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鸞車遭劫 文 / 洛永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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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妝心裡並不好過,擔憂與驚懼齊聚,讓她心亂如麻,難以抑制。
她感受到了喬覓薇的恐懼與憂愁,突然離開生活多年的地方,去陌生的環境的憂愁,面對陌生人物的恐懼。
當然,這些在容妝眼裡還是其次,主要的是她不想離開闌廷宮。
她為喬鉞做事五年了,她只適應有他的日子,除了他,不想侍候任何人,也沒人再配讓她侍候。
轉眼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天已經徹底黑了,隊伍還在繼續前行著,侍婢提著燈盞照亮了周圍方圓。
容妝趁著這段時間,已經將一切法子都在心中暗暗捋過了。
逃離,不可能。
攤開事實,更不可能。
就在容妝愁眉不展之際,一行隊伍停在原地,鸞車亦驟然止住。
容妝身體被猛地一聳動,被梳成朝月髻上的七鳳金步搖與兩側流蘇劇烈晃動。
穩定後便想撩開簾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正在這時,聞聽一陣哀嚎聲起。
容妝忙掀開簾帳,只見眾人多數中箭倒地,一群黑衣人隱匿在暗中的身影飛騰而出。
隨著廝殺聲響起,刀劍鋒芒劃破夜晚長空,眾人嘶喊聲凌厲淒絕。
有兵器劃破皮肉的撕拉聲響,一時間極是瘆人。
鸞車的車簾猛地被人扯開,對,是用扯的,那力氣之大,整個車輛竟都跟著動了一下。
就著鸞車兩側侍婢慌忙間摔到地上的燈盞光亮,容妝見一黑衣人瞪著一雙眼睛在光芒下透著寒光,正毫不避諱的審視著她。
旋即黑衣人猛地將車簾摔下,駕車飛快離開。
劇烈的聳動令容妝前後跌倒不斷,她努力攥住簾帳,穩定好身體不被甩到一邊,她是可以反抗的。
但是對方足有上百人,各個皆是訓練有素,祁王的一行人馬與和親護衛人數亦不低於他們,但皆沒能敵得過。
由此可見這群黑衣人武功之高,容妝一手攥著簾帳向外觀去。
血腥瀰漫,令人作嘔。
祁王元麓彷彿被一眾親兵圍在中央,向來路方向撤離。
元麓狀似焦急的命令他們來追鸞車……
可哪裡能追的上呢,護在元麓身邊的親兵分為兩路。
一路保護元麓,一路急冽飛奔過來追鸞車。
一柄柄劍鋒在冷月下閃著利光,驚心動魄。
大批的黑衣人緊緊跟隨在鸞車後面奔跑,見有敵追來,他們一隊弓箭手轉身停留。
從背後箭筒中抽出箭枝,搭在弦上,飛射時發出嗖嗖的尖細且刺耳的聲響,令人從心底生出厭惡與顫慄。
又是一片人倒下。
容妝的手有些無力的緩緩垂下,簾帳隨著她的動作而重新覆下,遮擋住外面的一切風聲鶴唳,一切人命罔顧。
容妝不想再看,她閉上眼睛靠到後面,有些無力感從心底漸漸浮起。
這些都是什麼人,哪怕元麓被護著撤離他們亦不去追趕,由此可見他們並不是為元麓而來。
看來,只是為了截取鸞車,為了喬覓薇,準確的說是為了闌廷長公主這個身份。
所以他們暫時不會害自己,一切都要等到穩定之時,總會於眼前清晰浮現,讓她能看個明白。
疾行許久,容妝被顛簸的泛起陣陣噁心感,頭上的華冠珠翠重量不輕,遂被她扯了下來,甩到了一邊兒。
束髮金簪與步搖亦被她取了下來,散落在車內各處,髮髻散開,漆黑髮絲披落下來,如絲緞般柔滑。
終於停下。
容妝被人毫不留情的拽下了車,倘若不是有點武功底子,不定已經摔到地上。
眼觀四周,方圓可見之處荒無人煙,月光下依稀見有山的陰影擋在不遠處。
而她站立的這方土地,面前是敞開的褐色大門。
這是一處偏僻簡陋的院子,且臨山而建,院中還算寬闊,兩棟房屋相對矗立。
大門對面是一排古樹,且有嵌地燈盞亮著,能照見腳下的路,是粗陋的白磚鋪就而成。
容妝緩緩踏進院子裡,心思計算著,她觀察了方向,是向西而行。
此刻已有二更,若按行車時間計算,此刻所處之地,已遠離帝都永煥。
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下,並吼道:「趕緊進去,別磨磨蹭蹭的!」
容妝懶於回頭,直接往亮著燈的左邊房屋而去。
進了屋裡,門口兩個守衛,裡面,有個男人臨牆而立,一身烏黑裝束,發以簪高束,背對容妝。
容妝上下打量他一番,試探問道:「尊駕何人?」
那人緩緩轉身,待看清面容時,容妝不禁蹙起了眉頭,不可置信道:「是你?」
而那人與容妝面對面,看清楚她時,亦驚訝不小,「怎麼是你?」
&nb
sp;容妝嘲諷一笑,「滄王殿下,你的人截殺祁王的隊伍,將我抓到這裡,你怎麼還反過來問我?」
