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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0章 不歸 文 / 栗十三

    齊玉是打小就跟在柔嘉身邊的,對她的性子最是瞭解,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起了什麼不該起的心思,急忙叫住:「公主……」

    突然被打斷,柔嘉很是不悅,轉頭瞪她,很不耐煩道:「幹什麼?沒見我正跟小姑姑說話呢嗎?」

    「公主,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啟程回宮了。」齊玉一邊柔聲細語勸著,一邊不住衝她使眼色。

    柔嘉看著她,奇怪皺了眉,說話的語氣稍緩和了些許,倒是不似剛才那般沖了:「我還有話沒跟小姑姑說完呢。」

    齊玉便笑了道:「公主跟十三公主雖然一個宮裡住著,一個宮外住著,卻也不是時常見不著見面的。話嘛,什麼時候不好說,難道還差了現在這一時半會兒?皇上現在可還在宮裡等著公主回去呢,總不好讓皇上久等吧?鈿」

    不過一句話而已,能費得了多少工夫?

    柔嘉心中不解,不過想到齊玉打小就伺候她,是她身邊最得用的,年紀雖小,但心思縝密,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些話,便也就暫將那心思放下了,順著她的意思,認真點點頭:「嗯,是不能讓皇上爹爹久等了。」說完,她便又轉頭看了榮華,說:「小姑姑,那我就不耽擱,先回去了,免得皇上爹爹久等。以後,你可要常來宮裡看我啊。」

    榮華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立刻笑臉盈盈點頭:「好,小姑姑送你出去。」也沒追問她剛才到底想要說什麼,倒是讓一旁提心吊膽著的齊玉鬆了口氣雜。

    「嗯。」柔嘉甜甜笑著應了,湊過去,親暱的挽了她的胳膊,與她一塊兒出去了,不過,臨走,終究還是沒忍不住,還又偷偷不捨的看了嚴九一眼。

    榮華眼風一掃,注意到,只當沒看見,不過一直上揚的唇角不自覺稍稍往下耷拉了些許。

    ……

    回宮的馬車上,柔嘉忍不住疑惑的問起齊玉:「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跟小姑姑把話說完?」

    齊玉看著她,目光炯炯,沒回她的話,反過來問她:「剛才,大公主想要跟十三公主說什麼?」

    想到嚴九,想到剛才那麼多人灼灼的目光,想到自己一時沒忍住的孟浪,柔嘉羞赧的微微紅了臉,這會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

    反正沒外人在,齊玉便也沒多顧忌,直接跟她點明了:「公主是不是想跟十三公主要了那位嚴九爺?」

    柔嘉依舊紅著臉,微微耷了腦袋,輕輕點頭:「嗯。」

    齊玉就又問她:「公主有沒有想過,若是這話說出來,十三公主不答應怎麼辦?」

    柔嘉抬了頭,茫然看她,輕輕搖頭,帶著絲不以為意道:「不過是個奴才而已,小姑姑怎麼可能不答應?」小姑姑一向疼她,不過要個奴才而已,難道還會不給?

    齊玉不贊同的搖頭,提點她:「若只是一個普通的奴才,十三公主怎麼可能會煞費苦心的將人養在自己屋後的後罩房裡,那可還是個男子……」

    柔嘉聽了一怔,目不轉睛盯了她看了好半晌,眸中原本茫然的眼神漸漸褪去,換上了一片清明。

    「你是說,小姑姑對嚴九哥哥也有……別的什麼心思?」她忍不住驚訝道。

    齊玉點頭:「要不然,怎麼說得通,她為什麼會把個男子養在後罩房裡呢?」

    柔嘉嬌俏的小臉上一片黯然。若小姑姑真的對嚴九哥哥起了心思,那她豈不是沒指望再把人弄到身邊了?好不甘心。

    「就算小姑姑真有什麼心思,像嚴九哥哥那樣沒身份沒地位的,皇上爹爹怎麼也不會答應讓他尚了小姑姑吧?」默了片刻,她突然又脫口而出道,帶著絲奢望。

    齊玉無奈看了她一眼,趁著她還沒有陷進去,不客氣的無情打破了她心存著的這點小小奢望:「十三公主若不成,大公主您不也是一樣的?」

    柔嘉頓時垮了臉,耷拉了腦袋,坐在那裡,不說話了。

    ……

    送走了柔嘉,榮華回到屋裡,就忍不住疲累的往床上一倒,直呼累。

    「公主,要不要奴婢給你揉揉?」金花笑著走過去問。

    榮華正求之不得呢,立刻點頭,對著自己身上,從上到下一比劃:「肩膀,胳膊,背,腰,腿,都給我好好揉揉……」

    「是。」金花應了。

    這活兒已經不是她頭一回干了,因為習過武,她手上的力道不似普通姑娘家那般會不夠,又細心控制了力道,不輕不重,分寸拿捏的極好,一直很中榮華的意。

    榮華趴在床上,享受著這頂級的服務,舒服的直哼哼。

    一邊動著手,金花一邊也忍不住八卦的與她閒話起來:「公主,你說剛才大公主突然欲言又止想要說什麼?竟然讓齊玉那小丫頭那樣緊張。」

    說起這事兒,榮華不免也氣哼哼起來:「還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那個妖顏惑眾的男人嘛。」

