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往死裡打! 文 / 竹下梨
也不知道之前那董策為何要把這個東西留下來,許是也知道這玩意兒意義非凡。
身後又傳了一聲喊:「癩狗子,你作死啊!這是什麼意思,竟敢把孫老爺家的界石拔了?」
董策驀然回頭,待看到說話那人,眼中閃過一道厲色。
這人名叫孫六子,乾瘦乾瘦的,跟個豆芽菜也似。他本來乃是董家的佃戶,後來跟了孫如虎,不但如此,更是為了巴結他,把自己改成了孫姓,至於本來姓什麼,卻是沒人記得了。這廝是個典型欺軟怕硬的腌臢貨色,整日拍馬溜須討好孫如虎,卻是欺負董策的人數他最狠,逼著董策學狗叫便是他帶著幾個人幹的。
他討得孫如虎高興,便分了五畝田與他,就在旁邊。
董策緩緩道:「這是我家的田。」
「你家的田?」孫六子似是聽到天底下最好聽的笑話,不屑的道:「這是孫老爺家的田,什麼時候成了你這條癩狗子的了?」
董策上前兩步,低頭眼睛冷冷的逼視著孫六子,寒聲道:「你喊誰癩狗子。」
他身材高大,俯視下來,孫六子不由得心裡一顫,卻是嘴硬道:「老子就說你怎麼地?來,癩狗子,給咱們跪在地上爬幾圈兒,學幾聲狗叫,老子不跟你追究今天的事兒,要不然非打死你不可!」
話音未落,便看到董策上前一步,一拳狠狠的向著他砸了過來。
拳頭重重的砸在了孫六子的面門兒上,當時就把他打的臉上一陣扭曲,嘴裡發出一聲痛叫,被打翻在地。
在場眾人都是張大了嘴,孫六子更是不敢置信的大叫:「癩狗子,你敢打老子?」
他給打的吐了一口血,門牙都掉了好幾顆,嘴裡漏風的喊著,爬起來便要向著董策衝過去,剛爬起來,便看到眼前一隻腳越來越大。董策狠狠的一腳,正正的踹在了他的胸口,發出撲的一聲悶響,孫六子口吐鮮血,整個人都給踹飛了出去。
眾人看見這一幕,都是心理一緊。
董策大步上前,一把提著孫六子的頭髮,把他摁在地上,醋罈子大小的拳頭狠狠的砸了下來。
一邊砸一邊罵道:「你本是我家家奴,卻仗勢欺人往日欺負我最狠,現在孫如虎那狗雜種死了,老子也轉了性子,豈能還由你欺負?今日便打死你!」
他手勁兒極大,雙手抓著孫六子的胳膊一腳狠狠的踩下去,眾人聽到一聲清楚的骨骼斷裂聲,孫六子的左臂整個成反九十度角折了過來,森白色的骨頭茬子甚至刺破了肌肉皮膚,直透了出來。
落針可聞,各人都是不可相信的神情,所有人都驚呆了,沒人敢說話。
眼前這人還是原先那個膽小如鼠,怯懦忍讓的癩狗子麼?他怎地這般心狠手辣,上來就要斷人胳膊?
感覺到董策身上的危險氣息,眾人都是下意識地離他遠一些。
「董二郎,莫要打了,再打便出人命了!」有的人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出言勸道。
董策只是不理,依舊是狠狠的打。
孫六子的妻子孫王氏撲上前來,緊緊抱住董策的胳膊,臉上滿是淚水,哀求道:「二郎,董二郎,求求你不要打了,再下去就出人命了!我家男人錯了,不該那麼對你,嫂子給你磕頭了。」
說著便是跪在地上磕起頭來,額頭在地上撞得砰砰作響。
董策停了手,他看了孫王氏一眼,這個女人對他還是不錯的,淡淡道:「孫家嫂子,我十二歲那年,你還為我縫補過衣物。三年前,這腌臢潑才帶著人把我打了一頓,你給我送了草藥來。今日看在你面子上,我便留他一命,咱們之間,兩不相欠了。」
孫王氏趕緊點頭,哭道:「謝過二郎,謝過二郎。」
董策一伸腳,便是把已經給打的奄奄一息的孫六子踢到一邊,孫王氏趕緊扶著不斷痛苦呻吟的他走了。
他手摁著腰刀,眼睛在眾人臉上緩緩掃視了一圈兒。眾人看見他那凶狠如狼一般的眼神兒,都是不由得心中一寒,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都是明白,董策轉了性子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負的癩狗子了。
董策緩緩道:「昨日孫如虎死了,我受了驚嚇,夜夢神人,一番訓誡!一覺醒來,才覺得自己以前是何等的窩囊,我立下誓言,以後再也不許自己被人欺負!」
他伸手指頭在人群中點了點:「你,還有你,你們幾個,以前沒少欺負我!我也不追究了,只不過,以後誰膽敢在喊我癩狗子,休怪我不客氣!」
被他點到的幾個人都是不由得往後縮了縮,聽到這話一個三十來歲獐頭鼠目的漢子趕緊賠笑道:「董二郎您大人大量,咱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眾人紛紛附和:「是啊,咱們再也不敢了,以後就喊你二郎,要麼就是董哥兒,董哥兒。」
董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王通。」
「董哥兒,您叫我?」之前那獐頭鼠目的漢子趕緊應了一聲,走到董策近前,一臉的諂媚討好。
卻沒料到董策匡噹一聲拔刀,他只覺得眼前一花,以為董策要砍自己,嚇得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倒在地。
董策卻只是一刀斬斷了旁邊一棵小樹,把刀在褲腿上擦了擦,收刀入鞘,淡淡道:「本來我是要斷你一隻手,看你識相,給你留著吧!你去,帶著幾個人,跟十里鋪裡面的人都說說,我董二,轉了性子了。」
若是在一盞茶事前董策敢說這話大夥兒只當是天大的笑話,但是現在,誰都知道這位董二郎是個言出必踐的人物。端的是心狠手辣一個亡命徒,沒瞧見方才狠揍孫六子那架勢麼?分明就是要把人給打死啊!
