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93章 文 / 小蛟龍
連續跑了兩天兩夜,九九帶著兩千兵馬見追兵已被甩下有一段距離,黑暗又見前方是一片深山老林,可將兩千人馬藏匿在其中，便決定讓已是疲憊不堪的各將士躲在老林裡休息上幾個時辰。
吳軍師鬥著滿身灰塵的長袍，擔心道,「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休息片刻定要馬上離開此地。」
「嗯。」九九明白吳軍師的意思,老林有很好的掩護作用，但也存在危險,如果被敵人追上並發現，用火攻就足以將他們困在其中,「那就休息兩個時辰便好，讓將士們補充一□力，小睡片刻，我們就穿出這片樹林。
有士兵驚喜的發現，此樹林中有一處獵人存放器械與獵物的茅草房，裡面不但乾淨整齊還有不少獵物。
九九也跟著喜悅，兩天來的跑路生涯，老天總算對她不薄，立刻下令，將所有獵物拿出來，支鍋煮肉湯，又從懷中掏出一定銀子放在稻草房裡的桌上，這裡一應俱全該是常年有獵戶居住的。
士兵在外面生火煮湯，九九與李隆便留在房中休息。
九九渾身顛簸得要散了架，她雖打小習武，身子骨算硬朗，可這兩天兩夜連馬都快跑廢了，在馬背上顛簸的九九五臟內更是翻江倒海，兩日來又一直神經緊繃，這一休息卻連口水都嚥不下去。
一直風度翩翩的李隆也略顯狼狽，卻不顧自身疲累，燒了點熱水端給九九，「喝不進去也要喝點水，我們沒有多久時間，天亮之前我們必須要穿過這片林子，要不叛黨追上來，這片林子就會成為我們的墳墓。」
九九實在是難過的要命，卻還是聽話的端過李隆遞來的水碗，放在唇邊洇了洇乾涸的嘴唇，唇被風吹的早已乾裂，一碰上熱水就刺得生疼，「呲」的一聲便放下了水碗，歎道：「不知道我們能否順利與五哥會合，如今我們這般情況，怕是再堅持不了多久了。」
大部分的糧草都被他們扔掉，如今這兩千人只能啃些干饅頭喝些溪水，被一路狂追，士氣萎靡，軍心開始動搖，這般情況只要是一與叛黨一對上，他們是必被殲滅。
還好他們有一個穩重的吳軍師還有一個頗具軍威的趙校尉，這兩千人雖心散卻還未亂，可這樣一直逃命的節奏必定不能撐多久。
李隆坐回木床上，一手攬過九九，「我乃皇子你是公主，我們定有神明保護，我們不會有事的，待我們穿過這片林子，即可與上官大軍會和。」
「嗯。」九九輕應一聲，身體卻是向外挪了挪，他們這姿勢著實有點曖昧。
「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一會兒，如今我們身陷圇囤相依為命就別那麼在意禮數了，好好休息兩個時辰，才有精神走出去。」
「嗯。」他這樣說，自己再扭捏就略顯矯情了，放心的靠在李隆的肩膀上，九九喃喃道：「你說我們今晚會平安度過麼。」
「會的。」
「李隆……」
「嗯？」
「幫我好不好？」
「要我幫你什麼？」
「幫我打贏這場叛亂。」
「我……」
「李隆，如今大昭的江山就是你們李家的江山，如果揚州叛黨成了氣候與朝廷對抗，受苦的也是黎民百姓，而這些百姓不也是李氏先祖一直在保護的那些百姓麼。」
「九九，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而是……」李隆感歎，「而是我如今的立場不能出手相助，叛黨打著的是匡扶李氏王朝的旗號，而如今我是李氏皇族唯一的旗幟，如果連我都站在母后那一邊，那麼李氏就真的沒希望了，我就辜負了父皇的臨終囑托。」
「我知道。」李隆跟著她來，已是讓李氏族親對他產生懷疑，自己確是不能再逼迫他了。可九九知道這場叛亂最關鍵的其實不是揚州叛黨，而是鎮南王李鶴。前世就是因為李鶴突然造反援助叛黨，才使得叛黨實力大增打上官家措手不及，損失慘重。才逼迫她父親上官銘不得不率軍前來援助才逼退他們，也才讓匈奴鑽了空子，上官家一蹶不振。
所以這一世，對於揚州叛亂來說，九九所要過的第一關就是保存實力與上官驚濤會合，而第二關就是安撫住李鶴，讓他放棄援助叛黨。