    金花雖也覺察到了,但到底不敢往深裡想:「公主的意思……大公主她是真瞧上九爺了?」

    榮華略氣憤的哼哼一聲,算是也認同了。

    想到剛才那千鈞一髮,金花也不免心有餘悸,輕輕鬆了口氣,道:「還好齊玉那丫頭機靈,要是當真讓大公主把那話說出來了,這事兒可就真難辦了。」他們公主跟大公主姑侄女倆感情向來好,要是真為了一個男人離了心,算什麼事兒。

    榮華趴

    在那裡沒吭聲,不過臉已經黑了,想到自己的東西被人惦記上了,心裡頭就鬱悶非常,就算那個人是柔嘉也一樣。她不好埋怨柔嘉,卻更是把後罩房住著的那男人忌恨上了。臭男人,沒事兒長那麼漂亮幹什麼。詛咒他以後娶不到老婆,就算娶到了,鐵定也是個比他醜的。

    金花等了片刻,沒見她吱聲,聽她的呼吸聲也清淺起來,只當她是累的睡著了,便停了手中的動作,準備起身離開,可是才剛要站起來呢,卻見剛才一直躺在那兒不動的人兒,忽然一咕嚕翻身爬了起來,跳下床,趿了鞋就往外走。

    金花驚了一愣,趕忙追上去:「公主,這是要幹什麼去?」榮華沒應聲,直接跑去了書房,只拿了紙筆就出來了,逕直去了後罩房。

    嚴九正在後罩房門前不大的院裡散步,忽然又見榮華過來,莞爾笑問:「已經把大公主送走了?」

    榮華沒做聲,看著他乍然露出的迷人魅惑的笑,只覺連自個兒的心臟都不自覺漏跳了兩拍,頓時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看看他那張漂亮的臉,果然是個禍水,以後要是帶出去,讓人瞧見了,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禍來呢,必須得要遮了。她的人可是不能讓人隨便覬覦了去。

    嚴九見她站在那裡,只直勾勾看著他,也不說話,不免有些莫名,便迎過去,問:「怎麼啦?」

    榮華冷著臉看他,不愉哼哼一聲,道:「跟我進來。」說著,自個兒便先進了屋去了。

    「她這是怎麼啦?」嚴九不明所以,便看了金花,問。

    金花搖搖頭,也是一頭霧水。

    這會兒,榮華已進了屋了,見他還傻站在屋子外頭,便不耐煩的催:「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我進來。」

    嚴九挑挑眉,應著,就跟著走了進去。

    進了屋,他就見榮華衝他指指床,然後命令他:「給我上去躺著。」

    他看看床,再看看她,故意笑的曖昧,道:「現在睡覺是不是還早了些?」

    又沒個正經。

    榮華白了他一眼,踹一腳過去:「讓你去躺著就去躺著,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好。」嚴九笑著應了,伸手過去就要摟她的腰。

    又作死。

    榮華一爪子拍開,狠狠瞪他:「幹什麼呢?」

    嚴九眼裡含著笑,一臉無辜看她:「當然是聽你的,去睡覺啊。」

    又想什麼,滿腦子不正經。

    榮華又一腳踹過去:「讓你去躺著,不是讓你睡覺。」更不是讓他跟她去睡覺,混蛋。

    「是你沒說清楚。」

    「分明是你滿腦子不良念頭。」

    「分明是你自己胡思亂想。」

    「閉嘴,還不快給我過去躺下。」

    罵罵咧咧好一陣,推推搡搡的,榮華終於還是將他弄到床上躺下了,然後,她自己也跟著在床上坐下了,接著,「嘩啦」掀了紙過來。

    嚴九看著也不由奇怪皺了眉:「你這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榮華不肯說,只罵了一聲:「閉嘴,不許說話。」然後,她便俯身過去,將紙輕輕蒙在了他的臉上,沿著他的臉部輪廓,一陣勾勾畫畫,直到將他的模樣大概拓在了紙上,才小心將紙掀了開來,看著眼前他這張漂亮的臉,一時惡作劇心生起,抄了毛筆,刷刷給他添了兩筆鬍子,雖然沒如花那麼喜感,看著卻也著實逗人,樂的她哈哈好一陣笑,然後,一句話沒說,便揚長而去了。

    嚴九抬手擦了擦,看著一手的墨水,很是無奈,不過更多的卻是好奇。她這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離開後罩房,榮華便又一頭扎進了書房,關在裡頭好一陣塗塗畫畫,就是吃晚飯的時候,也是三催四請的,費了好大番工夫才將人叫出來,吃完後,她便又一頭紮了進去,直到深夜,眼看著時候不早,琥珀過去催,才發現她桌上零零散散的鋪了好幾張畫的模樣怪異的臉譜,不由奇怪問:「公主,你這是在做什麼呢?夜深了,該休息了。」

