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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3章 密友婚事 文 / 華飛白

    晉王李治大婚之後又一個月,便禮聘了武氏、楊氏入晉王府,皆封為孺子。因他新婚,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崔淵便將摹本之事都接了過來。幸而行書分冊已經都印好了,不但當作禮物送出了不少,也引起瞭解送到長安的各州舉子們的注意。一面品茶,一面賞鑒這些名家真跡摹本,一時間成了長安城人士子們人人競相效仿的風潮。見此盛況,參與摹本之事的士們信心倍增。積累了足夠的經驗,楷書分冊也順利地進入了雕版的階段。不過,沒等忙過幾日,眾人便都停了手頭的活兒。原因無他,崔泓與王十七娘的婚期已經到了。

    十一月末正是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三九寒冬,北風蕭蕭。屋外冰天雪地,凍得結結實實,屋內卻因生了火盆的緣故而溫暖如春。王玫與盧十一娘一左一右,細心為王十七娘插戴華勝、博鬢。滿頭珠玉瑩然生光,卻都不及新婦含羞帶喜的臉龐更引人矚目。

    「這妝粉濃得都要撲簌簌往下掉了。」王十七娘望著銅鏡裡盛裝打扮的自己,忽然伸出纖纖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臉頰。眼見著她指尖下帶起了一片細膩的脂粉,王玫不禁失笑,又取出粉盒給她補妝容:「哪家的新婦不是這般裝扮的?」她當初成婚的時候,心裡也覺得經過這麼恐怖的大濃妝,新婦無論本身樣貌如何,恐怕在燈光下看起來都是一般模樣。或許,這也能最大程度降低新郎的期待罷。免得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盧十一娘仔細地替她點了眉間的花鈿,一朵紅梅栩栩如生地綻放,顯得格外漂亮。

    王十七娘與王玫都一陣驚歎,忍不住端詳了許久。盧十一娘見她們睜著雙眸望著自己,彎了彎嘴角,替王玫也描了一朵梅花,用的是胭脂紅。而後,她也替自己描了一朵緋色梅花。三張花容月貌的臉龐映在銅鏡中,眉間都是紅梅花鈿,令人望之便再難移開目光。

    「十七娘,覺得緊張麼?」王玫忽然問。

    王十七娘輕輕搖了搖首,眉眼間彷彿灼燒起來,雙眸熠熠生輝:「這一天,我已經等得太久了。雖說心裡也捨不得阿娘,掛念家中的阿爺、阿兄,但一想到就要成為八郎的娘子,我就覺得很喜悅,一刻都不願意再等下去。」

    含羞帶怯什麼的,果然不適合十七娘。王玫想著,抿嘴笑起來,斜睨著她:「原來你早便等不及了,不過,我可沒忘記當初你拿著木棒出去打新郎時的威風凜凜呢。以前你敲了四郎多少下,今天我便須得一下不少地敲回來。」

    王十七娘眨了眨眼,嗔道:「橫豎九娘姊姊也沒什麼氣力,敲不壞他。」

    「你倒是一點也不心疼。」王玫捏了捏她的手,又對盧十一娘笑道,「十一娘也隨著我一同去罷?咱們倆不必跟著一擁而上,瞅著空隙打幾下就是了。若是不打,倒是顯得咱們沒有給十七娘撐腰似的。」

    盧十一娘從未見過棒殺新郎的架勢,心裡也頗有幾分好奇,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不多時,外頭傳來沸騰的人聲,王旼、崔簡滿頭大汗地奔進來:「新郎到了!」兩個小傢伙也不知在外面跑了多久,小腦袋上都冒著白氣。王玫將兩人攬到懷裡,吩咐丹娘與青娘給他們擦掉汗,換身衣衫。「母親,阿爺和仲翔叔父都當了儐相!」「好多人把大門圍住了,都不認識。」

    「不管認不認識,殺過去便是了。」

    「外頭正冷著呢,多打幾下活動活動手腳,也覺得熱乎些。」

    房內那些王氏旁支的婦人們聞言,都嘻嘻笑了起來。眼見著她們拿了棍棒便一擁而出,王玫和盧十一娘也取了木棒跟了上去。崔簡、王旼互相瞧了瞧,也興奮地拿著棍子去湊熱鬧:母親(姑姑)打誰,他們就跟著打誰!

