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二卷 第56章 上馬墩 下馬墩 文 / 君山聽雨
第56章上馬墩下馬墩
劉英雄和劉立秋在「三戰三捷」石碑前仔細察看，並用雙手將石碑旁的柴草拔除，石碑才顯露出它完整真實的面目。兩人做完一切後，又坐在石碑旁的一塊草地上聊了很長時間。直聊到下陽快要下山時，才開始往山下走。
他們一邊走一邊饒有興趣地談著月亮灣的開發前景。劉立秋突然好像記起了一件什麼事：
英雄，將來你如果真想把我們月亮灣的旅遊開發搞起來，還有一個東西你一定要把它恢復。
什麼東西？劉英雄問。
我們屋場荷塘邊和上畈田垅邊的上馬墩、下馬墩。
劉英雄一拍腦袋說，是啊，這可是我們月亮灣劉氏家族的榮耀啊！
劉立秋接著說，一點也不假，小時候懵懵懂懂的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寶貝東西，一個個搶著爬在石墩上面玩疊羅漢，可開心極了。
劉英雄說，有一次，我和小夥伴在石墩上面像小狗一樣趴著，村裡讀過古書的貽方老爺爺拄著一根枴杖戳著我的屁股說，你們這些化生子，這可是你們祖宗留下的珍貴遺產咧。後來我回家問我爺爺，才知道貽方老爺子說的一點不假，原來那是我們老祖宗玉章公當年回老家時的下馬墩。這下馬墩和上畈田垅邊的上馬墩，是我們劉氏十六代祖先玉章公的身份象徵。我記得那石條上面還刻有年份，好像是清朝乾隆年間所立的呢？
劉立秋有些遺憾地說，嗯，那時候，我們都不懂事，等到我們長大懂事一點後，可惜早在文化***時期，就被村裡造反起家的革委會主任劉忠成當作四舊拆掉，石條都被抬到水庫上做洩洪水管了。
劉立秋停了停，腦子裡想起了玲花被劉忠成所害，自己對郭玲花的愛情承諾付之東流，心裡就有一股無名之火竄了起來。他接著情緒激動地說，劉忠成那人不知怎麼能當支書，盡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搞運動時，村裡人聽說他當時要拆兩個石頭墩，老字輩們說出來要戳他的脊樑骨。劉忠成只好等村裡人熟睡後動手，帶著幾個年輕的民兵深夜裡把它拆掉，並把那些長方型石塊都移到水庫邊，砌到了涵管上。
劉英雄也有些憤憤不平地說，他真沒為月亮灣做一點什麼好事，當了十幾年村裡的頭，月亮灣卻是濤聲依舊，沒一點變化。不過他對你還是不錯，讓你當了幾年大隊團支部書記，還支持你辦文藝宣傳隊。聽說他當時還準備培養你入黨，讓你接他的班，是不是？
劉立秋不以為然地說，辦宣傳隊是當時的形勢所迫，培養我入黨那是他在寵絡我，只是嘴巴上講講，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如果他是真心的，我去讀大學之前，他就會讓我加入黨組織。別聽他當時到處放話，說是要好好培養我，其實他是要壓制我們兄弟。後來我才清楚這個人一肚子的壞水，我哥就是他給害苦了。本來我大哥當了大隊會計多年，寫了十幾次入黨申請書，大隊支委們一致同意讓我大哥加入黨組織，可劉忠成一直拿我嫂子的社會關係問題說事，硬是不同意，把我大哥擋在黨外十幾年。其實，他就是害怕我哥入黨後，搶走了他九品官的帽子。後來還是公社書記在我們大隊辦點，發現我大哥的真正才幹後，提出來讓我大哥加入了黨組織。果然，我哥入黨後不幾年，劉忠成就下台了，我哥憑著自己的能力和水平才當上了大隊支部書記。
劉英雄說，奇龍哥確實有能力，如果他書讀得多一點，絕不是現在的什麼村支書記，我看當個公社書記、甚至縣委書記也不足為怪。立秋，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羅。你看，我們月亮灣劉氏家族歷史上就人才輩出，別看一個小小的村莊，卻有著特別輝煌的歷史呢！
月亮灣確實有過輝煌的歷史。明代洪武後期，月亮灣出過狀元劉德仁，這是劉氏家族最早的祖先仲二公帶著兒子福四公，從江西遷涉到湘北這一帶落戶幾十年後，第一次讓月亮灣這個小村莊風光無限，蓬蓽生輝。
