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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古神話 文 / 故國別舊

    「靈陵,你總算回應我了,真是急死我了。」

    「嗯……不用擔心,我沒事。」

    在前往北極點聖樹結界的途中的第三天,穆非城總算在堅持不懈呼喚靈陵不知道多少遍之後接受到了靈陵的回復。

    「靈陵,離涯說天靈懷夢草的作用下我們會夢到很多過去發生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受到影響看到以往的事了?」

    「沒、沒有啊,我是鬼魂之體,並沒有受到仙草的影響,只是當時靈力互相衝撞產生的能量太大,我受到了衝擊所以沉睡了幾天,現在才緩過來,就立刻回應你了。」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覺得挺可惜的,以為你也能借此想起來些生前的事情什麼的。」

    「……」

    「靈陵?」

    「啊,沒什麼,非城,其實你不用覺得遺憾的,我是幾百年的老鬼了,對生前的記憶……真的沒那麼執著的,就算我想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我生前所牽連的一切,身邊的人也一定早就隨著時間的變化盡歸塵土……就算我現在全部想起來,除了無盡的傷懷感慨,又會額外得到些什麼呢?」

    「……好吧,你能想開,自己不遺憾當然是最好了,我只是……說說而已,你真的已經養好了吧?」

    「自然,我的靈體我很清楚,陪你們走到聖樹結界應該還是可以的,只是越往北走陰陽靈素不可調和的碰撞衝突會越來越嚴重,你們更要小心。」

    「知道了。」

    穆非城雖然嘴上答應的痛快,此時卻忍不住搓了搓手,「還……真是冷啊。」

    楚離涯瞥了他一眼卻沒說話,不只是穆非城,她此時也如同身置冰窖,身為負有灼炎煞氣的修士,居然會感到冷,說出來還真是挺可笑的,但是她心裡清楚,之所以會感到這麼冷,和氣溫無關,而是這裡離聖樹結界已經十分接近,靈素十分混亂,陰陽比例時刻都在失調,所謂身體上的酷寒感觸不過是周圍陰性靈素此刻佔了上風,不是燃起自己體內的火靈就可以緩解這種失衡的。

    「離涯,不知道阿雨在天倉山現在怎麼樣了,我們這次去到底能不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結果呢……」

    「有元澈前輩在,清雨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既然你猜測他的病症和聖樹有所關聯,我們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再往前一步又何妨呢?」

    「……哈,也是,」穆非城又打了個寒顫,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好大一輪寒徹心骨的圓月高高掛上了天空,天是一片深沉混沌的墨藍,沒有一顆星辰。

    等到穆非城又恢復了沉默,楚離涯在心中呼喚著夏溪澤。

    「師父,你看到過真正的聖樹結界嗎?」

    「……元澈師兄為我們卜算出了具體聖樹結界消失的時間,為了使聖樹結界對修士弟子們的壓力影響傷害減到最輕,我們是在聖樹結界基本消退之後才集結到桫欏林入口前,所以也不算見過真正的聖樹結界。」

    「原來是這樣……還有,師父,聖樹結界那一邊,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妖界的邊緣是一片大森林,那裡的樹木比人間要高大出許多,妖物的村莊依傍著樹木建立,是一座林上之城……總而言之和人間很是不同,但是當時的情況,那裡已經是一片火海,我……」

    「後來呢?」

    「……」

    楚離涯突然意識到自己傻不拉幾的問了句蠢話,連忙道了聲抱歉。

    夏溪澤正是死於那一場戰事啊。

    「師父,你百年殘魂不散,憂慮人間青城安危,或許也有牽掛的故人,但是您身後聲名狼藉,與您相處這麼久,我相信您絕非貪生怕死之輩……師父,您心中可有怨憎?」

    楚離涯突然冒出一句問道。

    「……怨憎?」

    夏溪澤輕聲笑了起來,「離涯,你告訴我,什麼是怨憎。」

    「遭受不平之事,慘痛之情,不滿境遇,不忿世情,滋生的自然就是怨憎之情。」

    「我並未遭到什麼不平慘痛之事,也未有不滿不忿,平生雖有缺憾,卻不曾有後悔,我為何要憎恨?」

    楚離涯被嗆得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師父,您曾經是名滿天下的天才,青城派最優秀的掌門之一,道之盟的盟主,你……你站在修仙界的巔峰,但是你,你莫名其妙葬身在那場戰役之中,被元澗一手策劃的青城史錄抹黑栽贓,現在還有您的師兄在世,記著你曾經是個什麼樣的人,等幾十幾百年之後,白的就會變成黑的,對的也會變成錯的……師父,你真的會被後世傳為面對妖界膽怯退縮的懦夫!道之盟的逆端!師父,這些身後名,您真的不在乎?更何況,我完全不相信真相會是……」