    崔泓成婚,那群一同參與摹本之事的士自然不會錯過。除了崔淵、王方翼之外,還有幾人自告奮勇地當了他的儐相,替他吟詩作賦。崔淵與王方翼反倒是笑吟吟的,一言不發地在旁邊看他們對著一道一道大門吟詩,企圖用花團錦簇的詩賦將王家的門砸開。門確實開了,湧出來的不是笑盈盈的僕婢,而是殺氣騰騰的婦人們。不過片刻之間,連新郎帶儐相們,都被亂棒打了出去。

    崔淵、王方翼只受了幾下,便各自讓開來。崔泓的儐相實在太多,也不必他們倆掩護。不過,當他們瞧見王玫帶著一位戴帷帽的小娘子興沖沖的奔出來時,不由自主地怔了怔,腳步迅速移動,湊上前去。

    王玫趁亂也打了崔泓幾下,不過看他左右支拙狼狽不堪,便不忍心再打了。回首見崔淵與王方翼迎了過來,想起他們倆也是儐相,於是似笑非笑地迎上去各敲了幾下。盧十一娘紅著臉,也跟著輕輕打了兩下,卻軟綿綿的根本沒使什麼氣力。

    「你們倆的脾性到底不如十七娘乾脆。」崔淵挑眉,「她當時敲得可毫不留情。別看八郎被打得推來讓去,其實卻遠不如我當初受的罪。趁他如今正顧不上頭尾,再去打幾下如何?」

    崔泓亂中聽見他的話,忍不住喊道:「子竟阿兄!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儐相?!哪有你這樣當儐相的?不給我擋著不說,反倒還替我招打!當初我當你的儐相時,多盡心盡力!你也不想著報答一二麼?!便是想哄阿嫂歡喜,也沒有將兄弟推出去受累的道理!還有仲翔!過兩天你給我等著!!」

    崔淵撣了撣袖子,泰然自若道:「七八個儐相,少我一個也不打緊。就當我是十七娘的娘家人便是了。怎麼說,她還須叫我一聲姊夫呢。你今日太順利了,就缺一位舅兄為難,我便勉為其難地代行兄職就是。」他這個姓崔的竟然說是王十七娘的娘家人,讓後頭的迎親隊伍都忍不住大笑起來。只顧著看熱鬧的崔澹、崔滔也唯恐天下不亂地喊了起來:「就是!就是!決不能讓八郎這麼輕易就迎到了新婦!!」

    崔泓險些沒有被這些幫倒忙的族兄弟氣樂了,怒掃了他們一眼。還未待他再說話,那群婦人打得

    更是用勁了,嘴裡還道:「新郎居然還有空閒計較這些!想是我們不曾使全力的緣故!想娶咱們王家娘子,哪是那般容易的事!」「是啊!打得他分不出心神才好!」

    「子竟兄!仲翔!!」崔泓求救的聲音淹沒在了棍棒的海洋裡,最後只能咬牙切齒地丟下一句:「仲翔!你親迎那天給我等著!!」

    王方翼聽了,神色也沒什麼變化,笑著道:「子竟兄所言,我難以苟同。若說代行兄職,也該由我來才更名正言順些。好歹我們祁縣王氏出自太原王氏,十七娘也須喚我一聲族兄。而且,八郎,不就是多打幾下麼?咱們都皮糙肉厚的,再多受幾百棍也使得。你若是不甘心……就教十七娘那天給你出氣就是了。」盧十一娘聞言,抬首看了他一眼,帷帽下的粉面已經羞得雙頰微紅。

    這時候,崔簡和王旼從門後伸出小腦袋。方纔他們倆見王玫與盧十一娘打的是自家阿爺(姑父),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衝上去。此時見她們又放下棍棒笑吟吟地旁觀門前的一團混亂,兩個小傢伙縮回頭,決定還是去頑爆竹。打來打去還笑成一團,婚禮簡直又混亂又教人難以理解。他們還是折騰些自己喜歡的遊戲更有意思。

    直到徹底折騰夠了,兩邊的人都出了一身熱汗,王家的婦人僕婢們才放過了新郎與儐相。崔泓又過三關斬六將,終於迎得了新婦上車,一路笑著回了永崇坊。

    幾日之後,又下了一場鵝毛大雪。銀裝素裹之中,王方翼與盧十一娘的親迎禮也到了日子。因盧十一娘與范陽郡公夫人相處得很融洽,情同母女,便在郡公夫人的堅持下,從范陽郡公府出嫁。她大兄只知道婚禮的禮節,對這些庶務一竅不通,也暗自鬆了口氣。幸得郡公夫人盡心盡力操持,這場由皇后殿下做媒的婚事才沒有出一絲紕漏。