如今這第一關，九九算是過了一大半，今後她面臨的就是那第二關，如果能成功安撫鎮南王，那揚州那三萬叛黨對上官家來說則不足為懼。
九九也深知，憑自己的身份是如何也奈何不了李鶴的，唯有李隆，已一個皇族嫡親六皇子的身份前去遊說才有希望。
李隆半響才無奈道：「九九，你若不願與我遠離朝政，那就別再讓我為難。」
不想九九卻起身反問道：「李隆你告訴我，你要完成的先帝遺願，是只需朝政還與李晟還是想自己做皇帝？」
李隆先是一怔，後又毫不猶豫的回答：「只要這天下回歸正統，只要君勿昏庸無能，誰做皇帝都好。」又攬回九九，無奈一笑，「你還不知道麼，我從來就不想做皇帝的。」
是啊，李隆自小頑劣，長大後放蕩不羈，瀟灑不受束縛，生在皇族已是限制住他的自由，而如今又被逼迫著成長步入政壇。那個皇位可能是天下男兒的夢想，卻唯獨不是李隆的。
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九九道：「既然如此那就幫我，幫我度過這個難關，待你我回朝，我幫你匡復李氏。」
李隆不可思議的一笑，「九九別說笑了，你是母后的人，世人皆知，怎會再倒戈？」又像是安慰道：「如今你已是大昭的公主，母后身邊的紅人，就算你有心幫我匡復李氏王朝，怕李氏那些舊臣也是不信你的，還有你從母后身邊得來的那些富貴榮華也將付之東流，還會連累你們上官一家。只要你過的好就好，我從未怪過你。」
「我是真心的。」
李隆不免自嘲道：「我雖有心匡復李氏，卻也自知如今母后的勢力已經不容撼動，除非這揚州叛亂能成些氣候，能讓所有李氏宗親聯合起來，否則，我想要完成父親的遺願只是天邊那一片雲。」撫了撫九九散亂的發，「我早知，如今朝堂上只有歸順母后方能平安。你幫我，怕是連累了你。」
李隆內心是矛盾的，他一方面想完成先帝囑托，可他卻在朝內無從下手，如若公開支持揚州叛亂，一旦天下大亂受苦的定然是天下百姓，更何況要是依靠戰爭來拉他母親下台，那崔氏女帝的下場可想而知。
李隆雖此時與女帝立場不同，可崔氏畢竟是他生母，又寵他愛他，李隆要想事事如願，恢復李晟又能侍奉母親，怕是不可能。
父親母親兩難全，要他做出選擇確實是難為他了。
「世事難料，變勢也快。」九九淺笑，「我跟著女帝也只為能平安，我幫你匡復李氏也是要保自身安危，如今揚州起兵叛亂，雖然規模尚小，但確實代表了天下還有很多人不滿女子稱帝，女帝地位或許並不穩定，再說女帝如今只剩兩子。將來如若……她要傳位也必然會傳回李家，大昭早晚還是要變回大晟的，所以我不可能一味的站在女帝身側。話再說的透一點，如果女帝將來會傳位與崔氏子弟，那如今李氏不敢動的人，怕也會拚死一搏了。」
李氏宗親為何現在如此膽小猶豫不敢衝動起兵造反，其實也是抱著女帝將來還會還政李晟的想法，如果女帝將來死後把皇位傳給崔氏子弟，那麼李氏族親必定反彈。
李隆似乎明白了九九意思，「九九，你的意思是要我靜等母后駕崩，你是要助我遊說母后要她再傳位與李家？」
「可以這麼說，但李隆我如今要跟你說實話，我這大昭公主可不止是一枚空殼，朝內朝外我都在安插勢力，假以時日必會成氣候。但如今女帝如日中天你我必須要韜光養晦，待到時機才能一舉扳倒女帝，只要我們能再朝內逼迫女帝下台，那女帝作為皇帝的母親，先帝的正宮皇后，你定然有無數理由，把她留在宮中侍奉，這樣的結果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麼？」
「九九……」李隆不禁疑惑，「你說的這些可是真的？你什麼時候做的這些。」
九九已笑代答。其實九九剛才說什麼必成氣候也是在為自己的說辭加砝碼。她安排那些宮女太監秀才公子的，還都是小角色，今後能起到多少作用，九九心裡著實沒底。
但九九依舊維持自信的表情，「跟你說太多，怕你會更疑惑，你只要相信我，我早已洞察先機，才會提早安排。」九九主動握住李隆的手，「所以現在我們當務之急必須要先殲滅揚州叛黨，保存我上官家實力，相信我，我真心是向著李家的。」
