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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挽君意 文 / 故國別舊

    極北之地在普通的時候,絕對不是一個適合生靈存在的好地方。

    不普通的時候指聖樹結界每隔千年自然消失,陰陽靈素在短暫時間內暫時平衡的時間,當然,那也太稀有了。楚離涯不知怎得此時突然想起了分水城的歧路莊,以及那群混入人族聚居地的梅鹿——本來是世世代代都存在於月窯嶺這等艱苦極地,再加上百年前那場積怨巨變,性情本來溫順的梅鹿再也無法在怨懣叢生的荊棘中生存,方才背井離鄉,離開月窯嶺迢迢的趕到分水,取得當地人的信任認可,但是最後終究避免不了被滅門的命運。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對於歧路莊楚離涯實在生不出同情,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是妖,這就夠了。

    紫煙鎮流了多少血,楚離涯心地上亂生恨意的蘆葦就有多高,多深,最後密密麻麻的遮蔽了純粹的土地,只留下一大片被蘆花飛揚遮蔽的天空。

    穆非城不太精於術法和靈素調和,所以在極北之地待得時間越長對他的影響越大,雖然他自己沒說什麼但是楚離涯卻難免的擔憂,而且他們此行主要就是來拿去天靈懷夢草,仙草又已經得到,按理說他們也應該返回青城派了,但是在聖樹結界面前發生的奇事還是讓兩人各有心事,思索了千萬遍,終究卻沒有一個準確的結果。最後楚離涯提議還是先回分水再作打算,兩人已經遠行多日,早日疲憊不堪,急需找個有人氣的地方稍作休整,穆非城想想也就同意了。

    聖樹結界這種東西,外人真的是很難說得清的存在,真正親眼見過的人都已經寥寥,更不要說對其還有更深入的分析調查。

    夏溪澤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但是對於神秘如聖樹,大約也只有號稱聖樹之子的督元者能真正的瞭解了。

    「師父,那個時候從天池珠裡的冒出來的那個虛影,我真的見過,就是在天靈懷夢草的夢裡。」快要趕到分水城的時候,楚離涯心情也略略放鬆了些,將自己心中一直揣測的話說給了夏溪澤,「其實我真的一直有一個想法……袁深雨會不會就是這一任的督元者,如果他是,雍州那裡藉著神木之屍發動的法術,在他的觸摸下就會退散、聖樹結界對他的一縷生魂有反應、以及明暗督元者出現所以人間明靈素不斷歸於他的體內而退散,就都能說得通。」

    「離涯,你說督元者最根本的特質是什麼?」

    「……我知道,」楚離涯有些為難道,「這也是最奇怪的一點,袁深雨身上只有一種明靈素,這太奇怪了,如果他真是督元者,那『暗』的一半去哪裡了呢?再說……雖然,袁深雨的力量對普通人已經是望塵莫及,可是……」

    可是和傳言中督元者那種毀天滅地的氣勢,差的還是太多了。

    「呵……這我是真的不清楚,」夏溪澤也有些無奈,「畢竟現在活在這個世上的人,沒有一個見過真正的督元者,關於他們的資料只能從那些古老的典籍中尋找一絲一毫的痕跡慢慢拼湊出一個模糊的形象。」

    雖然心中各種想法都猜測過無數次,楚離涯卻很清楚這些也都不過是猜測而已,袁深雨是督元者也只是個很不找邊際的猜想,就像她自己都很清楚,有幾個完全圓不過來的地方:袁深雨身上沒有暗靈素,實力不夠強,光是這兩點就完全沒辦法去解釋混沌督元者的身份了。

    「離涯,分水到了啊。」穆非城和靈陵受陰陽靈素失衡的影響都很大,聲音也有些有氣無力,但是他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更加精神一些,只好傻乎乎的一直在笑,「休息幾天我們就回青城吧?」

    「嗯,然後你就帶著你的機關術離開青城了?」楚離涯很自然的說道。

    「……是啊,這幾年在青城派,還有其他一些事情吧,我是真的想通了,大概我真的不怎麼適合去當什麼仙人,也不想做仙人,一開始聽村子裡的老婆婆說仙人救死扶傷,比頂好的大夫都厲害,可是青城裡光教人怎麼殺人傷人了……我娘說其實挺好,」穆非城面對楚離涯的話有些尷尬,「還有啊,我在人家嘴裡的仙山名門呆了幾年,劍術仙法沒學多少反而打鐵木工長進許多,說出去還不被人笑死……」

