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4章 文 / 無衣yoyo
坐在本市標誌性建築,高五十六層的頂層豪華餐廳的隱蔽處卡座裡,樊芷蘭感慨的向郝英俊抒發感情,「唉,沒有修煉過的凡人體質實在太差了,逛個街都能把自己絆倒,而且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不看路!還大步如飛!還推推囔囔!害的咱們也受了連累……」
樊芷蘭心裡這會兒別提多鬱悶了,他本來興致好極了,看什麼都新鮮——這種新鮮不單單只各種商品,還包括建築啦,行人啦,總之,對一隻基本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土包子來說,徜徉在都市的繁華街道中,一雙眼睛絕對不夠用!郝英俊當時就很慶幸,慶幸樊樊好歹長了一張足夠迷惑世人的俊臉,他要是長得跟傻根似的,得收穫多少白眼啊!
其實說起來,相對於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樊芷蘭明顯對各式行人更感興趣。過往這十幾年,他雖然被養在深閨,一直是隱居狀態,但空夢仙子那樣的人物,是絕對不肯委屈自己的。居住的洞府,是真正的洞天福地,高樓殿宇猶如仙境,遍佈奇花異草,裡面隨便一件擺設,拿出去就是價值連城,生長在那樣的環境下,樊芷蘭的眼光早被拔高的突破天際,所以那些所謂的奢侈品,他還不放在眼裡,頂多看個新鮮罷了。
而相對的,『人』在樊芷蘭看來,明顯就稀奇多了。他以往所見,都太過單一,從空夢仙子到各式婢女,歸納起來,都是美女,且都是年紀輕輕正當年華的妙齡美女——至少看起來。那現在呢?天啦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動靜妍丑、應有盡有!簡直要目不暇接!
於是讓旁觀的郝英俊不忍直視的一幕發生了——這個魚唇的宿主,他好似完全忘記了自己容貌上的殺傷力,兀自運使著普通人絕對看不出來的精妙步法,幾乎稱得上是明目張膽的,眨著一雙燦若晨星霸氣側漏的鳳目,直直的看向人群中的某人,即使和人視線交錯,依舊理直氣壯絕不先把視線移開!
在這樣一張欺騙世人的美人臉下,誰能有那雙慧眼,看穿這就是個沒啥見識的蠢貨呢?總之現實就是,所有不幸被選中的行人,統統都被樊芷蘭的高壓電眼所電暈,於是這一路走來,撞柱子的,撞人的,然後乾脆摔倒的,順便又扭腳的,簡直是前赴後繼,慘絕人寰,令人不忍直視。
而且後來不知怎麼的,又從四面八方殺出來一隊生力軍,個個舉著手機,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時還有幾聲尖叫,更多的人爭前恐後的與樊芷蘭擦肩而過,這誇張的人群甚至將跟在後面一直兢兢業業的司機大哥給擠沒影了,而魚唇的樊芷蘭還在感歎這個世界的人口之多!這種危機關頭,還是機智的郝英俊力挽狂瀾,叫樊樊撥開眾人,跑來頂層的餐廳暫且避難。
這個餐廳在本市非常出名,原因就是它不是黑店勝似黑店,普通人看一眼餐牌都要胃痛,非一擲千金的土豪不敢進,所以樊芷蘭一躲到這裡,立馬覺得空氣一新,人流一下子從長江黃河變成了門前小溪水。
心力交瘁的郝英俊還沒來得及把樊樊教訓一番,就又聽到他在那裡大放厥詞,說什麼凡人體質好差且不用心看路,這樣的倒打一耙,簡直不能忍!
