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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孤獨苦 文 / 故國別舊

    「熾羌?是你麼。」

    「……祭司大人……」

    「熾羌,可是遇到了什麼意外?為何突然與我有所聯繫?」

    「祭司大人,我沒有找到辦法。」

    陳夜修也不意外,自己琢磨了數年也沒弄明白的東西,也不指望熾羌能夠明白,他把自己周圍的結界佈置的更加厚實了些,因為這裡的風沙實在是大,簡直是遮天蔽日,自從幾年前雍州桃木一事過後,景陽城和附近幾個城鎮一下子蕭條了許多,因為很多年輕的生命被作為了犧牲品被悄無聲息的帶走——為了一個一開始就注定不會有結果的計劃。

    幾年後重新踏上這片土地的陳夜修還是作了點思量的,其實也不必非要如此,只是為了自己多一條路兩手準備而已,還是把一切做的妥善些的好。

    他來到雍州是為了拿一樣東西。

    當年袁深雨和他一起擊敗桃息之後,那根短小的紫微儀木被袁深雨當做不祥之物掩埋在了荒漠的最深處,以防有圖謀不軌的人打神木之屍的主意。

    可以的話他也不怎麼想去動那個東西,畢竟對於紫微儀木,他比很多人都瞭解,也知道嚴重性——同時,也更知道該怎麼去用。

    「熾羌啊,你在月窯嶺守了多少年?」

    「除去一開始沉睡的兩千年,大約五千年吧。」

    「那就看到五次了?」陳夜修嘴角彎起微微的笑意,「每次下界聖樹結界消失的時候,你都看到了些什麼?」

    那邊的聲音微微停滯,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有些低沉彷彿帶著綿長的回憶,「我看到了死亡和生存。」

    「是麼?」

    「我知道大祭司想問百年前的事情,其實大祭司心裡早就有了準確的答案不是嗎,何必來問在下呢。」

    「其實我什麼也不想問,也不指望人間真的有人能夠明白真正該做什麼。」迎面的是一大陣風沙,打在防護結界上微微的摩擦聲讓人有些煩躁,因為那些濃重的黃沙濁霧,能見度很低,幾步之外的東西就看不清楚了。

    「大祭司是比我看得更多更久的人,自然心中什麼都明白。」

    「你主人的事情不必著急,就算我們真的都沒辦法,陛下總是能有辦法的。」

    聽到「陛下」兩個字,熾羌的聲音變得突然格外恭敬肅穆,「我……離開陛下也太久了,完全沒有盡到守護陛下的義務。」

    「陛下其實無需任何人守護,」陳夜修伸出手召喚出一道黑色的旋風向前推進,在那些惹人心煩的風沙硬生生清理出一條縫隙,眼前的景象變得更加一覽無餘,「說起來,蘇冥雨還真是變了。」

    「世上早無蘇冥雨。」熾羌輕輕的哼了一聲,「陛下可能會承認那個人麼?」

    「陛下不需要承認任何人,只是在牽掛一個虛影。」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

    「是啊,這麼多年了。」

    「可是陛下……那個人的存在……真的,沒問題嗎?」

    陳夜修這次冷笑了一下,「你這是在懷疑陛下的絕對理智?還是忘了蘇冥雨是怎麼死的了嗎?」

    熾羌噤聲。

    被袁深雨深深埋葬於荒漠深處的紫微儀木最終還是被陳夜修找到重新發掘出來,那段深色發黑的枯木上曾經被強行注入成千上萬鮮活生命力精血元神激活,真是罪孽的覺醒。

    但是那個女妖的思路其實還不錯,畢竟還是找對了路子將神木之屍基本復甦,再加上已經被袁深雨觸摸,巧上加巧,倒是省了不少麻煩,陳夜修沒有直接用手去觸摸紫微儀木,而是用靈力讓它懸浮於自己的掌心之上。

    神木之屍,加上以生靈血祭罪惡的復甦,這麼想想還真是惡毒的東西,也難怪當初袁深雨堅持要將它封印在荒漠深處,普天之下能這麼淡然面對這具罪孽深重的東西的人,除了陳夜修還真沒幾個。

    不過陳夜修本身幾乎就是罪惡的象徵,這段東西,倒真和他挺相配。

    「大祭司,您畢竟不是……」

    「我自有分寸。」陳夜修盯著手中的神木之屍,然後籠入長袖之中。

    「還有一件事情,主人她和她身邊那個殘魂去了青城派的禁地,然後救下了兩個人,一個是被投入鎮魂塔的那個太和宮的弟子,一個是本來就被封印在塔裡的人,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威脅。」