這種人,可惹不得!
王通嚇得差點兒沒尿出來,只是虛驚一場,趕緊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道:「董哥兒您就瞧好吧!不出半個時辰,咱們堡裡面人定然都知道。」
說著便是帶著幾個人飛也似的跑了。
董策擺擺手:「過去的事兒,我不與你們計較,都散了吧!散了吧!」
這裡面不少人是原先欺負過他的,本來心裡都是忐忑,這會兒聽了,才是放下心來。有那臉皮厚的,還紛紛上去跟董策套了幾句近乎,說了幾句好話,這才各自散了。
感覺到眾人投在自己身上那敬畏的眼神,董策微微一笑,長長的吁了口氣,一種吐氣揚眉的感覺油然而生。
現在大夥兒,都是怕他了。
倒不是說他能以一敵多少,一個人就能把這些人打服,可不是這麼算的——就像是在董策前生,他家所在的那個小縣城足足有六十多萬人口,可是縣裡最大的黑社會組織統共才有三十來個骨幹,不也是一個縣無人敢惹,說收拾誰就收拾誰?
因為人心是永遠不會齊的。
他卻並未離開,而是在界石上坐下。
他在等人。
幾個注定會來的人。
沒有讓他失望,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從城門方向大步走過來一群人。
他們向著這邊大步飛奔而來,很快便是到了董策不遠處,這一群人有五個,各個都是身材粗壯的漢子——在這個時代這種體型至少能說明他們的營養相當不錯。為首的一個大約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滿臉橫肉,長相很是兇惡,他穿了一件兒青色的短褂,敞著懷,露出了結實的胸肌和胸口兩條黑色大蛇紋身。那兩條大蛇糾纏在一起,長開著血盆大口,露出了細長尖銳的獠牙,狀極兇惡猙獰。
董策目光一縮,冷冷的瞧著他們。
這五個人,就是孫如虎的心腹,也是孫如虎能在十里鋪作威作福的根本。
為首的那人,名換石進,因著那兩條大蛇的紋身,人送了個外號『黑長蟲』。
在他後面的那個身材矮厚敦實的名叫王渾,腦子不大好使,一語不合便即拔拳相向,當真是個渾人。另外兩個身材中等的,則是兄弟倆,長相有些相逍,一個名叫周伯,一個名叫周仲。
他們四個都不是本地軍戶出身,而是從外地招募的,自從軍戶制度日漸糜爛以來,大明就已經是採用募兵制和衛所制相結合的制度了。一般來說,招募的兵摘選更加嚴格,也更加精銳一些。何況這四人都是火路墩的夜不收出身,後來才給孫如虎招來做打手兒的。
所謂夜不收,實際上就是明朝對斥候、偵察兵的稱呼,無論在哪個國家那個時代的軍中,偵察兵始終都是最為精銳的兵種,他們對於人的膽識、眼力、身體素質、個人武力,都有相當高的要求。
鎮羌堡北邊兒就是察哈爾,這裡的夜不收時常需要深入大草原偵查情報,就更是精悍。這四人,人人都是以一敵幾的好手兒。
而最後一個人,則是讓董策眼角微微一抽搐。
那個抱著胳膊的滿臉怨毒的看著自己的乾癟瘦子,不是方才被打的半死的孫六子是誰?他妻子孫王氏在一邊兒苦苦哀求,這廝只是不理。
「你小子有種!還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