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4章 縱我一縱 文 / 洛永錦
曲玉戈點了點頭,容妝轉身離開,踏出千霽宮大門那一刻,容妝轉眸回首看,宮燈之下,那閣燃燒殆盡的空地兒,是一片空洞漆黑,所幸是個小閣,並不是什麼大損失,她也算欣慰些了。
同喬鉞回玄景宮是一同坐了御轎的,然而喬鉞一路臉色陰沉無話,也不曾看容妝一眼,容妝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淡漠的閉著眼不置一詞,一路緘默至宣裕殿。
喬鉞先進了殿門,容妝隨後,氣氛有些異常的陰沉,容妝也感覺的到,遂也沒有主動說什麼,待收拾妥當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容妝坐在榻上拿著棉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髮絲,喬鉞坐在床邊,突然打破了靜寂,問道:「容妝,你怎麼看待元旖的事?」
容妝手上擦拭的動作頓了頓,目光停滯片刻,旋即繼續,一邊開口道:「我說過了啊,如今冬日裡各處都燃了炭爐,氣候乾燥,走水之事並不是意料之外,是她太不小心了。」
「有些話聽一遍就夠了。」喬鉞漫不經心的說著,掀開被子躺下了,容妝則幽幽問道:「你是懷疑我什麼?懷疑我縱火害了元旖?」
「你想多了,不早了,睡吧。」喬鉞放下了簾帳,兀自聲沉沉在裡頭。
容妝隱下心裡的不愉,擦乾了頭髮方上了床,沒有湊近喬鉞身邊,卻也睡不下,心裡凌亂的很,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失去了意識睡下了。
翌日醒來喬鉞早已不在旁,容妝收拾妥當後外頭有稟報,容府傳來消息,容大人風寒反覆,故而請旨讓御醫去看看,容妝去宣宸殿見了喬鉞請求出宮回府看看,彼時喬鉞正在和朝臣議事,聞聽此事便允了容妝去,容妝遣了御醫先去,隨後自己帶了宮婢上了車馬,走到宮門處自然無人膽敢阻攔,順利的出了宮門,容妝覺得鬆了一口氣,一路皆是緊張的,誰也不曾開口,直到入了容府。
容徵迎出來,容妝打量他問道:「你沒事吧?」
容徵搖搖頭,「當然沒事。」
容徵的目光落到容妝身後的宮婢身上,容妝忙把人拉出來,往容徵身前一送,高聲道:「人我可是給你了。」
那宮婢緩緩抬頭,哪裡是宮婢,卻分明是元旖,元旖淚水漣漣,瞬間就跪到了地上,對容妝道:「多謝你。」
走水是假,都是蓄意預謀好的,為的是元旖順利出宮,若是論到什麼能不露痕跡,那自然是火,燃燒殆盡,什麼蛛絲馬跡都尋不到,也無處可循,元旖放了火從偏門偷著逃了出去,容妝早給了她一套玄景宮宮婢衣裳,和紅妝閣偏閣的鑰匙,順利的在紅妝閣待了一夜,一大早容妝便藉著容徵風寒反覆的由頭將元旖送出了宮,容徵自然沒事,都是設計好的罷了。
容妝搭臂扶起了元旖,幽幽歎息道:「希望這把火葬送了闌廷宮的謹嬪,卻救贖了一個元旖。」
元旖側目看一眼容徵,回道:「那是自然。」
容妝道:「屆時你可以用假身份嫁入容家,若是覺得麻煩,其實也大可不必,想明白了妻又如何,妾又如何?」
容徵點點頭,元旖道:「正是,我並不在乎。」
容妝想了想道:「元旖這個名字是不能用了,便改一個稱呼吧。」
元旖回道:「聽你的。」
容妝思忖須臾,道:「如此也算涅槃重生,便叫冉笙吧。」
容徵疑惑,「冉?」
容妝笑著點點頭,「對,冉,我同冉縝說過此事,可以讓元旖做他的女兒,沒有比他再合適的,也不至於元旖沒有身份讓人懷疑,冉縝會替我辦妥的。」
元旖感歎道:「你想的周全。」
容妝過去拉起容徵的手,又牽過了元旖的手,對容徵道:「好好照顧元旖。」又對元旖笑道:「好好照顧我哥和念曉。」
容徵和元旖對視一眼,容徵點點頭,元旖篤定的點頭應道:「你放心,我會的。」復又目露擔憂的道:「你一個人在宮裡也要小心,哪怕已經沒有了對頭,可你說世事無常,誰知道下一刻會如何。」
「我明白。」容妝笑笑,隨後和二人一同去祭拜了拂曉,容妝便回了宮。
宣裕殿裡喬鉞已在等候,一見容妝,喬鉞便啟聲道:「回來了。」
容妝有些心虛的點點頭,喬鉞望了望她身後,道:「出宮帶了兩個宮婢,怎麼回來就剩下霜音一人了?」