要說讓月亮灣再次感到榮幸的是，清代乾隆四十八年，月亮灣學子劉玉章進京赴考，中得進士。雖不及當年祖先劉德仁狀元及第，但也是皇榜高中，讓人稱羨。聰明好學的劉玉章後來官至省按察史，掌管著一省刑律。玉章公在千里之外的河南鄭州為官多年，鐵面無私，執法嚴明，兩袖清風，深得當地老百姓擁戴。但他每年清明時節，都要騎馬回鄉祭祖。而每次回月亮灣時，他和兒子隨從們走過那座石橋，便下馬步行回到祖屋，先在大祖屋的神龕前奉上幾炷香，並虔誠地一番跪拜，然後再騎馬到山裡頭，去分別祭奠先祖，為先祖們除去墳頭上的荊棘雜草。
玉章公掌管一地刑律，從不畏官府權貴，也不懼慣匪惡少，清廉為官，公正為民。乾隆皇帝還賜給他一塊「鐵面無私」的牌匾，可惜這塊牌匾在解放初期的一個冬天裡，被當時的土改工作組長當柴火燒著取暖報銷了。
月亮灣一代一代傳著玉章公的故事。
據老輩人說，有一次，玉章公得到下屬稟報，某縣有一黑店為虎作倀，長期用蒙汗藥將在該店用餐食宿的旅客放倒後，劫了錢財之後便殺人滅口，公然做出人肉包子賺銀票。
玉章公聽到稟報後，親自火速查辦。他帶了幾十名隨從，首先在黑店外設下埋伏，然後帶著兩名隨從闖入該黑店。三個人剛在店中酒桌旁坐下，一黑臉夥計便上來問他們要吃什麼？玉章公察言觀色，翹起二郎腿大聲回答說，選你們最好的東西端上來。
那夥計長長地叫了一聲：好咧！然後進了裡面的廚房。
也許是那夥計看出了玉章公等幾人不像是路過此地來食宿的等閒之輩，急忙回屋去稟報店主了。
店主聽到夥計的稟報後，似乎要給玉章公他們一個下馬威，好好地嚇唬嚇唬他們。於是，店主讓夥計端出來一盤大菜，放在玉章公的桌子上。
玉章公瞧了桌子上的菜盤子一眼，一股血腥味讓他心底不停地翻湧。但他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什麼場合沒看到過。他知道這是店主在恐嚇他們，他鎮靜了一下情緒問：這是什麼菜？
那夥計說：客官，你不是要上最好的菜嗎？這就是我們店裡獨一無二的一道菜，叫天眼。
什麼，叫天眼？玉章公問道。
那夥計陰陽怪氣地說，嗯，客官，我跟你講清楚，這道特色大菜需要你付五兩銀子，你們要幾壺酒？
就吃你們這道特色大菜，酒我已經備好了。玉章公說完，然後從衣袖裡抽出一雙象牙筷子，隨從拿出一壺酒給他倒上。
玉章公看著那血淋淋的圓東西，知道是人的眼睛。好傢伙，這就是他們殺人的證據，看他們堂審時還怎麼抵賴？於是，他定了定神，毫不畏懼地伸出筷子，有意夾上一顆放到了自己碗裡。
那夥計原以為他們會被這東西嚇倒，沒想到幾位客官見了人眼而面不改色，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便知道他們可不是一般的客人了。於是又急忙灰溜溜地跑去報信。
待黑店夥計剛走開，玉章公示意手下將那幾隻眼睛倒進一隻口袋裡，然後將手伸到口中，一聲長哨聲呼出，外面設伏的人便呼之欲出，從屋後的竹林中跑出來，將黑店圍了個水洩不通。
有幾個手下跑進店裡，圍著玉章公，為他保駕。玉章公站起身來，對就餐的客人們說，鄉親們，我是按察史玉章公。你們不要慌亂，坐在原地不要動。這是個吃人的黑店，殺人劫財，危害鄉鄰，我們是來為民除害的。然後他一聲令下：將黑店拿下，一個也別讓他們跑掉。
就這樣，這個殘害路人的黑店，被玉章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拿了下來，當地人們無不拍手稱快。
玉章公拿下黑店的舉動，傳到了家鄉月亮灣鄉親們的耳朵裡，四里八村口口相傳，越傳越神勇，越傳越奇特，甚至還有人把玉章公描繪成了有著三頭六臂的大力士。
玉章公不僅是個忠誠仁義俱佳，而且還是個地地道道的大孝子。那年，他父親仙逝，他在家守孝一年多，鬍子長了半尺長。
月亮灣的鄉親們為了讓玉章公騎馬回鄉時下馬方便，於是就請了石匠，在他常下馬的地方荷塘邊設立了下馬墩。玉章公每次回河南時，月亮灣人蜂擁著相送，玉章公在鄉親們簇擁下，總要走出去幾百米，到上畈田垅邊才上馬。後來鄉親們又在上畈田垅路邊設立了下馬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