    「哦,知道了,姑姑。」榮華看了她一眼,笑著應了,「正好我也畫好了。」

    「這些都是什麼啊?」琥珀走過去,隨手拿起一張,就見畫的白慘慘的臉上掛了滴豆大的墨色淚珠,看著霎時瘆人的樣子。

    「這是我畫的面具圖樣。」榮華說著,頗有些得意洋洋的笑,「怎麼樣,都不錯啊?」

    琥珀看著那些圖樣,面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還……不錯,看著……挺新鮮。」心裡頭卻忍不住腹誹著嘟噥一句:這什麼亂七八糟。

    榮華一點兒沒覺察琥珀所說都是違心之言,還沾沾自喜:「我也覺著不錯。」

    「公主畫這些做什麼?」琥珀又問。

    榮華一一檢查過那些圖樣,見上頭的墨差不多都乾透了,便一一小心都收了起來,暫用鎮紙壓在桌上,仔細吩咐她,道:「明個兒姑姑你再進宮的時候,幫我這些圖樣送到內府去,照我這紙上畫的圖樣和一模一樣的尺寸,做幾張輕薄的面具給我。」

    「是。」琥珀點點頭應了,不過依舊有些不大明白她的用意,「公主突然讓做面具做什麼?」

    這事兒也沒什麼好瞞的,榮華便直接跟她說了:「還不是嚴九那張臉長的太漂亮些了,以後帶出去要是再禍害了人,豈不是給我白惹麻煩?得趕緊遮了,可不能讓人白瞧了去。」

    琥珀聽了先是一愣,想到今個兒府裡頭發生的事,看著她,面上不由露出幾絲曖昧笑容,問:「公主到底是怕他給你白惹了麻煩?還是擔心自己的人被人白瞧了去?」

    「當然是……」榮華便要脫口而出,想想不對,轉眼看看琥珀曖昧不明的笑容,不由嗔怒跺跺腳:「姑姑你又取笑我。」

    琥珀呵呵笑著直搖頭:「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哪有取笑公主。」

    「就有。」

    「好好,公主說有就算有吧,時候不早了,快回屋去歇了吧。」

    「嗯……」

    ……

    第二天,快午時的時候,琥珀依舊像往常一樣,提了沉甸甸的食盒,進宮送飯菜去,順便亦照榮華昨個兒的吩咐,將她昨個兒畫的那些面具圖樣仔細疊了抄在懷裡,準備送完飯,就將東西送去內府。

    榮華也依舊是跟平常一樣,親自下了廚後,就回了自個兒屋裡吃了飯,喝杯茶,散小半個時辰的步,然後再回屋睡半個時辰午覺。

    一覺醒來,剛過未正。

    榮華起了身,梳洗好,走出內室,外頭的正廳裡,她的點心已經準備好在那裡,是一碗她喜歡的香甜糯軟的地瓜芋圓甜湯。

    甜湯還是跟以前一樣美味,可是榮華吃著,心裡卻生出一莫名的異樣感覺來,具體是什麼樣異樣感覺,她也說不出來,就覺著渾身不自在。

    於是,這甜湯吃了也沒兩口,她就停了下來。「怎麼啦,公主?」金花見了,奇怪問,「今個兒的甜湯不好吃嗎?怎麼才沒吃兩口就不吃了?」

    榮華皺皺眉,默了片刻,說:「不知道,吃著怪怪的。」

    「怎麼會怪怪的?」金花端了她吃的那碗,試著嘗了一下,「沒有怪怪的,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吃啊。」

    「是嗎?」榮華便拿過勺子又嘗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還是皺了眉。好吃,可不知為什麼,心裡就是覺著怪怪的。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很快發覺不對勁兒:「姑姑呢?怎麼都沒見姑姑在?」

    「琥珀姑姑還沒回來呢。」金花說。

    「去哪兒了?還沒回來?」榮華聽了,詫異問。

    「中午進宮去之後就一直沒見回來。」金花道。

    「什麼?」榮華聽著心裡頭一個咯登,「中午進宮去後就一直沒回來?這是怎麼回事?有沒有使人去宮門口問過?」

    金花搖頭:「公主不是吩咐了姑姑進宮去給皇上送過飯後,還要去內府一趟嗎?奴婢跟銀花就估摸著許是在那兒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也不一定,可能遲一些就回來了。」

    榮華一想也不是沒可能,便沒再糾結,又草草吃了兩口點心,就隨手拿了本書歪在榻上看。

    又小半個時辰過去,她心裡頭始終惴惴不安的,定不下心來,手裡的書也是一頁沒翻。

    實在耐不住,她將手中的書往榻上一扔,就朗聲喚了金花進來,吩咐說:「金花,你馬上去宮門口問問,看姑姑是不是中午進宮後還沒出來。」

    「是。」金花立刻應了,轉身便疾步往外走,這麼許久沒見琥珀姑姑回來,不說公主,就是她也有些急了。

    剛走到門口,她就遠遠見秋嬤嬤神色匆忙的急急過來,便暫停了腳,問:「怎麼啦,嬤嬤,這麼著急,出什麼事了?」

    秋嬤嬤一見她便急道:「不好了,琥珀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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