容妝臉色唰的就白了,回頭讓霜音下去,這才緩緩走到喬鉞面前,喬鉞彼時正坐在榻上看書,容妝與他對視一眼,下一刻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喬鉞一驚,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容妝低垂著頭道:「求你原諒。」
喬鉞緩緩笑了出來,問道:「何事求諒?」
容妝依舊低著頭道:「你既然知道了,何必還問我。」
喬鉞冷笑,「容徵和元旖得多謝你?」
容妝點點頭,「正是,很感謝我,是我給了元旖新生。」
喬鉞一嗤,伸出手裡的書,挑起容妝下頜,對她四目相對,道:「皇后既然這麼喜歡做好事,不妨也渡我一渡?」
容妝知道他生氣了,遂寧願卑躬屈膝,不願和他頂撞,「對不起,我不該把你的女人送到旁人處。」
喬鉞搖搖頭,「你還是不知悔,想。」
容妝看著他略帶怒氣深邃的眸子,恍然大悟,睜大了清亮的眸,對喬
鉞道:「我悔悟,我不該瞞著你。」
喬鉞這才滿意,冷冷收回了書,扔到一旁,容妝見他如常了些,遂大著膽子伸手推推他的膝蓋,柔聲道:「我知錯了,我不該隱瞞你。」
喬鉞閉上了眼,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容妝搖著他的膝蓋道:「你就縱我這一回……啊……」
喬鉞睜開眼,聲兒依然平淡,「地上涼,起來。」
容妝趕緊起來了,扑打扑打膝蓋浮塵,坐到喬鉞身邊,喬鉞瞪他一眼,「我讓你坐了嗎?」
容妝喏喏起身,「哦……」誰讓她錯了,忍了。
容妝可憐兮兮的望著喬鉞,「饒了我吧,別生氣了。」
喬鉞看著她站立在旁,冷聲道:「你什麼時候能把我放在眼裡一回?」
容妝嬉笑道:「我一直都是把你放在心裡的……」
「……」喬鉞扶額,「罷了。」
容妝偷覷著喬鉞,見他神色軟了,遂彎著身子湊過去給喬鉞揉揉額頭,順便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喬鉞瞪眼瞧她,敗下陣來,什麼怒氣都消失不見了,容妝在他面前永遠都是百戰百勝。
喬鉞問道:「說吧,都是怎麼設計的?」
容妝囁嚅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了出來,一個勁兒的諂媚,就怕喬鉞再火,雖然知道幾率不大,但是心裡還是顫顫的,她不是怕喬鉞生氣,而是喬鉞生氣她心疼,末了容妝道:「走一個後宮清淨一個……」
喬鉞不由笑了出來,滿臉無奈的瞅著容妝,「將來你會有個綽號,妒婦皇后。」
容妝瞪眼,細眉挑了挑,「只要你身邊沒亂七八糟的人,妒婦的名頭我也認了。」
容妝啪嗒坐在喬鉞身邊,主動投懷送抱,喬鉞哪有不收之理。
翌日喬鉞下旨,祁國長公主謹嬪元旖在後宮溫順有禮,追封為謹妃入妃陵,是為衣冠塚,千霽宮為她縞素七日,闔宮祭拜,請佛塔誦經超度。
入夜時分,容妝去了馥陽宮,元麓和喬覓薇倒是情緒尚好,容妝屏退了宮人,殿裡僅有三人相對。
容妝掃視二人,而後道:「謹嬪之事,望你們節哀,她一日入了闌廷宮,便是闌廷宮的人,哪怕如今芳魂消逝,也不會影響祁國與闌廷之系,祁王可儘管放心。」
喬覓薇點點頭,元麓面目平靜的道:「有皇后娘娘此話,本王自然放心。」
容妝眸中漸起深意,宮燈的光芒太甚,她半瞇起了眼,笑道:「祁王不必擔心,她是享福去了,人之所願,唯從心也,我們該為她高興。」
元麓也緩緩綻了笑意,「皇后娘娘言下之意,本王明白,放心,元旖自己選擇的路,祁國不會因此對闌廷有一分外心。」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總是要來親自和你談談才行。」容妝笑笑,「在這裡住的可還好?」
喬覓薇回應道:「我們待你封後典禮過後,就打算回去了。」
容妝想了想道:「為何不多住些日子,難得回來。」
元麓笑笑,「已經很久了,祁國雖小,但也不可無主,我不在,朝務必然堆積如山,我回去可有的忙了。」
容妝笑道:「祁王乃仁德之主,我明白。」容妝起了身,「只是來同你們說說元旖之事,既然心照不宣,我也就不久留了,皇上大抵也回來了,我便回去了。」
「恭送娘娘。」元麓起身作揖,而喬覓薇則道:「嫂子好走。」
容妝聞言,與她對視一眼,不由笑意盎然,這稱謂自然得容妝心喜,出了馥陽宮,寒氣撲面襲來,容妝畏寒,趕緊上了轎子回了宣裕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