色得體,三位龍女面貌相似,全都鮫綃輕盈,珠玉滿身,衣帶翩飛,眉目如畫。
旭華抬頭凝望著塑像,低聲驚歎,「這就是龍女?!我還以為這世上除了太子妃再沒有這麼漂亮的女子了。」
「你這丫頭,母親就比我漂亮許多。」寒林輕輕敲了敲她的額角,也抬頭打量這三尊泥塑。
一看之下,寒林才明白了旭華的意思,與其說這三位龍女是容貌絕世,倒不如說她們是極為高貴自矜,這塑像之人定是技藝極為高超,這才能將龍族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神態不著痕跡地留在了泥塑中。
「沈大人,這像是那位前輩塑的?」薛瞳也覺得這塑像非同尋常,也不禁出言詢問。
沈潭抬頭看著塑像,娓娓道來,「據典籍記載,這祠堂裡的塑像,都已經有了上千年的歷史。人們都說這幾尊塑像極為傳神,見到了這塑像,便像親眼看見了龍女大人一般,只因為塑這泥像之人,原是親眼見過龍女大人和她們的兩位哥哥的。」
歸風緩步走到寒林身側,壓低了聲,「表姊,這塑像隱隱含著一縷正氣。」
沈潭見眾人對塑像十分感興趣,便走到兩側分別拉開厚實的幔子,露出一左一右的兩對塑像。
兩側各是一男一女,兩個男子的塑像一白一黑,衣衫上都壓著金色的龍紋,腰間佩著長劍,容貌也相差無幾。兩個女子的樣子卻是天差地別,白衣男子身旁的女子身著白襦紅裙,容貌秀麗,神態靜美柔和,黑衣男子身旁的女子卻是一襲肅穆的灰色祭衣,不僅手中執著一柄雪亮的長劍,連面上神情都是凌厲蕭肅。
旭華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只覺得眼睛都快不夠用了,過了半晌,目光還是停在了那一黑一灰的兩尊塑像身上,帶著一縷快要淡去的驚訝喚寒林,「這兩人,好像兩位殿下啊!」
她這樣一說,眾人都轉過身齊刷刷地看著翟川和寒林,一樣是一黑一灰兩件祭衣,只是寒林體態柔弱,遠沒有那灰衣女子的塑像來得英氣逼人。
「嘖,太子妃雖然也是灰衣裳,長得也比這個姑娘漂亮,卻沒有她這樣凶……」旭華托著下巴,不時霎著眼。
「若論神情,這個女子倒與薛姑娘有三分相似,只是這般眉宇間這般重的殺氣,她手上的利劍只怕是飲血無數。」歸風看著女子的塑像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