郝英俊生起好一場大悶氣,它腦海中正激烈的挑選著各種譴責詞彙,還沒組織好以便噴湧而出,就有一個穿著制服的漂亮服務生走了過來,雙手端著一本精美的餐牌,紅著臉頰,一副小鹿亂撞的樣子,用法語低聲問道:
樊芷蘭順手就將餐牌拿過來,十分不解風情的低頭翻看,一眼都沒看那位好不容易爭取到名額的服務生。
過了一會兒,還在很篤定的翻看的樊芷蘭,悄悄問郝英俊,「喂,你認識這些字嗎?都是寫的什麼呀!」
作為一個專注坑土豪的黑店,這裡的餐牌必然也是十分高大上,統統都是法,一個漢字都沒有。別的土包子進來,好歹還能認識後面的阿拉伯數字,然後就可以衡量著自己的財力,不說話隨手那麼一指,點餐環節就算是矇混過關了。樊芷蘭卻更加悲催,他連阿拉伯數字都不認識,於是整本書對他來說都是天書。
郝英俊還憋著一口氣呢,不能輕易的洩掉,但也不能叫樊樊在這裡丟人啊!斟酌了幾秒鐘,全能的郝英俊開始放慢語速,示範出來一段標準的法語。
早有合作經驗的樊芷蘭立刻跟上,連語調都沒改的複述了一遍,他輕抬下巴,長長的眼睫毛遮出一片陰影,泛紅的眼尾如同水墨畫般舒展勾連,搭配著一身看起來就是高訂的裝束,還有那從容不迫的氣勢,本來還懊惱自己被視而不見的服務生一瞬間徹底給跪了。
樊芷蘭合上餐牌,交給呆愣愣的服務生,服務生踩著如在雲端的步子離開了。
幾個閒著沒事幹一直在關注這邊的服務生一把將那個幸運兒拽過去,七嘴八舌的問,「怎麼樣怎麼樣?近看有沒有瑕疵?會不會說法語?看清楚他穿什麼牌子了沒?還有他都點了什麼?」
恍惚中的服務生醒過神來,她抱緊厚厚的餐牌,熱淚盈眶的重重點頭,「總之,比想像中更要好,高大上男神!」
……
郝英俊側著耳朵將遠處的對話聽完,不由暗自感慨道,樊樊的裝逼技能已經快要滿級了啊!明明本質上那麼蠢,唉,沒辦法,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誰讓人家有種族天賦呢?
不過感慨了一小會兒,它就終於回想起來,不對啊我還沒噴他呢,可不能輕輕放過啊!於是繼續醞釀怒火,馬上就要噴湧而出!
這時,又有一個沒眼色的服務生過來了,她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支細長瓶子的紅酒,服務生將紅酒給樊芷蘭擺在桌子上,低聲用法語說道:「這是一位先生送給您的,他說美酒贈佳人,希望您能夠品嚐。」
悲催的郝英俊,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這會兒已如同一隻被針戳了個孔的氣球,委頓在地,啥
也不想說了。
那個送酒過來的服務生,說了這句話之後,十分的心虛氣短,生怕這位霸氣側漏一看就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輕公子哥暴怒之後,把火全撒在自己頭上,你想啊,人家好好地坐在這裡,卻被一個男人說什麼美酒贈佳人,這不找抽嗎?
但讓她意外的是,樊芷蘭竟然非常坦然的就接受了,還示意她將瓶蓋打開,等艷紅色的酒液注入高腳杯之後,他還端起來品嚐了一口,彷彿並不介意被一個男人成為『佳人』這件事。
服務生眼睛閃了閃,她好似明白了些什麼,但又始終覺得不可置信,於是她神情恍惚的拿著空托盤下去了。
樊芷蘭低聲和郝英俊碎碎念,「這酒不怎麼好喝,怪怪的,倒是顏色挺漂亮。不過菜還沒上來,就先上了酒,順序好奇怪。郝英俊,你在幹嘛?要不要嘗嘗看?」
顯然,不懂法語的樊芷蘭根本沒聽懂那個服務生在說啥,他只是秉承著一貫裝逼的作風,做了自認為完全挑不出錯的舉動,這瓶酒難道不是他剛剛點過的?
郝英俊已經徹底陣亡決定跟他冷戰到底了。
不遠處的一個小包廂裡,一個氣勢驚人的男人目光在樊芷蘭的方向停頓了一會兒,他手裡也端著一杯同樣的紅酒,淺淺的酒液在透明高腳杯裡輕輕搖晃,倒映在男人深綠色的眼眸裡,讓人立時想到撒旦的盛宴,鮮血或者玫瑰,冶艷而邪惡。男人把酒杯向前一鬆,輕輕碰了一下桌沿,「cheers……」
站在他身後的青年知道,boss那樣的表情,代表他發現了有趣的獵物。
他悄悄地用憐憫的目光,向那個方向送去了蜻蜓點水般的一瞥。
此時,包廂裡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是一首輕靈的彌撒曲,頂級的唱詩班吟唱出來的,神聖而莊嚴,青年連忙接了起來,聽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掛斷電話之後,他低頭對男人說道:
男人遺憾的抿了抿嘴唇,點頭。
青年推著輪椅,在一眾黑衣保鏢的簇擁下,低調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