    「呵呵,窮折騰。」陳夜修頗為不屑的說道,「那幫人,還真是喜歡毫無意義的事情,就不能讓人省心些,做些到點子上的事情嗎?」

    「大祭司,那個太和宮的弟子還是有些本事的,我總覺得那個小子有些來歷。」

    「你的感覺沒有錯,當年才遇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身上可能有些不凡的東西,但是因為當時匆忙所以並沒有仔細查看……你留在你主人身邊大可以多留意那個小子,我看青城的人說不定也對他感興趣的很。」

    「可是主人把那兩個人帶出來但也太容易了,就算有那個殘魂的相助,也不至於……」

    「呵呵。」陳夜修這次笑的有些詭異。「熾羌,因為不止你一個人在暗處,很多人都是在黑夜裡相互隱藏,互相窺視,並且互相以為自己沒有被發現,但是除了陛下,誰敢說自己是君臨於九天之上真正能俯視全景的人呢。」

    「大祭司也是明白人。」

    「在陛下面前沒有任何人敢說自己是明白人。」

    熾羌對於陳夜修嘴裡的陛下當然不可能不臣服敬仰,所以也就沒有多說,「大祭司,那您認為我們還需要多長的時間等待和準備?」

    「我們的時間不多,而且還要看你主人那邊的行動,但願這次那些人能把事情做得像樣一點……袁深雨自閉視聽倒是個好事,否則他那邊又是個大麻煩。」

    「就算只是那個人,也是沒辦法忽視的一個角色啊。」熾羌這話說的意味深長,「而且他和蘇冥雨一點也不像。」

    「如果如今在青城派的是當年的蘇冥雨,我們的戲也沒法演下去了,袁深雨的心思我能猜個大半,他顧忌的太多,束手束腳投鼠忌器,就算心中有所芥蒂對我都造成不了什麼大的妨礙。」

    「但是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裡。」

    「那又如何,一個虛影而已,身份是什麼很重要嗎?」

    熾羌可能有些不太同意陳夜修的話,但是又不能反駁,只好沉默,陳夜修讀懂了他的意思,接著說道,「熾羌,你明明也知道,碎了的東西永遠都無法恢復如初,更何況是已經死了的東西。」

    陳夜修離開雍州之前特地去景陽城住了幾天,幾年前他和楚離涯穆非城袁深雨一起住過的旅館已經關門了,因為當時老闆一家五口有三個死於桃木娘娘的靈蟲之手,楚離涯和穆非城當時倒是試圖去救,只是分身乏術根本救不過來。

    但是附近新開了一家,比之前的那家更小更簡陋,土炕上的花毯看起來更廉價。

    桃木廟也早已經成了廢廟,桃木娘娘的傳說在那場災難之後幾乎湮滅,一是因為死去的人太多,二是大家覺得即使膜拜桃木也受不到應有的庇佑,沒有價值的神明偶像就是一具土坯。

    不值一提。

    陳夜修走在街道上,不少人對他投來好奇的目光,他也不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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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川姐,要是我們只能有一個人活下去,我覺得還是你比較好。」

    「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我會有辦法。」

    太陽光明亮的如同黃金,少年的身形整個籠罩在絕對的光亮裡,而他的背面則是濃重如墨的黑影,對比永遠這樣鮮明。

    因為是少年太過年輕的面容,所以並沒有太多身為男性鋒利堅韌的線條,俊秀的面龐上一雙翠綠色的眼睛如同冰雪化開的流水。但是和他對比很鮮明的是面前那個女人,金黃的瞳孔和銀白的頭髮,不怒自威的臉上帶著風雪歸人般的滄桑。

    「望川姐,你比我活的長太久了,這麼久都沒有找到為自己真正解決的方法。」

    被稱為望川的女人一直面無表情,這並不意味著她的情緒完全沒有波動,只是她的臉已經完全適應了毫無變化的模式,一雙飛揚的劍眉下燒灼的黃金瞳裡流光溢彩,和她整個人的冰冷完全不協調。

    但是由內而外的威嚴完全可以將這種不協調遮掩掉,幾乎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反應就是低頭,不敢和那雙黃金瞳對視。

    少年卻很不在乎的直視著女人的眼睛,面龐上一直帶著溫暖的笑容,「你身上的東西太多太重了,相比之下我完全不算什麼。」

    「我們是真正的同類。」女人只說了這樣一句話,「這個世上,只有我們是一樣的。」

    世上最孤獨的不是孑然一身,而是你匆匆步行過鬧庭街市,走過了人山人海,走過了四季變換,交往過了無數行人,到頭來卻發現那些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之中,任何人都和你無關,永遠的沒有同類。

    不是離不開你,而是離開你,我就是真的只有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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