    「會是什麼?」

    「當年會是您臨陣退縮主動讓步,致使聯盟的修仙弟子大加折損,最終被幾大妖王圍攻身死。」

    「……如果,我告訴你,除了最後那一條,這些傳言基本算是正確,你作何感想呢?」

    「……師父。」

    「好了,不要想太多,你和穆小兄弟想要去調查聖樹結界也是件好事,袁深雨必定不是個簡單的人,能弄清他身上芥蒂自然是再好不過的,越靠近北極點越要小心。」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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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墨非自從上一次從幽谷飛泉袁深雨那裡碰壁回來之後,就一直有種從心底衍生的隱隱不安。

    他當然沒有在袁深雨離開後走進幽谷飛泉,連一個袁深雨都有讓人為之不寒而慄的力量,那麼他的師父元澈又該可怕到什麼地步?吳墨非並不是一個完全不考慮後果的人。

    但是袁深雨那句勿要大喜大悲,情緒起伏又是何意?

    吳墨非當然不知道,若是有一個人死死的盯住他的瞳孔正中央看上許久,也許就能分辨出那一片瞳仁的墨色中有一道十分不明顯的蝴蝶暗紋,甚至在輕微的扇著翅膀。

    被冥心蝶附體的人,初始是沒有什麼知覺的,只是他那雙眼裡看到的東西,都會一五一十忠實的被投影到施加者那裡去,冥心蝶以七情六慾心緒思維為食,心情起伏越大,吳墨非體內的冥心蝶分裂和繁衍的越快,很快就會將宿主的身體就會被侵蝕乾淨,理智消失,一舉一動完全被冥心蝶控制。

    變成一個徹底的傀儡。

    但是吳墨非本身是並不知曉的,陳夜修的手段,若是真的不想讓人知道,整個人間,也未必能有幾個人看得出來。

    袁深雨不關心陳夜修的具體操作方式——畢竟雖然從根本上來說袁深雨並不見得多喜歡陳夜修,但是卻對他的處事效率卻是放心的……畢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

    吳墨非並非是多愚笨的人,只是急功近利又太過自負,以為自己能夠當做獵人去捕獵,可是在真正可怖強大的獵手面前,他也不過是個柔弱的獵物,而且還沒有這個自覺。

    陳夜修在聖樹結界停留了一陣子之後很快離開了那裡,因為他知道很快就會有人接著到來,到那裡去尋求所謂的答案。

    答案麼?不一直在你們身邊,只不過沒往那個方面想過而已。陳夜修想著嘴角抿出一絲笑容,既然蘇冥雨已經快要歸來,自己身上的擔子莫名的輕了一分,可是又重了一分。

    呵呵……蘇冥雨,可是只存在於神話裡的人啊。

    陳夜修記憶裡的蘇冥雨身上始終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他的眼睛乍一看都是純淨的墨綠,可是盯上幾秒之後腦海裡就如同被五雷轟頂風暴刮過,那個人的左眼是萬物寂滅的晦暗,如同地獄,右眼是聖光普照的聖輝,如同天堂。白綠相間的長袍上渲染著乾淨純白的光輝,腳下的陰影卻比最深沉的黑夜還要沉重。

    如此矛盾,卻奇異有機的協調起來。

    陳夜修第一眼見到袁深雨的時候,發現他依舊保留了某些特徵,比如那雙眼睛給人不由自主的壓力和震懾,比如那張臉,但是很多東西到底還是一去不復返了,而且簡直是判若兩人。

    蘇冥雨,你何時淪落到這地步了?你空前絕後的實力呢,你堅不可摧的驕傲呢,你普照的光輝呢?

    你什麼都沒有了,變得像是一粒,不怎麼黯淡的塵埃。

    時光可以改變許多東西,包括神話般的你,不是麼?

    在千里之外憑著冥心蝶看到病中的袁深雨,陳夜修立刻知道了那個神話般的男人終將歸來,心中五味雜陳,腦海中一幕幕幻影飛逝而過,千百年的時光流轉,長河東流,最後匯入無盡虛妄的海洋之中。

    袁深雨並非是有病,相反,那是因為力量的覺醒,而他在竭力的壓抑著自己力量的飛速成長,強悍無比的結界漸次疊加,壓迫著袁深雨如同碧海龍騰的滔天靈力,近乎在自殘。但是陳夜修一點都不奇怪,就算袁深雨已經不是真正的蘇冥雨了,在第一時間內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這一點還真的不曾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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