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圍獐 文 / 老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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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抓住它！」一個明顯帶著驚喜的清脆、悅耳女聲在山林間急促響起，打破了林間的寂靜。

    「嗖！嗖……」

    立刻便有數道人影從林中衝了出去，直撲一頭受到驚嚇而急速逃跑的如同成年山羊大小的棕毛獐子。

    獐子的外形和鹿很像，不過沒有角，耳朵更大一些，本就聽力極好的它應該是早就聽到了眾人的聲音躲在了暗處，此時既然被發現，不得不逃。無路的山林中，地上滿是枯葉、怪石和凸出地面的老樹根，實是很難奔行。但那獐子卻甚是靈活，四蹄如飛快的出奇，左一躥右一跳，竟在短時間內拉開了後面眾人的距離。

    追逐獐子的人中，一個十**歲的青年瞇著眼，微伏著身體，沖行時敏捷的就像一頭獵豹。但是，他就算是獵豹也只是普通的獵豹，而那頭獐子卻不是普通的獐子。

    這裡是都天仙界，天地間有著充沛的靈氣道力，無時不刻不在提升著這個世界裡的生靈的實力，包括普通的野獸。前面的那頭獐子雖然還算不上真正的靈獸，但至少已經摸著了靈獸的邊，只看它那雙特別機敏彷彿帶著智慧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來。其耳力、速度這兩個天賦特長必然得到了大幅提升，要能被青年這樣的人隨隨便便追到才叫怪了。所以，他並不是這場追逐的主力，或者說，他一直都不是任何一場像今天的這樣的圍獵的主力。

    他叫趙羽，只是這月牙山下一個叫渭城的小山城的普通山民。之所以會和其他人一起上山來「打獵」，乃是因為都天仙界崇尚修行，而像他這樣的沒有別的辦法提升道基品質的只能通過這種最原始的方法鍛煉。

    這個隊伍一共有十七人，如果不是適逢其會，他本會和另一些更加普通的人一起上山，而這一次，隊伍中卻有著三個「異類」。

    那是一女兩男，全都穿著齊整的很上檔次的皮甲或勁裝，和趙羽這樣的裝扮普通的平民完全不同，簡直不太像活在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那就是號稱渭城年輕一輩中資質最好的三個人了，女子叫楚雲落，人如其名，其美便如天空的雲霞，秀麗中透著一股子靈動，為人也落落大方，是渭城所有年輕子弟心目中的女神；兩個男子一個叫江不凡，生的器宇軒昂，年青有為，行事穩重，家是本城最大的望族；另一個叫殷離，瘦削冷俊，出身一般，但因為自前年起道基由亮如螢進入亮如星的階段，便迅速得到了各方面的資助，家境因他而變得殷實起來。

    三人無一例外，道基品質全都處於氣感期的第二階段亮如星，而且據說楚雲落和江不凡已經快進入第三階段亮如月。總之，他們三個便是小小的渭城最有希望得到修行宗門青睞，入宗門修行之人。

    山林間，趙羽奔行雖快，但不知不覺中還是落在了後面。

    毫無保留的奔跑讓他的體力消耗很快，「嗖」地一聲跳上了一塊半人高的岩石後，他終於停了下來，半蹲在上面喘口氣。

    「趙羽，跟上啊！」一個聲音忽地從趙羽右後方傳來，不過話說完時人已經跑到了趙羽的右前方。

    「嗯！」趙羽隨口應道。

    渭城很小，總人口也就兩千出頭，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約三百人左右，由於要經常在一些有關修行的活動中碰面，所以這三百人之間就算不熟，也至少臉熟。剛才喊趙羽的那個叫杜雄，長的虎背熊腰，體力出了名的好，不過前期爆發衝刺略差，這才會先被甩開後來又追上。

    趙羽嘴上是答應了，人卻並沒有馬上就衝出去，而是看著前方已經跑到了三十丈外的楚雲落的背影出起神來。

    楚雲落穿的是一身灰色皮甲，這在都天仙界是很流行的一種裝束。都天仙界女子的穿衣風格大體上分南北兩種，北方略保守，更有仙氣，而像渭城所在的南方，但偏向大膽一些，怎麼好看怎麼來。楚雲落便是在這種氛圍下長大的，所以她那身皮甲不僅裁剪合度，而且「露」的恰到好處。雖然已經是初秋，但她下身穿的卻是一條灰色皮質短褲，再往下則是兩條高過膝蓋的皮襪，短褲與皮襪之間露出了一截晶瑩、健美的大腿，看起來簡直勾魂攝魄。

