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 一百零六 文 / 反問句
短暫而又長久的沉默。
出現在難以計數、大小不同的屏幕上的這位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影帝，被舞檯燈光輕柔地籠罩著，好似渾身鍍上了一層金光。
觀眾們等了好幾秒，他依然沒有說話，但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驚喜失態到頭腦一片空白的地步。
時間總是相對的，在這個場合，再短的時間都感覺很長，就在記者們腦補了各種各樣的驚悚標題的時候，這位影帝動了。
終於，祝決靠近了話筒。
出人意料的是，這位新晉影帝的感謝辭說的中規中矩，一點噱頭都沒有。
頒獎典禮的導播經驗老道，察覺到他嘴唇的細微動作，立刻將鏡頭緩緩推進到了大特寫。
高清畫面中，祝決眼眸帶笑，眉眼似春風細拂，說不出的風流淺淡。
「能走到這裡，要謝謝很多人，幫助過我的人，信任我的人，還有，愛我的以及我愛的人，謝謝你們。」
說完，這位打破歷史的影帝淺淺一鞠躬，單手拿起了之前被放下的獎盃，轉身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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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有點帥啊！」網上在直播的帖子裡立刻有人冒了出來。
有些手慢一步的人紛紛點讚：「就看這個架勢，哪裡看得出來這位是第一次領獎啊，這得是經驗超級豐富的大腕才有的氣場吧？」
「之前有位新人是不是激動地哭了？都是第一次拿獎，怎麼感覺區別有點大，是我的錯覺嗎？」
一時之間，嘖嘖嘖的感歎聲瞬間席捲了整個網絡。
不怪這些觀眾孤陋寡聞，難得冒出一個不對自己獲獎激動感慨的明星就像親手摸到了國寶一樣激動，就連現場，也有不少人面露愕然。
現場的頒獎程序還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著，祝決一時半會回不來，他拿了獎之後要去後台接受一個簡短的採訪，順便拍些照，後台有實時轉播，祝決這令人意外的態度自然也被後台的那群媒體、圈內人看在眼裡。
國內每年都要頒出不少獎，電視劇有兩個，音樂有三個，電影就更多，足足有五個，但獎項的重要性到底如何大家都心底有數，金柏華雖然不如小龍人，但也是僅次於小龍人的獎項了，能拿到金柏華的影帝對於很多演員來說，是可以吃上一輩子的資本，在祝決前表現淡定的影帝只有三位，虞奇人、趙宜年、趙影，趙影和趙宜年是性格使然，虞奇人是資歷使然，他們三人都有理所當然的理由，祝決呢？
能支撐起他如此淡然地對待他人生中第二個獎，第一個重量級獎項的底氣，到底是什麼？
記者們的熱血都要沸騰了，按捺著內心的激動先問了一個例行問題：「首先要恭喜祝決獲得影帝這個桂冠，不知道祝決現在的心情怎麼樣？」
祝決笑道：「很激動，也很榮幸。」
他娘的真是滴水不漏，前面那位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好嗎！
「我們發現祝決在受獎的時候表現很淡定的，是因為這個獎早在意料之中嗎？」立刻有記者拋出了第一個重點問題。
祝決連眼角的肌肉都沒動一下，回答道：「其實是因為我太震驚了，所以之前準備好的獲獎感言全部都忘記了，看你們的樣子，我表現的不是很差嘍？」
「鬼才信！」
除了現場頒獎禮，後台的採訪也有實時轉播，不少觀眾都是兩台並看，祝決這話一出，網上的直播評論又咻咻咻地往上滾了好幾頁。
「我剛下山見識少別騙我，這是嚇傻了的表現嗎？」
「他要是被嚇傻了我就把我的鍵盤給吃下去！」
「算是見到睜眼說瞎話的另類版本了……不愧是新科金柏華影帝的才華……」
「看到這一秒，我終於認了，他的確是有拿這個獎的資格。」
剛剛無語地看到自己的藝人如此「鎮定」表現的季京，此時看到網上的評論更是覺得自己滿額頭的黑線。
有時候一件事是很容易被定性的，特別是這種虛無縹緲的解讀表情下定義的事，多來幾個人輪幾遍，一切就成了真理了，祝決做完後台採訪，還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網上#淡定帝拿影帝#這個令人無力吐槽的話題已經空降話題榜並以秒為單位在火熱增長中。
季京放棄地想，好吧，不管怎麼樣，總比一幫人刷祝決沒資格獲得影帝的好……
這倒是他多此一慮了，雖然《神秘訪客》從很多客觀原因來說獲這個獎的幾率很小，以至於祝決晚上的表現在這個幾率下都顯得奇異了起來，但只拎出入圍的幾位男演員的表現進行橫向對比的話，祝決的勝算顯而易見，對於很多普通觀眾來說，他們是那個看著影評做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人，但即使是在過去將近整整一年的時候，讓他們回想殷續是一個什麼人，很多人依然可以歷歷在目描述地清清楚楚，而其他入圍者有一些他們壓根都已經不記得了。
