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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V77 文 / 藍幕晴天

    語慈頓了頓腳步,便低著頭走了過去,隨後向祈芸行了一禮,輕聲道:「不知皇后娘娘駕臨雪苑,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娘娘莫見怪。」

    「起吧……」祈芸淡淡開口,並未上前去虛扶語慈,而是斜靠在軟榻上撫摸自己的指甲。

    語慈直起身,撫了撫不太舒服的胸口,便往旁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聖上不在宮中,本宮便代聖上好生照顧皇妃,近日的衣食住行,皇妃可還習慣?」

    祈芸不大不小的聲音傳入語慈的耳裡,聽起來像是關切之意,實則是憐憫,語慈回以一笑,不答。

    祈芸見她如此,便也淡然一笑,對身旁的貼身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把挽在手裡的盒子打開,從裡頭取出些雨前龍井,隨後宮女又將雨前龍井遞給語慈。

    語慈看了看色澤均勻的茶葉並未伸手接過,祈芸見她如此便抿嘴輕笑說:「皇妃怕本宮在茶葉裡下毒?那每日御膳房傳的食膳又怎地不怕?」

    語慈抬眸看了祈芸一眼,難怪雪苑裡的生活忽然變得有聲有色,還以為是尉止句臨走交代的,原來又是她祈芸的功勞。

    語慈斟酌了片刻,不要白不要,喂後院裡頭的魚也好啊,這麼想著便趕忙起身恭敬的接過。

    祈芸見她接過了才滿意的笑了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瞼處再也沒了初見時的嬌羞和清俗,這等美好的女子正慢慢銳變成宮廷裡直衝雲霄的女人。

    「皇妃……」祈芸躊躇了片刻後,又開始喚語慈,語慈吞了吞苦澀的口水,抬眸看著祈芸,煎熬的等待她的下,不想,停頓了良久後,祈芸才接著說:「如果有一天,尉止君死了,你會怎麼樣?」

    語慈被祁芸這個忽如其來的問題給直接問蒙了,想起自尉止君出征已有好長一段時日了,可祁征正把持朝政,連尉止君有沒有抵達邊境的消息都未在後宮之中傳來,更是聽不到關於前線的任何消息,莫非出了什麼亂子?

    如此想來,語慈倒真擔憂起來。

    語慈瞟了一眼像是問者無心的祁芸,見她只是隨口問問的樣子,語慈實則鬆了口氣,只是如果尉止君死了,她會怎麼樣?難過?開心?還是惋惜?

    語慈怔仲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回道:「不知道……」

    祈芸聞言又笑了笑,似乎對於語慈的回答很滿意,不知道不就是代表無法預料未來,或許到時候語慈會痛也說不定,想到這裡,祈芸並沒有接著問語慈,而是起身來到窗前,看著滿地的白雪發呆。

    語慈盯著祈芸的背影沉思,有時候真看不懂這個女子,一會兒邪惡,一會兒神秘,一會兒溫柔,一會兒淡然,在她的世界裡到底住了一個怎樣的祈芸?

    半響,祈芸回頭認真的看著語慈,彷彿想從語慈的眼裡讀出些什麼,卻什麼也看不出來,只有淡然如水般冷漠的表情。

    她暗歎語慈身上那股與世無爭的氣質,可一想到北煞國的那個人情願放棄生命也要護她一命時,祈芸忽然神色一稟,冷聲問道「七年前,你為何要下毒害北冥政?」

    語慈再次被祈芸問得迷茫了,她怎麼知道語慈為什麼要下毒害北冥政,再說那會子正在圖書館看書呢,要這樣跟祈芸解釋嗎?鬼才信呢,語慈接著搖頭,回道:「不記得了……」

    祈芸抬眸看了一眼安之若素的語慈,不記得了?這是掩飾還是不想說?不過她沒有接著問,改口說道:「近日,傳聞北煞國的國主已尋得解藥,並且正往邊境相助東帝城和西廈都,這於聖上來說那是最糟糕的事情……」

    北冥政已經尋得解藥?語慈驚訝不已,那個妖孽竟僥倖解了七奎毒,不是說世上無人能解七奎毒嗎?看來世間真是無奇不有,唯恐天下有心人,真真是一點也沒錯。

    她暗自虛歎了一下,同時也鬆了口氣,那北冥政往後該不會再要喝她的血解毒了吧,這樣一來,那她豈不是又撿回了一條命。

    如此想來,語慈便揚起嘴角笑了笑,看來她還是很在乎自己這條小命的,平時總是違抗他們,要是哪天真的被他們給殺了,那她豈不是很冤。

    「皇妃在想什麼?如此出神?」

    祈芸的話將語慈拉回現實,她聞言急忙正了正神色,用繡花鞋去碰觸地上的狐裘毯子,待祈芸等得不耐煩時,她才悠悠說了句:「皇后娘娘似乎很關心此次戰事?」

    「難道皇妃不關心?」

    「與我何干?」

    「別忘了,要是有一天,你失去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那便是因為你的漠不關心。」

    祈芸放下這句話,帶著一等宮女便離去,語慈蹙眉看著祈芸的背影,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怎麼會失去?