    楚雲落是渭城年輕一輩公認的女神，當然也是趙羽的。不過趙羽暗戀她卻不是僅僅是因她的美，還因為她同時還是一個心地好，待人隨和，心態積極的姑娘。

    看著看著，趙羽便忍不住在心中暗歎了一聲，楚雲落就算再好又如何，根本不可能是他的。那江不凡和殷離才是最有希望的追求者，而且渭城中還有不少身家不錯資質也好的，甚至還有一個長得英俊的有些過分的傢伙，無論如何，怎麼輪都不會輪到他。他就像渭城中的絕大多數年輕人一樣，雖是暗戀著楚雲落，但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好在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兩人差距太大，所以並沒有投入太多的感情進去。而除了這件事外，趙羽人生中的唯一盼頭便是修行了，這也是趙羽唯一一件從小就非常嚮往甚至想堅持一生的事。

    都天仙界修行的前提條件是覺醒道基，由於此界靈氣道力充沛，覺醒道基甚至算不上一道門檻，所有人都可以在二十歲前覺醒道基。真正難的是後面的第二步，都天仙界的大多數人都只是停留在了最初階段，覺醒了道基，卻始終沒有邁出第二步。

    半蹲在岩石上的趙羽乾脆閉上了眼內視起來，希望能看到自己的道基有所進步。

    經過片刻的平心靜氣，趙羽這才「看」到了自己體內的情況。事實上，心肝脾肺腎之類他一概看不到，他能看到的，只有朦朦朧朧的微彎的脊柱，以及在脊柱之內，也就是脊髓所在處的格外清晰的三條均勻盤繞的「線」。那三條「線」上起頸椎，呈螺旋狀下

    下行，下抵尾椎，分別呈金、灰、赤三色，全都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亮度如螢，看起來甚是神秘。

    這就是趙羽的三系道基了，金與灰兩者分別為金系及土系道基，來自十行道基中的外五行，赤者卻非火系，而是來自內五行中的烈系。都天仙界之人覺醒道基向來是兩外一內，外五行是金木水火土，內五行是風雷烈幽明，每一系道基都各有所長。

    然而趙羽現今卻還遠遠沒到去挖掘他的三系道基的長處的程度，只因他的道基還只是氣感期的亮如螢的階段，在這一階段上，他的任何「神通」「仙法」都會受道基品質所限而效用甚微。他此時唯一所需關心在意的，便是將道基提升至第二個階段亮如星，到了那時，他才會真正有點修行之士的樣子，算是邁出了至關重要的第二步。

    當趙羽進一步沉下心神，他便連自己的脊柱也看不到了，整個意識裡一片漆黑，只剩下那三條神秘的細如髮絲的道基。

    三條道基雖是一般粗細，一般散發著朦朧的螢光，但本質明顯不同。金色的金系道基顯得極為堅硬、鋒利，就像是一根不明金屬扯成的絲，細細感受，甚至有一股殺伐之氣從中透出；灰色的土系道基表面甚至有些糙，表面顏色也不是那麼均勻，總體上呈灰色，但青色、褐色、黑色全都有一點，顯得駁雜，但是這樣一條看起來甚至有些「髒」的細線，卻有種上接天下連地的沉厚、雄闊感，彷彿凝聚著整個大地的重量；赤色的那條顏色又像火又像血，細看才知竟不是實物，而是由瘋狂湧動的赤色氣息凝聚成了一條線的表像，那些氣息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無比的躁動、暴烈，看的久了甚至連人的心神都會受到影響。

    趙羽自十五歲覺醒道基，轉眼間三年多過去了，三條道基略有提升，但是簡直可以忽略不計。按照這種速度，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五十歲前進入亮如星的境界。若真那麼慢的話，半輩子都過去了，最好的時光浪費掉了，還修行個什麼勁？

    雖說心未死，趙羽卻真的看不到什麼希望。

    現在，他也只能和渭城的其他年輕人一樣，堅持錘煉肉身，以期反過來提升道基品質。至於說像那些富家之弟一樣以藥物慢慢溫養，則是根本不用想。事實上那種可以溫養道基的藥就算普通的大富之家也承擔不起，只因其價格始終受仙都紫府及各大小宗派把持。只有成為了宗門弟子，才有機會廉價享用那種藥物。然而想進入宗門本就需要藥物提升道基品質，所以這就成了一個沒有出路的死循環。

    「應該是有提升的，但還是那麼慢，唉……」趙羽內視完，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後跳下岩石，繼續朝前追去。