滄王,赫欽,那個在宮宴上與容妝有一面之緣的男人。
他有著同喬鉞一樣的孤冷,但並無喬鉞的陰沉不定、難以捉摸,一切深色都呈現在面容上,不至於令容妝去揣測。
他看著跪了一片的下屬,眼裡出了殺意。
容妝面對著他,沒有一絲恐懼,依然從容,「他們並沒有抓錯人,是元麓錯將我當成了長公主。」
「那個蠢貨,也配為王。」赫欽嘴角彎起不屑的弧度,眼睛卻在容妝身上游弋,最後落到她的頭髮上,目光微帶不解,「你就這副打扮?」
「我嫌頭飾太重,所以就都弄下來了。」容妝目光流轉,顧盼四周,落到赫欽臉上,再道:「對了,都扔在車裡了,你要是想要的話就去取吧。」
「本王要它作甚。」赫欽臉上的冷度略微柔和,神彩熠熠,目光灼灼的盯著容妝,「本王倒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不顧容色的女人。」
容妝亦毫不避諱的盯著他雙眼,一動不動的沉著道:「滄王殿下見過的女人大多是大家閨秀,自然是注重外在的,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我並無悅己者,而頭飾它們重的讓我不舒服,為了入別人的眼,而委屈自己的事,我不願做,所以有何不能棄。」
「說得好。」赫欽冷笑。
容妝明眸略彎,有一絲嘲諷的笑意閃過,她緩緩道:「這些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滄王你抓錯了人,你想抓的是我們闌廷長公主喬覓薇。」
容妝邁開步子靠近他身前,明眸幽深的盯著他,「若我猜得沒錯,你繼位這三年以來一直不甘平庸,韜光養晦,隱忍不發,總算得到機會,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所以你此次便藉著來闌廷朝賀為由,實則為探闌廷之況,恰逢長公主下嫁祁王,你擔憂因此結親之事令祁國就此與闌廷永好,而你早有不臣之心,此次若劫下長公主,長公主一旦在祁王手中失蹤,這等重大責任自然歸於祁王身上,闌廷必會降罪,祁王百口莫辯,如此勢必挑起兩方矛盾,引起分裂,戰爭若起,你自然持著看好戲的態度坐收漁翁之利,一旦闌廷將祁國收復,亦會損耗國力,待休整之時,恰是你的機會,如此必將為你減輕戰爭負擔,增加你的勝算。」
容妝說完,面無波瀾的定定盯著他。
赫欽的臉色隨著容妝的話,越發的沉下,但隨即便緩和過來,笑凝著容妝。
他雙手背於身後,緩緩道:「本王想不到你一個女人眼睛如此之毒,見解如此獨到,承衍帝真是懂得賞識人,將你這樣一個女人放在身邊,真是一舉兩得,又能出謀劃策,又能……」赫欽抬手,撫上容妝臉頰,「秀色可餐。」
容妝斜下眼睛,看著覆著自己臉上的手,不由蹙眉,退後一步冷道:「請你放尊重些。」
赫欽含義頗深的笑著,「都已經是本王的階下囚了,你還如此囂張,就不怕本王給你一個了斷?」
「我當然不怕。」容妝亦冷笑,「你若要殺我,就不必費力將我抓到此處,早在動手劫車之時就可以殺了我。」
「哦?這麼自信,那你說說,本王有什麼理由不殺你。」
「將來起了戰亂,長公主就是一個質子,長公主雖是女流,但到底是先皇血脈,你以為闌廷會顧忌。」
容妝貝齒不經意的咬著下唇,蹙眉沉思後又道:「而倘若無用,你還可以將她賞給將士,充作軍妓,令闌廷顏面盡失。」
在見到赫欽之後,這段促狹的時間裡,容妝已經將她能夠想到的情況都想過,她看著赫欽,道:「不知我說的可有錯漏,抑或滄王並沒有我說的這麼卑鄙?」
赫欽沒有惱怒,只是點點頭,彷彿能夠預料到容妝說出這番話,淡淡道:「的確一點沒錯,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是本王不曾想過會抓錯人,本王知道你並非普通婢子,你的父親是容策,你說,他會不會為了骨肉親情所困而戰場失……策?」
容妝眉眼彎彎,笑的肆意,「這次恐怕是你失策了,我和容策沒有骨肉親情,我是她的養女,倘若你抓的是他的親生女兒,大抵還有幾分用處,可偏偏是我。」
赫欽的臉冷了下來,而容妝冷下了臉,淡薄道:「我沒有說謊,所以,你殺了我吧,是我破壞了你的一切計劃。」
若是落到元麓那裡,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可面對這樣的赫欽,容妝已經不抱有希望。
只是,她摸了摸腰間,解語笛不在,已隨著她的衣服被留在喬覓薇的寢宮。
容妝的眸色黯了下去,她此刻只想再吹一曲,鳳棲梧。
再回憶回憶,五年前那個屬於她的短暫時光。
那時,有什麼開始了,又有什麼結束了。
結束,是終結了她的寧靜時光,與不諳陰暗,純潔無暇。
而開始,是開啟了那道宮門,走向另一難以預料的篇章。
還有,和他的長久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