    送走祁芸後,語慈用食指按了按太陽穴,這個祁芸當真是來氣自己的,這本就不舒服的身子被她一番話給攪得更是難受,身側的宮女急忙扶著語慈往軟榻上坐下,語慈不喜人攙扶,便佛了佛手,自個兒回到後院子裡頭。

    書本被陽光照得有些反光,正好刺著自己的眼睛,她瞇了瞇眼睛,扶著紅梅樹,緩緩走了過去。

    語慈順手拿起書本,方才不是放在這個位置的,怎地像是被人翻過的樣子,莫非有人來過?語慈急忙四處看了看,並無異常,難道祁芸在此間隙派人來過後院?

    語慈暗自心慌,祁芸問的每一個問題都歷歷在目,再看了看宮裡頭忽然多了的二十個奴才,他們似

    乎不像是來服侍自己的,倒像是監視,祁芸和她父親必定有陰謀,可她卻不知。

    尉止君,你到了邊境嗎?可安全?

    語慈輕輕歎了口氣,再躺回軟榻,拿著書本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這是古人記載的事跡,裡面寫著男女之間最美好的初見,書名叫『木溪』,猶記得和尉止君的初見,彷彿不是在宮鑾之中,倒像是前世見過,在哪裡,卻記不得。

    若真有一天尉止君死了,自己可得恢復自由,於她來說豈非是幸運?可她,此刻就想這麼靜靜等著,等著他那句承諾,歸來。

    魅果山,金池亭,倚山而立,會當絕頂,山高七十丈,樹多以梧桐而繞,花多以劍槐而生,山腳下滿是合歡,每株合歡樹多半都是半含苞,未綻放徹底,並且常年如此,不凋謝也不盛開。

    金池亭內立有七人,七人都是翩翩之姿,每人手中都持有長蕭,顏色卻均不同,分為紅橙黃綠青藍紫,都是為玉石而成。

    此玉乃為西域瑪琅,擁有五彩斑斕的顏色,而要將一塊五顏六色的玉製成一種顏色的長蕭,則必須要用千萬塊瑪琅拼湊而成,可想而知,這七人是何等的尊貴。

    但縱然如此,這七人也是蒙面駐守在金池亭旁,只因亭中有一白衣女子正閉目打坐,只見此女子輕掩面紗,身著雪紗白衣,腰間束一粉紅腰帶,帶上繡有斑斕蝴蝶,此刻的蝴蝶卻是栩栩如生,更是蠢蠢欲動,彷彿就要破紗而出,一直在女子腰間跳動著……

    女子似是感覺到蝴蝶的躍動,微感不妙,便睜開雙眼。

    睜開的剎那,猶如天地間剛開天闢地一般,如此純淨,如此無暇,縱是這天地間的青山綠水也無法與之比擬。

    那雙純淨的眸子緩緩看向山下,見山下的合歡花忽然綻放,女子才輕笑出聲,笑意間卻冰冷如雪,毫無生氣。

    北冥政斜靠在紫金龍鑾內,身後跟著一等將士,他們正往魅果山下而行,滿頭銀髮的北冥政在這合歡花的世界裡顯得很是耀眼。

    他拿著藍色劍槐放在手裡把玩,深邃的眸子裡泛著紫色的光芒,眉宇間的火麒麟竟越發紫紅,甚至還帶著龍翼的金光,顯得他妖異邪魅,可眼眸裡那陌生到讓人害怕的神色卻是異常寒冷。

    他忽然回頭往山上看去,看見涼亭內的女子正冷眼凝視他,他便勾起嘴角冰冷一笑,笑容間毫無感情,繼而低頭看手中的藍色劍槐,片刻後,他撫著胸膛低喃自語:「為何看見這劍槐,這個地方……竟會痛?」

    北冥政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笑容卻無那妖魅之氣,反倒多了絲嗜血。

    涼亭內,女子執起手裡的玉簫,輕聲吹奏,婉轉的曲調在這魅果山裡傳散開來。

    「白顏,你就這麼讓他走了嗎?」

    身旁手持藍蕭的女子看著北冥政離去的背影,輕聲詢問著白衣女子。

    叫『白顏』的女子放下了手中長蕭,抬頭看了一眼純淨潔白的天空,勾起嘴角邪魅一笑,這一笑連那山下的合歡花也跟著綻放如艷,她亦同樣呢喃:「他還會回來的,這裡的合歡只為他一人綻放。」

    北冥政將手裡的劍槐朝山下扔去,從現在開始,凡是有他北冥政的地方,便沒有這劍槐的容身之地。

    「尉止君,你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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