    片刻後，等趙羽趕上眾人的時候，那些人已經呈半圓形將那獐子堵在了一面垂直的崖壁下。趙羽雖然沒看到過程，但幾乎可以肯定，能有這樣的局面肯定是楚雲落、江不凡、殷離三人的功勞。

    那獐子的眼睛裡幾乎沒有眼白，屁股貼在了崖壁上，四條腿微曲，保持著隨時都可以衝出去的動作，驚恐萬狀地看著眾人，看起來甚是可憐。

    站在人牆左側的楚雲落苦笑道：「它也太能裝可憐了，大家快動手吧。」

    楚雲落聲音清脆，苦笑時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上牙，看到的人莫不覺得，她這樣其實比那獐子不要讓人憐惜。

    不過這是難得的鍛煉機會，大家是不會就這樣放棄的。依照慣例，還是由實力最弱者先來。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少年立刻向眾人示意了一下，然後撲了上去。

    眾人圍成的半圓直徑約五丈，內裡空間不大，但那獐子確實已經初具靈獸的架勢，又靈活又快，很快就連趙羽都試過了，全以失敗告終。

    而後那殷離看向江不凡和楚雲落，平靜問道：「我先來？」

    「好。」江不凡和楚雲落同時微笑道。

    殷離點了點頭後「嗖」一聲就躥了出去，速度明顯比趙羽等人快得多。他的道基品質是亮如星，會從一定程度加強他的體質，有這種身手完全是理所當然。

    但是，那獐子也被逼出了潛能來，逃躥之時甚至叫出聲來，愣是在殷離的抓捕下撐過了眾人約定的限定時間。

    殷離下場時，江不凡笑問道：「你怎麼不用神通？」

    「沒意思。」殷離酷酷地道。

    「抓不到就有意思了？」楚雲落在一旁笑道。

    殷離朝楚雲落看了一眼，卻沒說話。

    「你這人真沒趣。」楚雲落先是抱怨了一聲，然後又看向江不凡，「不凡，是你先還是我先？」

    「你先吧，我怕我上了就沒你的機會了。」江不凡微笑道。

    「這可是你說的。」楚雲落眼睛彎成了兩彎月牙，笑瞇瞇地道。

    「嗯。」江不凡大方回應。

    楚雲落很清楚江不凡喜歡她，只因江不凡已經偷偷向她表白過了。而她當時給出的回答是，心暫時不在男女感情上，先做朋友。可不論如何，從那以後，江不凡凡事都會讓著她，便如眼前。她自己家境也相當好，所以從不佔江不凡的便宜，不過像這種圍獵誰先誰後的事上本就無所謂佔不佔便宜，哪怕用猜拳這種方式，也是她贏多輸少。

    向前一步後，楚雲落收斂了笑容，凝神忽地雙手並起劍指，左手劍指在身前直指天空為引，右手劍指迅速在虛空中寫畫。

    一見楚雲落此舉，所有人都瞪眼細看！這八成是楚雲落最拿手的符道神通疾風符！

    隨著楚雲落劍指的揮動，虛空中立刻留下了淡淡的青色痕跡，從側面看不過是極薄的一小片，但是卻神奇地立在空中，並散發出微光和一股輕盈

    、靈動之氣。

    疾風符轉眼畫成，從正面看僅比巴掌略大，正中間像是一個古體的狂草「風」字，邊緣還有一圈簡單的紋路。符成的一刻，整個虛符猛地變亮數分，在大白天也有些耀眼。

    「附！」

    楚雲落一聲輕喝，右手劍指一引，那疾風符便飛向了她的雙腿，化為青色流光沒入其中。

    一瞬間，楚雲落身上竟煥發出一種嶄新氣息，頭髮無風自動，皮甲上的絨邊也小幅擺動著，就像是整個人都裹在了無形的風裡面。

    「我上了！」

    「咻！」

    用上神通疾風符後，楚雲落快的就像一道影子，直衝崖下的獐子！

    楚雲落心向修行，可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富家千金，而是身材健美，哪怕不用神通時也身手極好，更別提此時用上了疾風符。僅僅是五息時間之後，那獐子就已險象環生，驚恐地叫了一聲後，慌不擇路地朝人牆衝去！

    這一刻所有人都緊張起來，費了那麼大功夫才圍住它，可不能讓它跑了！而最重要的是，按照一直以來的規矩，這獐子誰抓住就是誰的！

    此時趙羽卻比其他人都要緊張，因為那獐子正是衝向了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