    王玫與王十七娘到的時候,盧十一娘已經裝扮好了。她微微垂著螓首,露出一截線條優美的白皙頸項,安安靜靜地坐在談笑自若的盧氏小娘子們旁邊。那些小娘子時不時瞥她一眼,既有羨慕者,也有嫉妒者,更有蔑視者。但她彷彿什麼也不曾察覺,只沉浸在屬於自己的喜悅當中。

    「十一娘。」王玫上前握住她的手,王十七娘也握了上去。三人的手搭在一處,溫熱無比,一瞬間她們的心底都湧出了無限的暖意。盧十一娘抬首望著她們,淺淺地笑起來,眉目生動無比。范陽郡公府再好,她心中也一直覺得不安穩。直到如今,她終於要擁有自己的夫婿,擁有自己的家,終於能離開險些讓她窒息的樊籠,終於不必擔憂阿爺主宰自己的人生,她滿心滿眼都只有愉悅。

    盧家小娘子們好奇地端詳著王玫。不少人都知道她是崔淵的續絃,卻不知她與盧十一娘竟然頗有交情。誰不知道崔淵?誰又不知道盧十一娘當初來長安為的是什麼?如今兩人相處得如同密友一般,可不是令人覺得稀奇麼?以她們的教養,自然不會隨意出聲說些什麼,目光卻是怎麼收斂也收斂不住的。

    「你呀,如今也只知道笑了。」王十七娘只作不曾發覺她們的異樣,仍如往常那般笑道,「恐怕一點也不留戀罷。」

    盧十一娘垂眸,輕聲道:「哪裡會不留戀呢?只是如你當初所言,更期待罷了。」

    王玫知道這麼多人在,她也不能說什麼真心話,便笑道:「方纔一路進來,十七娘還纏著我問,他們大婚的時候四郎和仲翔是不是在旁邊瞧熱鬧。想是八郎與她說了,她要替八郎出氣呢!」

    王十七娘輕嗔:「九娘姊姊當初自己不忍心下手,可不能怨我。我可是大大方方讓你們隨便打的——只是不知,十一娘如今是不是也這般大方?」

    盧十一娘低聲道:「你隨意就是了。他堂堂千牛備身,便是被人多打幾下,也定是不妨事。」

    王十七娘便露出一付磨刀霍霍的笑容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可不許臨來心疼!九娘姊姊到底還是不夠膽氣,待會兒便隨著我出去!這一次總算不必戴著帷帽了,說不得打起來也更順手些呢!」

    等到為難新郎的時候,王十七娘一棒殺出,確實也讓迎親隊的郎君們大開眼界。范陽盧氏這邊的婦人都不像王氏旁支婦人們那般性情爽朗,舉著棍棒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真正能掄起棍棒打下去的,只有那些范陽郡公府的僕婢。但是,她們面對的是王方翼以及他從千牛備身中請的儐相。這群武將出身的郎君們,個個虎背蜂腰,宛如出鞘的橫刀一般鋒銳無匹。尋常僕婦光是看著他們便有些膽戰心驚了,哪裡敢當真打下去?

    直到王十七娘出現,毫不留情地將新郎、儐相們打了個遍,王玫也趁亂敲了幾下,這群千牛備身都遲遲未能回過神來。同為儐相卻再度成為圍觀群眾的崔淵、崔泓幾人不由得失笑,各自將自家娘子護在身後。

    王方翼見他們果然不將自己當成儐相,只能拉著崔沛去幫他吟詩作賦。幸而大家都知道他是武將,也不會在催妝詩上要求過高。待他好不容易自己想出了三四首詩,便放他過去了。他也成功地迎到了自己的新婦,回了靖安坊的宅子裡。

    崔淵本想隨著迎親隊一同回去,卻因那位盧氏舅兄盛情相邀的緣故,不得不留在范陽郡公府參加婚宴。王玫也只能帶著崔簡留了下來。雖說崔簡身上有盧氏血脈,但畢竟很少走動。對於四周的視線與那些竊竊私語,他很敏感地覺得不舒服,吃得也很少。

    然而,今天畢竟是盧十一娘大喜的日子。小傢伙臉上也不曾露出什麼形跡,俊俏的小臉一直帶著笑容,惹得盧氏那些婦人們都喜歡得緊。范陽郡公夫人更是越看他越歡喜,連連讓王玫多帶著他到郡公府走一走,這才依依不捨地將他放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大年三十

    祝各位親羊年大吉^_^

    新年快樂~~~天天都開心~~

    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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