九九說的這些，雖然聽著是句句在理，句句將天下放在口中，句句表明真心，但九九清楚她是自私的，她是想借助李隆在李氏宗親心中的份量，讓自己成功轉型。
她說要幫助李隆也是真心，卻只是因為她最清楚，打完了揚州這場叛亂，只需再挺過一年，女帝就該駕崩了。
只要躲過揚州叛亂這場劫難，上官家就暫時安全了。
李隆聽罷再無話，只是攬過九九，「睡會兒吧。」
九九聽話的閉上眼睛，她知道，她說這些對李隆衝擊不小，該給他些時間考慮。
可這一覺還未到入眠，九九便聽外面兵乓作響，一陣混亂，九九剎那從李隆的懷中驚醒，驚道：「出什麼事了。」
李隆趕緊提起身旁長劍，護在九九前面大喊，「來人，發生什麼事了。」
就只見趙校尉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來不及行禮，慌道：「公主，六王，不好了，叛黨追上來了。」
「怎麼會！」九九也是慌了，「不是已經算好能甩他們幾個時辰麼，怎麼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回公主，怕是他們派了先鋒部隊加快了腳程提前追來了。」又低頭，「怪屬下失職，沒有料到，求公主賜罪。」
「現在不是怪罪的時候。」
李隆轉身先安撫九九，「先別慌。」又轉身問道：「趙校尉，叛黨此刻來了多少人？」
「夜太黑，看不清具體人數，單看火把數量，最少得來了三千人馬。」
九九才稍稍穩定下的心神，這一聽又緊張起來，三千人足足比他們多上一千人，而他們本就有些渙散，又疲憊不堪，這一戰怕是必輸無疑。
趙嶺請命，「公主，你與六王爺先走，我定會為公主王爺殺出一條血路，誓死抵抗，保主上周全。」
九九急道：「不可，我怎麼能拋下你們不管。」
李隆扯過九九，道：「軍事緊急，我留下來，你先走。」說著就要拉著九九出茅草屋，推搡著九九，「趕緊跑出這片林子，趕去與上官將軍會合。」
九九撕扯著李隆，大喊：「我不能走，我更不能留下你。」
見九九執意，李隆握住她的肩膀，「九九，我說過我來就是為了保護你，別讓我唯一的願望都落空，快走。」
「不行。」九九拚命搖頭，堅持。
李隆忽然又露出他標準的輕佻表情，「傻瓜，我福大命大定不會有事，已我六王爺的威風，誰看見我未等舉刀都會嚇破膽。」
「不要。我要跟你並肩作戰。」
「聽話，趕緊去找援軍，我定會等到你帶著上官大軍來救出我們。」
「李隆……」九九已是滿面淚痕。
她就算能走出這片林子，能順利找到上官大軍，可這一來一回也要兩三日，待那時，叛黨後面那幾千人也早已趕到，這兩千兵馬怕是已經橫屍荒野了。
「聽話。」李隆用力握緊九九的肩膀，「你在這只能給我增添負擔，我要殺敵還要保護你，倒不如你先走，我也可放心的與敵人廝殺。」
九九拚命的搖頭。
趙校尉急忙道：「六王爺你與公主一起走吧，放心，這裡有我呢，我趙嶺今日就算戰死在這裡，也定要把叛軍拖住。」
「你們是我帶出來的兵，我怎麼能扔下你們不管。」
「公主，如若你能出去把上官大軍領到此處，快些趕回來，我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就算為了我們，公主快走吧……」
趙嶺說的是，現在必須得有人先闖出這片林子。
九九終於是點頭，又看著李隆，「跟我一起走。」
李隆卻搖搖頭，「我留下來，如果我也走了，那麼軍心必更亂，有我一個王爺跟他們同生共死，必定能激發士氣，再說叛黨是打著匡扶李晟的名號，我是李家的王爺，或許還可以跟他們談談，拖延些時間，放心，我必定不會有事。」
戰場已亂，誰還認得什麼王爺……
李隆心意已決，將九九直接推出屋外，立即下令，「趙嶺，速速派人護送公主出山。」
九九回身直接撲倒在他懷裡，「李隆，你一定要活著，等我回來……」
李隆伸手整理著九九凌亂的發，「會的。」
林海中火光沖天，九九在兩名士兵的護送下朝北面出山，待九九回頭，李隆已淹沒在那兵戎火海之中……
「一定要活著，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