除了那些黑黑們，很少有人可以在這樣的對比下說祝決不配拿這個獎項的。
很多人並不關注這個，他們敏銳地發現了另外一個華點。
「有人注意到嗎？趙宜年和祝決在握手的時候氣氛不太對啊。」
「樓上1，雖然趙宜年的性格就不好，但那個眼神也太意味深長了吧？」
季京還沒放下心來，就又被這幾條新冒出來又有綿延之勢的評
論給驚到了。
「一看就知道上面都是一群不看新聞的，看這兩條就能猜到一二了，、，不用太感謝我，我只是一位辛勤的搬運工。」
點開一看，季京一點都不意外看到那兩條關於大皇子換角的新聞。
——為什麼總有網友點開了推理技能？到底圖的啥？
他有點心塞地看著那條評論下一群點讚的跟風者，悻悻然地關掉了頁面。
比起網友的評論，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慶功宴上，祝決和趙宜年萬一碰到的話，然後他要是還不在旁邊，想想那個畫面，他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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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京腳程頗快，通過安檢也沒花多少時間，等他進到慶功宴的會場的時候，裡面已經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偌大的會場裡隨便一掃就能掃到好幾個圈子，季京沒看到趙宜年，心裡也想起他從來不參加慶功宴的習慣，看起來祝決還沒重要到他足以為之破例的地步——這樣自我貶低的念頭浮現的時候，季京如釋重負地腳步也輕盈了起來。
慶功宴上除了名導、製作人之外，晚上獲獎的影帝影后也屬於焦點之一，季京卻沒在幾個最顯眼的圈子裡看到祝決，在會場裡巡邏了一圈，每個角落都看了一遍，他也沒找到祝決的蹤跡，倒是看到了阿。
季京一路走來應付了好幾個想跟祝決說話的大人物，等他終於抓到阿的時候，語氣也嚴厲了不少：「祝決呢？」
阿一臉為難地說：「……他跑了。」
「……」季京震驚地差點叫了起來：「他怎麼了？！」
阿囁嚅地重複了一遍：「他跑了……」
季京整個人都呆了。
等到他找到一個不會被人發現的隱秘場所打電話的時候，語氣都變得無奈極了。
「你在哪兒呢？」
祝決聽起來心情倒是挺好：「我回去了。」
季京無力地反問：「你回去了？！慶功宴還沒結束呢，你就回去了？！」
祝決給了一個他無法反駁的理由：「明天凌晨我還要趕飛機回去拍戲，所以我露了個臉就走了。」
季京：「……」你當我剛下山見識少啊？！
機票他訂的好嗎！明明是下午的機票！
找理由都這麼不！經！心！
祝決掛斷電話，將手機放回原位，卻聽得旁邊有人問道：「你明天早上的飛機？」
抬頭一看，沈弋眼中帶著鬱悶地看著他。
自從他們確認了關係之後，沈弋的情緒就變得更為外放了，趁著紅燈，祝決忍不住湊過去偷了個吻。
「沒有啊，我前天讓他訂的機票，是明天下午五點半的。」
沈弋臉上緋紅，腦子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那你還跟他說是明天凌晨的飛機。」
「嗯，我只是想掛電話而已。」祝決理直氣壯地說。
沈弋想了想，覺得這個理由挺正當，就把這事兒給放過去了。
他的時間也不多，他是在工作的中途中臨時溜回來的，為了騰出這兩天的空隙，他前面加班加點地幹了一個多星期，每天只睡屈指可數的幾個小時，此時坐在祝決身邊，疲累如暗湧的水一般漫了上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祝決車速放得更慢，遇到紅燈就看看他，心裡覺得滿足極了。
在沈弋的背後的車後座上就扔著那一個金柏華影帝的獎盃。
那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榮譽，對於祝決來說，還不如沈弋帶給他的安定感的實在。
這份實在沉沉地壓在他的心底，是一種讓人舒坦的重量，在他身邊的人看來，他是一個很多事都不在意的人，衣食住行，好像都是別人給他安排什麼，他都能將就，就連一開始當個小群演，他似乎都毫不介意，就好像這些都是虛假的一場夢一樣。
——又怎麼會不是呢？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要不然怎麼會莫名其妙地換了個空間換了個身份，沒有了自己原來的那張臉，變成了另外一個陌生的人？
說不定哪一天他一覺醒來，又會從原來那個「祝決」的身軀裡睜開眼。
他不在意很多事，因為真的很難對一個不能給予他多少真實感的世界在意起來。
演戲是他找的一個標點。
但這個標點建築在一座虛幻的國度中，它變幻莫測，似乎比他現在的境遇更變化多端。
直到他遇到沈弋。
那份重量才實實在在地從他的心裡蔓延到了他的腳跟，讓他感受到了腳踏實地踩在地上的感覺。
祝決毫無反省心地想：所以也不能怪他臨時落跑呀——畢竟他影帝已經拿了很多，而談戀愛，還是頭一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