    「你還是想說歧路莊麼?」

    一時間空氣都似乎停滯了一下,像是落滿了霜花,讓人覺得微微發寒。

    「離涯……」

    楚離涯是個心思敏感到近乎習慣猜忌的人,只是多數情況下只會深埋心底而不會說出來。

    「還是覺得我行徑可憎?」

    「……別這麼說。」

    「沒什麼,人心這種東西,自然是管不住的。」

    這句話一說出來,楚離涯甚至覺得自己被自己刺了一下,張口結舌的甚至再也說不出下一句話。

    一直走到分水城裡,兩人都沒有再發一言,雖然分水也是北疆城鎮,氣候寒冷,但是比起聖樹結界的酷寒和靈素激盪,自然要正常好受的多。分水和兩人來的時候沒什麼大的差別,城裡還是一片昏昏暗暗的,就算沒有鬼靈作祟都弄得好像隨時會鬧鬼似的暮氣沉沉。

    上次兩人一起吃點心的那家食店大門緊閉,估計是進不去了,在城裡轉了一圈,也沒看到空落落的街道上有幾個人。天上蒙著一層鉛灰色的濃雲,壓的低低的好像隨時會塌下來,但是偏偏有沒有下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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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穆非城躺在床上睡不著覺,一雙大眼睛一直睜到半夜都不肯閉上,直到一個白色綽約的影子顯影在了穆非城的床頭。

    天池珠碎了之後靈陵沒有了之前的棲身之所,好在鬼魂隨性,隨意的附在了穆非城的弓箭之內也得過。如今她化身而出,滿臉的憂愁之態。

    「非城,你還好嗎。」

    「嗯,還好。」穆非城這些年早就習慣了身邊跟了一個鬼魂的日子,當然完全不在意,「我沒事。」

    「……」

    「唉,好吧別那樣看著我,我就是心裡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穆非城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頭本來就亂的頭髮因為馬尾解了變得更加亂糟糟的,「是……歧路莊那事兒,我確實覺得,我們做的過了,那些梅鹿本來就已經死的夠冤屈……我,我覺得我簡直是在造孽。尤其是到了月窯嶺之後,那裡真的很苦很亂,我想如果我是那群梅鹿的話……說不定也想著找個安定的地方讓群族過的更好一些,唉,可是現在說什麼也都是晚了,他們都已經死了幾十年了我再來說這些有什麼用。」

    「別這樣,立場不同罷了,你還放不下麼。」

    「所以靈陵,老實說我覺得我挺沒用的,看到一個東西活著會笑會跳,就不想讓他變成死的,最後變成一堆爛肉最後徹底消失,」穆非城的眼睛裡似乎蒙了一層霧氣,「我從小就很會打獵,山上就沒有我打不到的野物,可是我娘對我說,就算打獵的本事再好,也只要打夠自己要用的獵物就行,凡事做的太絕,逼得太狠,都只會造成相反的結果。」

    靈陵點頭贊同,「見其生不忍見其死,非城,這有什麼錯,為什麼會這樣貶低自己?你要是說離涯的話……」

    「我也沒覺得她……有什麼不好,」穆非城立刻開口道,「我一直覺得她對我很好很好,但是有時候……我……唉,其實一開始我覺得她是個挺溫和的人,但是……也許是她家鄉那件事情讓她有些……難以釋懷吧。」

    「是啊,非城,當年的切膚之痛大約只有離涯自己能明白啊,她對妖物的偏執,你也該理解的。」

    「理解……不一定就贊同啊……」

    月光透過靈陵的身軀照到了穆非城的床上,清冷透骨。「雖然修仙這件事讓我明白了很多東西也學會了很多東西,但是這條路真的太凶險了,從我離開木村的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了我娘,從我們自雍州回來起阿雨就開始生病……我不知道他的病會不會好,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因此而……靈陵,我有點走不下去了,再往前走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一定會發生些什麼的!我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離開青城派,離開青城派,而且越來越大聲!」

    靈陵的眸光突然一暗。

    「非城,就算不喜歡修仙,何必一定要離開青城?你能走,清雨道長不一定願意離開啊,他還有沒完成的事情。」

    「沒有什麼比保住性命更重要,天靈懷夢草我已經幫他拿到了,治好了他……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帶他走,如果治不好,就帶著他一起去走遍天下找到痊癒的方法。然後去造一些能夠給普通人用的機關去耕田,去運水,總而言之去做些有用的事情……靈陵,你也和我一起去嗎?」

    靈陵本來有些陰沉的瞳孔突然一個緊縮,徹底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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